入耳的轰鸣,归期慢慢睁开眼睛。
极黑的世界,黯淡的光源亮不知从何而来。
是在水里?他动了动手臂,有些沉重。
“归期!”
他还不等抬头,只感觉胳膊一阵剧痛,不知道谁在拉扯他。蹙紧了眉头一瞧,没看清人,只见一个水球迎面而来。
狠狠地碰撞、挤压他的身体之后,“嘀嗒”声刚响,紧接着就听到剧烈的破裂声。
“完了完了要死了,本仙姑还没学会游泳,我的师父啊说好的保佑徒儿呢!死了死了……我还没活够啊!本仙姑竟然是被淹死的,后人怎么看我啊师父你在哪儿啊……”
归期终于睁眼,看着这个坐在自己身上大叫了半天一点儿事儿没有的女人。
“你好重。”
叫声一停,“咦,地府的声音么。”
归期用力推开她。梦云烟跌坐在地上时才睁开眼,“地府竟然在水里!”
归期比她淡定多了,“你真的是神仙么。”
梦云烟一脚踹过去“本仙姑要不是为了你用得着下水么!这里可是冥灵湖,本仙姑自修行第一天开始就被警告不准来的地方!”
“那你丢我在湖边?”
梦云烟让他看得有些尴尬,“我只是随便一停……我可不敢违背师父意思的。”
归期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哦,原来你师父允许你下界的。”
梦云烟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这种细节不要回想了好么。”
归期瞪她,“我再说一次男女授受不亲,而且不要拍我头。”
“人都这么小气,嘁。”梦云烟白了他一眼,抱着胳膊往光源去。
“你乱走什么,你又没来过。”归期看她走远立马快步跟上,话虽然这么说,但他没打算自己留下。
“不允许本仙姑天生聪颖?”
“……”
走了一会,看梦云烟有继续一探到底的意思,便又扯她的衣袖说,“你不是不被允许来这里吗?”
梦云烟四处观望着“对啊,我只是为了救人不小心掉了下来嘛……这里这么奇怪,没有防水术竟然湿不了也死不了,你见过这么奇怪的湖底么?想你这种见识短浅的人类肯定没见过。”
归期无暇顾及她的自说自话,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那儿有光……”
梦云烟蹙眉挥凯他的手“我看见了啊,这一路都是有光的,有什么奇怪。”
归期面色不善地瞥她一眼,“你真的是神仙?”
“你怎么三番四次地怀疑我的身份!这是我修行十六年来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唔……”梦云烟大喊未完,就被归期捂着嘴巴拖到了旁边。
“你没看见那儿有人么!”归期小声斥她。
梦云烟故意发声,“唔唔唔?……”
“我放开手,你小点儿声。”归期确认她不会大喊之后放开手。
“哪有人!”梦云烟立马大喊。
“都说了你不要!……大喊……”归期呆住,因恼梦云烟行为而放大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梦云烟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眼前飞速冲过来六个拿着武器的人,各个凶神恶煞。
“鬼……”梦云烟喃喃。
六人互看,然后两两分别捉住梦云烟和归期,其余两人前面带路往回走。
“你们什么人!怎么在冥灵湖底下为非作歹!”梦云烟挣脱不得,又开始讨好“那个,其实我是仙界自己人的,你们看,旁边这个是人类,你们如果要下饭还是剥皮还是带他去好了,对我动手有损阴德的……”
六个人仿佛聋子一样不为所动。归期本来正害怕着,结果让梦云烟这么一说,恐惧立马消失大半,“梦云烟,你就算求我当你徒弟我也不会同意的。”
梦云烟没空理他,只是被两人架着在水里游实在不是什么好情况,又开始威胁恐吓,“本仙姑是无尚仙宫副宫主最宠爱的弟子,你们要是敢动我绝对不得好死!”
