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胜利者的密谋
{作者简介：高金国，笔名高了高，淄博市作家协会理事。著有《唐朝那层窗户纸》、《人生是一场修行》、《乔布斯告诉中国》等畅销书。《齐国那些事儿》是最新创作的一部作品，有出版意向请联系QQ664545044}
城堡般的宫殿，茅草的屋顶。这在今天的人看来，有点不习惯。
周武王和周公并排站着，透过窗，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人。那些长发披肩、高歌而行的，多是商人。
商朝遗民在朝歌陷落后，并没有被驱离，更没有被屠杀，而是被“隔离安置”了。在他们自己的地方，保持自己的习俗，只要不反叛，就给你自由。
侍从来报：“商人又在聚集，看样子，又要集体酗酒。”周公和武王对视了一眼，对侍者说：“随他们去吧。”
侍从离开。周公问武王：“商亡于什么？”
武王沉思片刻，道：“狂饮滥醉。”[i]
“只有这个吗？”周公又问。
“还有滥杀。”周武王道。
滥杀无辜，活人献祭，这是商人最令人不齿也最令奴隶、庶民胆寒的行径。如果和商人战斗，战士们宁愿死，也不愿被俘，因为一旦成了俘虏，就有可能成为祭品。
同样是死，在战场死，可能毫无恐惧、毫无顾虑；作为祭品等死，那苦痛，可谓惨绝人寰。
侍从再次走了进来，轻声对周武王道：“城内，又有一群人在饮酒。”
“商人还是周人？”周武王问。
侍从犹豫了一下，道：“这次，是周人。”
周武王眉毛拧了起来，看了周公一眼。周公会意，点了点头。武王随即下定决心，咬着牙道：“杀。”
侍从惊疑地望了武王一眼，瞬即被武王闪电般的眼光惊缩了回来，回身传令去了。
“商人之奢靡，我们周人一旦尝到了甜头，恐怕改无可改，将来悔之不及啊！对这几个领头者的残忍，就是对大周的仁慈。”周公道。
“是啊。”周武王叹了口气，“商人，来自东海之滨[ii]，自东而西，迁移发展，生意做到了世界各地。他们的文化，诡异而绚烂，浪漫而神奇，不说别的，单单青铜器和甲骨之上的文字，便能流芳百世了。[iii]可我大周，除了农耕，还有什么？偌大的天下，大周何以服人，何以发展？”
“或许这只是说明，华丽而诡异的文化适应了商人的时代；既然他们有了今天的灭亡，只能说明青铜时代已经辞世，农耕，才是时代的未来。我们不必妄自菲薄。”周公道。
“那么商人，如何安置？”周武王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杀不得，又放不得。杀了，失民心；放了，乱天下。奈何？”
“不能杀，也不能放，而要养，要驯。”周公指了指远处几个牵牛的士卒，“这牛、马，曾经全是野兽，现在不全驯服了吗？”
“如何驯？”
“给他空间，自生自灭，自由发展；他的周围，分封我们自己人。”
周公拿来一根木棍，画了一条大河：“这是河，这是周，我们如此分封诸侯，便可以把商人的遗民夹在中间，他若反叛，我们的子民随时可以围而歼之；他若不返，早晚便被我们的子民同化。”
周武王大悦。在周公所指之处，那条大河下游，写了一个大大的“宋”字。“那么，就给一个国号，叫做‘宋’吧。北边的卫、燕，东边的鲁，都是咱们的孩子去，放心。”
“现在，这只是一个设想，大河下游，夷狄众多，若想让他们真正归附，恐怕还需时日……甚至几年。”周公道。
“是啊，目前还是设想。我们大周的基础力量，还在大河的中游，中国的西部，将来必然要向西方拓展。东北方向的卫、燕，东方的鲁，还有南方的淮夷[iv]，这些边疆之地，我们的子孙要开疆拓土，难免首当其冲，十分艰难哪。”
“我最担心的，还是东夷。即便将来真的派伯禽[v]去了，能否站住脚，心中也是没底。平定东夷，乃是我们整个封建制的基础啊。东夷不平，天下难安。”周公道。
“那该如何？”商人发迹于东方，东夷也在东方，这种巧合，让周武王很不自在。他总感觉，如果东方的某种势力崛起，对大周会构成严重威胁。
“不如，让个异姓去吧。他在前沿，能征能战，稳定局势，发展国力；伯禽在后方，传播礼制，维持正统，一文一武，一农一商，一守一放，则东方可定。”
“你是指尚父[vi]？”周武王道。
周公点点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会不会反？”
“不会。”
“他实力大了，会不会影响鲁？”
“不会。只要鲁继承礼制，传承周的文化血脉，则无人可敌。”
“封一个什么国号？”
“齐。”
显而易见，这样的“密谋”，历史上必然有过，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它的样子：密谋者是谁，场景如何，谈了什么。
我们所做的，是根据历史既成的结果，进行“情景再现”。这样的情况，后文还会有。
我们确切知道的，是西周开国之后，大加分封的“结果”：异姓诸侯王和周天子的“皇亲国戚”、庶子亲侄，众星捧月一般，间杂于周天子“直属国”四周。
布局者，并无异议，就是周武王和周公，这兄弟俩。他俩都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排行老三，周公排行老四。历史上比较出名的，还有两个兄弟，管叔和蔡叔，这俩兄弟因为背叛周天子，青史留名。
显然，管叔和蔡叔这哥俩，和掌握大权的另外那哥俩，关系不咋地。四个人，分两派。
周武王克商之后两年，就很不自觉地去世了。多活两年多好啊，功成名就，逍遥快活。他不，留下个孩子（周成王），奔天堂了。
周公只好把担子挑了起来。周朝是个“封建制”国家，所谓封建，即封土建邦，封给你一块地，地是你的，地上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自己管，做山大王，只要每年给我周天子朝贡、打仗的时候听我的命令就可以了。大大小小七十多个诸侯王、小邦国，其中同姓诸侯王五十多个[vii]，这么多的邦国，显然不是一两天之内就能册封完毕的，从周武王时代，一直持续到周公执政时代。
克商之后的周武王，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国家未来的格局。他和周公的“金手指”，为整个中华的未来，为华夏民族的文化、地理，奠定了基本格局。
我们要谈的，是他在当时看来还遥远、荒蛮的东方海滨，画出的那个圆——齐国。
这个小小圆圈，会给中国带来什么？
经济改革的鼻祖，开放的鼻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