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殿,其位于内城的中央,是处理整座龙城一切事务之场所。
此时已是龙城的夜晚时分紫潇行于内城,轻松躲开巡逻,而后爬上了黑龙殿之顶。
此时,在龙城上方,那巨型玉华石在阵法的控制下黯淡了下来,而那些散落在巨型玉华石周围的小型玉华石则开始发出光芒。
于是,当紫潇站在黑龙殿顶的正脊上时,他抬头望去,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中有点点光芒明灭,一如书中所载的夜空星辰。
“来了?”溟此时就坐在正脊上,他正望着龙城的“夜空”,听到动静也不回头,只是招呼了一句。
紫潇走到溟的身边,坐了下来,而后和溟一般,默默望着“夜空”,不语。
紫潇不只一次来过这里,这个地方是除了藏书阁外,紫潇呆过最久的地方,一到晚上,紫潇就会带上一卷书,爬到黑龙殿顶,在“夜空”下默默看着书。不过更多的时候,紫潇更喜欢细细观察着那明灭不定的“星辰”,也不想去思考什么,只是想静静地看着而已。
就像现在这般,也如往昔那般,那时紫潇呆呆地望着“夜空”,而溟也不声不响地坐在不远处,如紫潇般抬头仰望,那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摸清了这所谓的‘星辰’的变换了,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喜欢晚上爬上来看看。”溟开口,打破了宁静。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觉得很有趣吧。”溟继续说着,他扭头看着紫潇,说道:“紫潇,你呢?”
“我也有过去探究它们变换规律的想法,不过,等到抬起头的时候,就忽然觉得,这么看着就够了,其余的,也没什么必要。”紫潇低声道:“毕竟,都是假的。”
“哥,我从书上看到所,真正的夜空中,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一个命运,当一个命运结束之时,那颗星辰就会化作流星坠落。”紫潇伸出手,伸向龙城的“夜空”,低声道:“但这里没有,这里,看不到我的命运。”
“呵。”溟却忽地微笑,说道:“紫潇,命运,或许真的和星辰一样,似乎可以远远看到,但却无法触碰也无法改变,但对我来说,只要我的选择是出自本心的,那是不是命运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关于星辰的另一个说法。”溟说道:“你,猜得到吗?”
紫潇收回手,想了片刻后,答道:“是看到流星划过时,如是许愿,就能实现的说法么?”
“果然猜到了。”溟点点头道:“那么,如果能看到流星划过的话,紫潇,你会许什么愿望?”
紫潇一愣,他低头,缓缓道:“或许,如果我真的能看到真正的夜空,看到那流星划过的话,那时我的愿望应该就已经实现了吧。”
紫潇说出这话时,他心情有些复杂,因为这是第一次,对着别人透露他的心声,而且就在他计划执行的前一天。
“离开吗?”溟好像早已猜出紫潇会说什么一般,他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一直都藏在心里,现在终于肯说,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吧。”
紫潇沉默片刻,他知道已经是摊牌的时候了,没必要再去隐瞒什么了,所以他应道:“嗯,仅仅是从书上看到的,就远比龙城要丰富很多,我真的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归墟之中,我,想出去看看。”
“是吗?”溟说道:“这是你内心最想做的事情吗,可是你要知道,外界,或许并不会同书中写的那般美好,甚至可能比归墟还要危险。”
“或许吧,但一切都是未知的,而且,我不去试试的话,可能会更后悔啊。”紫潇语气坚定地回道。
溟闻言,转过身来,无奈地看了紫潇一眼,说道:“我想说的不是后不后悔的问题,我想说的是,你连战斗都不怎会,出去了,只怕随时都会遇到危险。”
紫潇很想跟溟说,他这几天遇到的危险就不少了,但他知道溟说的是另一个方面,紫潇的另一个缺陷所在。对此,紫潇只能耸耸肩,说道:“哥,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是不会打架,只是下不了手。”
“是啊。”溟没好气地说道:“明明只是幻象,明明战斗的时候很冷静,但一些傀儡野兽还好,只要你一遇到有智慧的生灵,只要对方一求饶就下不了手了,你打架的时候真的是一点杀意也没有。”
“因为没必要啦。”紫潇挠挠头道:“不杀就能达到目的,没必要下杀手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本能地很厌恶杀伐,一旦遇到这种情形,都会觉得很反感,然后就下不了手了。”
“哥,我从书上看到过,每一个生灵的灵魂都是有前世的,而有的时候,前世的经历会影响转世,说不定啊,我这个性格是前世的影响呢。”感觉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紫潇不禁点头道。
“前世也罢,今生也罢,都不过是理由罢了。”溟似有所悟般,低声道:“不过,你这般善良,想来也不愿意……”后面的话却是模糊起来。
“嗯?”紫潇疑惑,望向了溟。
溟回过神来,他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哦,对了,这个给你。”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物品,扔给了紫潇。
紫潇用手接住,仔细观看,发现却是一块泛黄的圆形玉石,其表面有道道裂缝,想来应该是有些年代了,他又翻到背面,发现在背面上还刻着两个符号。
“这是……”紫潇盯着那两个符号,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两个符号是什么,既不是符文,也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
“不用研究了。”仿佛知道紫潇在纠结什么一般,溟说道:“那是一种文字,只不过是你没学过的罢了。”
“我没学过的。”听到这句话,紫潇不禁双眸一亮,他愈加仔细地把玩着玉石,想要记下那两个符号的每一个细节,同时亦开口问道:“那这又是什么文字?”