“我收回刚才的话,就算和你同门也是耻辱。”归期白她一眼,没想到愈发接触下来,梦云烟除了能吓唬他和狗腿之外,根本没什么本事。
就在梦云烟准备使出绝杀技的时候,六个人一起停下了,把两人扔在这里立刻消失不见。
梦云烟跳起来抬手扔了一个光圈出去,只是还不等飞出多远,就被吞噬在水中。
梦云烟不好意思地看了归期一眼,“我水系法术学得略粗浅……”
归期无语,干脆不理她,站起来环顾四周。
身上的衣服还有发丝都随着水流而飘动,可是呼吸却一点问题都没有,行走也没有障碍。
这是深海一般的感觉,置身于巨大而静谧的墨蓝色之中。仿佛从水面或者更无尽的远方透出的浅浅光亮,时而耀眼时而温和。
归期抬头,似乎看得到水面,但是仔细一看会发现,那是阳光的折射,衬得这里离着水面很近,其实越看越眼花,越看越远。
两人站在一个大方块台子上,四角有圆柱形石头柱子,雕刻着精细的奇怪花纹,柱子上燃着诡异的火焰。
梦云烟走到台子边缘,“幻楼术?”
“什么?”归期看她难得又露出深沉正经的模样,下意识走近她问。
“刚才那些是幽魂水鬼,被庇护封印在此处。”梦云烟抬头望向四周,“这个台子,这些东西,还有等会出现的一切都是幻境。”
“等会出现的?……”归期一怔,周围愈发寂静,让梦云烟这么一说,多少有些可怕了。无尽的深蓝,深到远处是黑暗,只有脚下的台子被四周火焰照着明亮,还有头顶上疑似于接近水面的地方发着光。
“和普通幻术不同的是,幻楼术是真实地存在,只要一陷入幻楼术,就像陷入阵法一样,**纵者引领到了另一个世界。更容易迷失。只不过……仙界怎么会有幽魂水鬼,他们在这里干嘛?”梦云烟蹙眉思索,脚下没意识迈出一步。
然后就见四周如幕布一般立起光墙,然后犹如色彩融化滴落坠下一般,出现另一幅更替方才水中之景的画面。
“这些是假的?”归期惊讶地看着周围景象,用胳膊碰了碰梦云烟,却听“咚”的一声,吓了他一跳。他回头一看,哪儿还有梦云烟,只有一地骤起的污水,像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下来而激起的淤泥混在了水中。
“梦云烟?”归期望着四周突然出现的青山绿水,莫名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而梦云烟迈出一步后猛的顿住,回头一看,已经找不到台子和归期。
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步慢行,就在梦云烟眉头愈发蹙紧的时候,那身影转过身来嫣然一笑,却是和梦云烟一模一样的脸。“你要来么?”
那人问。
“完了,我进阵了……我不会解幻楼术……我幻系法术学得最不好啊!!!”梦云烟显然已经忘了刚才说过水系法术学得最不好的话,而对那人的问话,她置若罔闻,她才不会傻的真的去追。
青山绿水,平原草地,耳边有鸟鸣和溪水流淌的声音,十分悦耳。画面越和谐,越让梦云烟不安。
刚才那些水鬼哪儿来的?他们被谁封印在这里?守护着什么不能公开的秘密?布下幻楼术的人,为无疑闯进来的人,设定了生路还是死局?
梦云烟右手食指指尖微动,一个小光珠凝起。她一喜,然后捏起右手五指一用力,一个大光珠陡然出现。
幻楼术既然是真实的幻想,那么她现在所在之处,也是真实的陆地,而不是水中了。
她立刻施法,眸中粉色光线若隐若现。她回头一看,可不看见四周场景骤变成水,而归期正站在无尽深水之中么。
她一步步往归期那儿走,突然眼前场景一变,又成了青山绿水。她往后退了两步,再次施法,场景又变回水中。
看来台子外是阵法之中,是隔绝水的陆地。
她算准了距离,然后瞄准归期猛的一跳。
“啊!——”
“哈哈哈哈,本仙姑竟然没让幻楼术缠住!简直聪明!”梦云烟骑坐在归期身上,兴奋地直拍他脆弱的小身板。
归期让她弄得一惊一乍的,怒火难以掩抑,“梦云烟!我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你能不能别吓人!”
“咳,我只是……哎呀没什么啦。”梦云烟起身,又把他拉起来。
“你刚才乱跑什么!”归期语气不善。
“我只是一时激动嘛。”梦云烟摸了摸归期的头,没注意他的脸色更黑。
“喂。”他碰了碰她,又怕刚才事件重演,她再变成石像碎了,故意放轻了动作。
“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别动手动脚的。”梦云烟挥了挥手,越看四周的安宁美好,脸色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