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都没听见夏禾反驳,邵锦年便回过头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便见夏禾歪着头睡得极其舒服,可那姿势,醒来那脖子必定让她疼上一阵子。
无奈的摇头,专心开起车来。
正午的阳光刺破了阴沉的天空,刚下过雨的天地干净舒爽,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这种久违的熟悉感,不禁让魏可可展颜。
站定在城郊偏僻的小镇里,看着大门上已经掉了油漆的铁门,她本以为,她会讨厌这一座屋子……
可是雨幕后金色阳光下的它,竟然那么令她迷恋。
这是家啊,她一直以来最最渴望的家。可是记忆中,它只是一个空壳,一个令她向往的空壳。
她的手心里开始冒出汗来,提在手里的礼盒摇摇欲坠,似有千金重。
门就在这个时候突兀的打开,魏可可吓得手足无措,惊慌的看着愣愣站在门口的妇人。
“可……可可?”妇人震惊的看着她,手中抬着的簸箕掉落在地,里面的土豆滚了一地。
“老……老头子……快,姑娘回来了!”她激动的叫着,声音中染着泪水的痕迹,激动的过来拉魏可可:“快进来,可可,来,让妈看看……”
魏可可看见她颤抖的手上布满的皱纹和老茧,那一刻,她想,就这样度过剩下的日子也不错。
她任由这个让她觉得陌生的母亲拉着,踏进这个她向往又恐惧着的名义上的家,便看到父亲冷漠的坐在藤椅上翻着报纸,在她进来的瞬间厌恶的瞥一眼,冷哼一声,连带着他身后葡萄架上深紫色的葡萄也滴下冷漠的水珠来。
感受到她瞬间冰冷僵硬的手,母亲冲着葡萄架下的老头一个瞪眼:“臭老头,你干嘛?”
“哼,还有脸回来?”头发花白的老人愤愤丢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进了里屋,留下妇人尴尬的转身冲着女儿笑。
“可可啊,来来来,坐,别理你爸,他就那德行。”她拉着魏可可坐在檐坎上的桌前,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笑着说:“我去给你倒水。”
魏可可也不言语,她轻轻点头微笑,笑意未达眼底,故作镇定的打量起这个院落。
还和记忆中一样,她记得那个时候,她最多刚上幼儿园,爬在葡萄架下那张石桌上胡乱画着,爸在一旁巴塔巴塔的抽着烟,母亲在远处忙活,那么简单,却是她对家所有定义的源头。
“可可啊,喝水。”母亲端着茶杯出来,老旧的瓷杯边上泛黄的查渍被洗擦了一遍又一遍,留下崭新的痕迹。
“那个……家里也没新杯子,你……你别嫌弃……”母亲看着她的目光停留在杯沿,拘谨的站在一遍。
魏可可嘲讽笑道:“在你眼中,我是嫌贫爱富的人是吗?”说完,端起茶吹吹,轻轻呡一口,任由苦涩的茶水占据整个感官。夏禾为什么那么爱喝茶呢?这么涩的味道……
“不不不……妈不是那个意思……”妇人紧张的摆摆手,不安道:“可可你别多想……你先坐着,我去做午饭。”
魏可可看着她佝偻着身子在厨房里忙活,一如儿时的情景,可是终究是变了,那么陌生,那么小心翼翼的母亲……妈……我还是你的女儿吗?
母亲从厨房里出来,满园子的跑着逮鸡,那鸡虽肥,又是肉鸡,跑得没有多快,可是母亲毕竟老了,跑了几个回合也没逮到,反而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她终是不忍,咽下喉间的哽咽,站起身帮着捉了一只,母亲却说还不够,她已经打电话给的大姐二姐,让她们一起回来聚聚。
魏可可立刻拉下脸来,冷漠的转身:“这是你家,你爱叫谁就叫谁,不用跟我报备。”
她没有心思在帮她,留下无措的母亲抱着只公鸡站在原地为难:“这饭煮得又多,电话也打了……总不能叫她们都别来了吧……”
正此时,便传来敲门声,其间还伴随着孩子开心的呼喊:“外公外婆,我们来啦!!”
“外婆外婆,我好想你!!”
妇人僵直了身体,抱着鸡走到门口开了们,两个女儿带着一家老小都来了,本是件开心的事。她回头看看,檐坎儿上不见魏可可的身影,便轻声吩咐:“待会儿小心说话,别让你妹妹多心。”
“哎呀,妈,您操什么心呀,她竟然能那么做,就绝不是林黛玉,哪那么敏感?”明显发福的女人故义高声说着,眼里带着明显的挑衅。
“大姐!少说两句。”另一个女人拉过自家的女儿率先进了院子,示意自家老公快去帮着母亲做饭。
魏可可虽然进了客厅,外面的话却听得一字不落。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同样面无表情,没正眼看她的老人,终是别扭的叫了声“爸”。
“你还知道有妈生有爹养?”老人抬起头来,“你知不知道给你在丽江租那么一间房,房租多贵?你一声不吭就走了,租金也不退……”
“所以,你只是关心我没退房,而不是关心我会不会出了意外,是吗?”她靠倒在沙发上,笑着抽出一支烟点燃。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堕落的样子!”老人气极,拿过一旁打蚊子的苍蝇拍就打过去,拍落了魏可可手中的香烟,也打疼了她只剩一层皮包裹的骨头。
她无所谓的掏出第二支烟点燃,跷着二郎腿看着烟雾缭绕,表现出一种迷醉:“这堕落不是你希望的吗?我的好爸爸?”
“你……”
“我有钱了,有很多钱,怎样?你应该很高兴吧?”
她笑起来,我有钱了……
“你那钱……脏……”魏父毫不客气的评价,捶胸顿足道:“我魏光强这一辈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姑娘哟……”
“很嫌弃吗?”魏可可依旧笑颜如花:“就知道您老了,记忆力不好,我给您买了脑白金呢,听说对您这样的老人挺好的……”
“你给你拿走,拿走……”
“那怎么成?做女儿的就该孝敬父母不是吗?您不认我,我不能像您这么不懂事,也跟着不认你啊!”魏可可看着看着父亲老泪纵横的脸,满意的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