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孙文西问超嫂：“放暑假了，怎么不见孩子回来啊？孩子回来，也好让他们照顾照顾你啊！”超嫂叹了口气，说：“闺女小萍打公话回来说放假了，她找了几份家教的活儿，挣点钱，好交下学期的学费，剩余的可以留作生活费。多余的也可以寄回来补贴些家用！孩子说我和她爸太苦，她要靠自食其力养活自己！要我不要操她的心！说这话的时候，她哭得像个泪人。我们没本事挣钱，让孩子也跟着受罪啊！我心疼啊！”“真是个懂事的闺女！”孙文西好奇地问道，“你刚才让我到学校找小锁的老师说说补习费的事儿，学校没放假吗？”“嗯，小超在学校学习呢！他不能回来！”超嫂无奈地说。“学习？放假了怎么还到学校学习啊？”孙文西不由得一愣。原来孙小锁确实在学校学习。本来按照上级文件通知，学校应该放暑假了。学校为了抓教学质量，提高明天升学成绩，便安排现八年级的学生，以班为单位，组织学生补习。班级还特别强调，班中前二十名的学生，必须参加。学校为了避免上级突击检查，在临近学校的地方，找了一座很大空院落，组织四个班的六十多位学生补习。十多位教师轮流补课。吃住都在院中，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学生外出。光补习费每生就收了六百元。孙小锁的成绩是班级中的前三位的，当然应该在补习之列的。当小锁回家把这种情况告诉母亲时，超嫂当时就懵了。他们家里现在要一次拿出二百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啊，甚至比这难上加难。二百块钱，就得一头不小的猪啊！可他们家的猪还小，不能卖的！再说，卖给人家，人家也不要啊！卖鸡鸭吧，又舍不得，都正在下蛋，那些鸡蛋鸭蛋可就是他一家人平时的生活费用啊！小锁吃的穿的全靠它们！那天小锁回家要钱，看着愁眉苦脸，束手无策的妈妈，于心不忍。哭着说：“妈妈，我不补习了，我在家里自学，照样能学好！妈妈，你不要伤心啦！”“傻孩子，自学怎么比得上有老师的指点呢？不然，人家还要老师做什么？你别管妈妈啦！你到学校向老师求求情，让老师宽限一段时间，等我想想办法，一准给送去！无论怎样，都不能影响你的学习啊！你要像你姐姐那样，要有出息！咱人穷志不短！孩子，你知道妈妈的心思的！不要要妈妈失望啊！”小锁在家中吃过午饭，带起东西，哭哭啼啼回学校去了。小锁走后，无计可施的超嫂，便用公用电话，给丈夫孙超打了个电话，说了说孩子们的事情，孙超那边是沉默了好一阵。超嫂一向泼辣，急了：“你死了，说话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边打的可是长途，费很贵的！”“锁他妈，我这里也没有钱啊！”超嫂一愣：“怎么回事啊？”“工地上不到年终，不给结账。平时只给两三百元的生活费，现在就是和工友们借钱都借不到。……”孙超又是一阵沉默。超嫂无奈：“那好吧，算了。我在想办法……照顾好自己……干活要注意安全……我和孩子等你回来……“超嫂听到了那边传来丈夫哽咽的啼哭声。超嫂痛心的挂了电话。她也止不住热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想想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要可怜！她的男人就是这样！听到孙文西相问，超嫂只得把家庭中的情况告诉了他。超嫂说到后来，忍不住伤心地落泪，孙文西的眼圈也红了。“要不，小萍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帮你先垫付吧！我现在留着钱也没有什么大用！要是大嫂过意不去，等孩子有了本事儿，挣了钱，再还我，怎么样？要不，明天我给小萍打个电话，让她回来陪陪你！”孙文西诚恳地看着超嫂。“那怎么行啊！我不会要你的钱的！”超嫂盯住孙文西，”我怎么要你的钱啊！以后你碰到好的女人，你可以再娶一个，好照顾你一世！”孙文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从超嫂的眼中读出了一种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那就是真诚，不带任何杂念的真诚！他还能说什么？盯住超嫂一会：“大嫂，要是你是在没办法，就听我的！回头我跟超哥说说，算我就给你们的！上次大家和你开玩笑使你骨折的话，是不是那晚请我的事儿让她们知道了啊？今后我们还是不要单独在一起，本来我们干净得一尘不染别人别想歪了，坏了你的名誉！还是让孩子回来一个伺候你吧！”孙文西颇为忧虑地说道。超嫂听着孙文西善解人意的话，感激地说道：“谢谢兄弟，你真是好人啊！”孙文西看看没有什么事儿了，安慰了一会超嫂，才离开了超嫂的家。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孙文西就要到学校去的时候，小锁骑着那辆破得不能再破的自行车，竟然从学校回家来了。超嫂见到儿子小锁，愣住了。“小锁，你怎么回来了？不用学习了吗？”“不是……”没等小锁说下去，超嫂就打断小锁的话：“不是，你干嘛回来？”“奶奶打电话告诉我你腿断了！我想回来照顾你，我是跟老师请假的！还有……”小锁委屈地哭着说着。超嫂心中埋怨婆婆，不该告诉孩子，让孩子担心；可事已如此，再埋怨也没有了办法。但她听出了小锁话里还有话，自然要问：“小锁啊，可是什么？是不是老师和你要补习费了？”小锁点了点头：“老实说，暑假就要过完了，补习费也该交了！”超嫂想了想：“小锁，你回学校好好学习，你告诉老师，妈妈的腿断了，现在还不能下地，我一能走，一定弄到钱，给他送去！我昨天委托你文西叔叔到学校和你老师说说，再给咱缓几天，你放心好了！但你必须回校，不能耽误学习！我有奶奶照顾，再说前院的文西叔叔也能帮帮忙，你别担心妈妈！记住了吗？”小锁看出妈妈的坚决，流着泪，使劲地再次点了点头。后来奶奶来了，做好饭，小超吃过饭，就被妈妈赶去学校。中午，孙文西从镇上回来，在半路上遇到回校的小锁。看着眼泡子哭得通红的小锁，问：“小锁，怎么眼睛都哭红了啊？给叔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锁把妈妈腿断了，不让自己照顾她，最后还说老师跟他要补习费，妈妈病了没有钱的事儿。孙文西明白超嫂的心思，拍拍小锁的肩膀，笑着说：“叔叔上午到学校，没见到你班主任，见到了其他老师，和讲清楚了你家的情况，估计现在不会和你要了！小锁已经成大人了，要理解妈妈！妈妈让你好好学习，你可不能伤妈妈的心啊！”孙文西也可怜喜爱这个清秀要强的孩子，何况超嫂已经答应让他做自己的干儿子呢！看着小锁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向学校跑去，他点了点头，便向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