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驾校出来,朝右走,约莫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一个车站,零零星星的站着几个人。老人们老态龙钟的,包的跟个粽子似的,只有不怕冷的年轻人,衣服单薄,奈着低温,哆哆嗦嗦的玩手机。在这样的人堆里,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年轻女子,跨着一个皮包。眼神无光,表情凄楚,斜靠在站牌旁,远远的望着什么,似乎在遭受着某种巨大的不幸。
忽然,那个红衣女子就躺在了地上,手腕处鲜血直流。
慌乱的人堆里,清河二话不说,解开身上的丝巾……
“你在哪儿呀,都在等你吃饭呢?”还没喘的上一口气,张赫的电话就来了,“越来越不听话了。”
“不是……我在医院呢。”清河说。“有个人受伤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在车站恰巧碰到了。”
“那人没事吧。”
“还不知道,人还没醒。不过我已经给她家里打电话了,应该快来了吧。”
说着,一个男人急匆匆的出现在走廊里。高个头,大肚子,戴着个眼镜,夹着个公文包,一副官样。
“好了,不跟你说了。”
每一种不幸都会有很多节点,但这种不幸在很大程度上又大同小异。它多大参半了某种伤痛,某些灰暗,某个罪恶。在这这些某某某的肚囊里,有坏死的心肝,发黑的肠胃,漏洞百出的针孔,道貌岸然的癌,佯装沉默的瘤,狐假虎威的病菌。
2年前,那个男人翻开了老底,逼她离开。整整4年,说没就没了。青春没有了,色彩没有了,光坏也失色了。整整4年,她还是失去了他,拖着一副皮囊,狼狈的滚出了他的世界。他是她的全部,可结果,所有的,在一霎那间灰飞烟灭。
她也曾想过回头是岸,倒出事情的真相,可是,在那个人面前,她犹豫了,退缩了,逃开了,成了自己的负担,自己的枷锁,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因为爱情,因为自己的心。
2年了,她一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呆着,独来独往,似乎跟整个世界划清了界限。这2年之中,她又重操旧业回到了酒吧,回到了从前。9年之前,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偷偷摸摸的跟着他来到了这里,一边打工,一边供他读书。那时她很年轻,刚满20,骨子里流淌着年轻的血液与不安。那时,他也刚满21,朦朦胧胧,傻傻呼呼,背着一大包行李来到了A大,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在那之前,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做着天真的梦,天真的爱。
疼痛的,难忍的,迷迷糊糊的,又看到了那张脸,而那所有的一切,竟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因为他,她毅然的提出公诉,将那个欺凌自己的人送进了监狱,而他,顺顺当当的被保读研,成为响当当的大男人。可是,他的脸渐渐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肥嘟嘟的骨架里有了一股邪气,一股无法触摸的深邃与城府。
她曾为他堕过胎,陪过客,做过陌生人。而他对她冷漠无情,专横霸道,暴力横行。她惊恐,害怕,却无处躲避。而他,咄咄逼人,盛气凌人,坚不可摧。
“古开丽,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直接怒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我事业的关键时期,我很忙,我不能分心。”男人说着,拿出钱夹,将一沓百元大钞扔在枕头边,“如果你想要钱,你就直接说,不要寻死腻活的,没意思。”男人说着,已经起身,一副欲离开的架势,“还有,我们已经结束了,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说着,看了一眼开丽,故意抬起右手,盯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吁吁的一吹,“再见,噢,对了,你的医药费我已付清了,那么,祝你早日康复,拜拜。”
开丽睁开的眼睛忽然闭上了,心间掠过一阵尖锐的痛楚。10岁那年,隔壁的杨二干娶亲了,张扬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但时间一久,什么都会变。萝卜会虚,苹果会坏,水会变质,心会变的很硬。还是那个时候好,一起上学放学,然后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一起吃饭,一起讨论功课。还是那个时候好,她不是古开丽,他也不是张扬。她是邻家妹妹,他是隔壁哥哥。简简单单的,没有秘密,没有算计。
她哭了,泪水直流而下,哗啦啦的打湿了纸币。可能,并不是疼,而是麻木的懊悔吧。因为,一切都快要结束了,而她想在结束之前,多存点钱,年迈的父母需要养老,哥哥也需要讨老婆。
“姐。”这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姐,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的想你。”
2年多了,她已经逃了2年多了,逃不动了。当初离开张扬,她只一心求死,可是没想到自己有孕了。她爱张扬,更爱那个孩子。曾想过回去,但回去又能怎样。她决定藏起来,将孩子生下来,说不定,会因为孩子,张扬会接纳自己。她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断绝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回到酒吧重操旧业。但那个时候的自己,已没有当初的色彩,她必须要用厚厚的脂粉来掩盖苍黄的命运。孩子是生下来了,是个死胎,同时,被查出患有**癌,已是晚期。
“鱼丽,是你吗?”开丽微弱的呼吸着,一把捏住来人的手,“是你吗?”
此时的鱼丽已泪流满面,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样,与开丽紧紧相拥,“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