溟却是不答,他摇摇头,而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打算怎么离开,所以这块东西你一定要戴在身上,它能帮你解决很多难题,至于其他的,我没办法和你解释。”
紫潇闻言,便把玉石收起,又对着溟笑道:“知道了,哥,我一定会戴着的。”
紫潇并不担心什么,因为他知道,溟是他的兄长,是一定不会害他的,既然溟让自己收好,那就收好吧。
见紫潇认真收起了玉石,溟点点头又道:“明天就是千年一次的始祖祭典了,我会想办法调离禁地的守卫的,但我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所以没办法送你了。”
“嗯嗯。”虽然紫潇自己也已经想好了对策,不过他还是点头应下,说道:“是父王交代的是吧。”
溟闻言却是一愣,随即答道:“是啊,所以我明天会比较忙。”说完。
紫潇点点头,而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于是他沉默了下来。
溟却也沉默不语。
于是,在这“星辰”明灭的“夜空”下,在黑龙殿顶上,两个如同开始时那般,各自沉默,仰望星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溟开口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多准备一下吧。”
紫潇点头,而后默默起身,离去。
在走到屋顶边缘时,紫潇忽地回头,对着溟笑道:“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毕竟是我的‘家’啊,而且,也有我的家人。”
溟微笑点头,一言不发,看着紫潇走下,离去,直到在也看到时,他才低声自语道:“你也是我的家人,无论你最后变得如何,你都是我的弟弟。”
而后他回过头去,继续抬头,望着那无比熟悉的一切,沉默无言。
……
夜,内城西,龙王居所之中。
陌临站在桌子前,面无表情,默默看着正坐在桌前批改文书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一身华贵的黑色长袍,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书,待到心中已有定案后,则拿起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而后又拿起下一份文书,继续批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陌临依旧无言,静静立着,丝毫没有焦躁之情。
不知多久,那桌上的文书终于都批改完了,那中年人将最后一份文书放好,而后敲敲桌子,却见有人开门而入,躬身走到桌前,取走所有文书,而后又躬身阖门而去。
这一切完成之后,那中年人将双手放在桌上,他抬起头,眼神威严,深声道:“陌儿,安排你的事做得如何。”
陌临微微低头,道:“父王,祭祀大殿已经布置好了,我也检查了几遍,至于小七那边,因为实在找不到人,我就让二弟去转告他。”
那中年人却正是龙城的龙王,却见他眉头一皱,说道:“溟吗?罢了,为了以防万一,你再让小三去跟着吧。”
陌临点头答应。
龙王又问了陌临一些琐事,而后挥手让其离去。
陌临离去后,龙王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烛台,沉默不语。
片刻后,他似乎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忽地起身,对着前方躬身道:“恭迎两位先祖。”
却见,龙王话语声刚落,他前方空气一阵波动,而后有两个人出现。
两人皆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人背负长剑,面容清矍,另一人则拄着拐杖,慈眉善目。
“明日就是祭祀之中,吾等只有借用祭祀时始祖遗留的力量,才能重新沟通混沌真神,绝对不可出现纰漏。”那背负长剑的老者说道。
而另一边,那慈眉善目的老者亦闻言道:“除此之外,还必须保证紫夜到场,万万不可让他逃去。”
龙王躬身应下,再抬头时,那两名老者却已不见。
他坐下,目光重新落在那烛台上,心中却始终感到有些不安,最后也只是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