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文公,一个谥“文”
却拼命报复的国君
一个人善于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是件好事儿。可这件事儿,在齐文公那儿,显得残酷了一点。
齐文公的这个王位,得来的十分侥幸。若不是齐胡公的儿子和齐厉公双双在战斗中死亡,那他的王位还很难说。如果齐胡公的儿子活了下来,那它不仅没戏,甚至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有意思的是,这场战斗最后大家莫名其妙的挺了下来,因为人们发现各自的“总指挥”都不见了。头头都不在了,下属们打起来也没劲了。本来目的是推翻齐厉公,把齐胡公的儿子推上王位,没想到,都死了。
最后算是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和解。挑头的都没了,咱们就别打了。至于国君,谁活着算谁的吧!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本来属于被讨伐对象的齐厉公的儿子,继承了王位。
齐厉公,依然属于“哀派”的。严格来讲,这是“哀派”的一次重大失败。本来你是执政者,结果被“胡派”攻杀进了王宫,君主都被人杀死了。能不算重大失败吗?
如果齐胡公的儿子没有战死,可以想见,风水轮流转,“胡派”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惜,他死了,死人是没法过阳间的好日子的。
“胡派”功亏一篑,就差了点运气;“哀派”绝地逢生,凭的全是运气。
这次反败为胜、绝地逢生,对齐文公来说,是种莫大的刺激。刺激之下,他开始反思,反思从自己的曾祖父——齐献公之后,齐国君主的种种作为。
他认为,之所以出现今天的惊险局面,曾祖父齐献公是有责任的。这个责任,就在于没有斩草除根,留下后患。如果当年齐献公不是把齐胡公的子孙赶到国外,而是把他们杀死,又哪来今天这场危机?
齐文公所看不到的,是齐献公保留政敌在国外,对内政的好处。因为国外有个政敌,自己时时担心,所以小心谨慎,在国内就不敢乱施暴政,百姓往往就比较安稳。从齐献公到齐武公,都存在这种情况:政敌存在,导致有危机感;有危机感,对百姓就不敢太坏。这实际上是一种牵制,对国家并无坏处。只是到了齐厉公一代,多年的安定局面让他放松警惕,开始了横征暴敛,这才给国外的政敌以可乘之机。
齐文公当然意识不到这一点。对待仇家,必须斩草除根,是他的结论。于是,刚刚登基,齐文公立即变脸:领头者齐胡公的儿子虽然已死,追随着绝不能饶!
执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老爹齐厉公报仇!你们给老子查查,乱军之中,到底是谁杀死了我爹!
查来查去,没有结果。一场混战,谁能看得那么清楚?如果登基的是齐胡公的儿子,或许真正的凶手还敢于站出来邀功领赏,可现在登基的是齐厉公的儿子!
好歹,齐胡公的儿子也算是齐文公的爷爷辈,您就放一马,和解了呗!不,齐文公不罢休,不是查不出来吗,好,我把嫌疑人全部杀掉!
最终,把涉嫌杀入齐厉公王宫的70个人,全部杀死。
要说这70个人死得也够冤的,等于是被人卖了。自己身先士卒,杀入王宫、杀死齐厉公,本来属于胜利者;即便齐胡公的儿子死了,您再从国外找一个“胡派”子孙继任,那也算巩固了胜利成果、自己也成了有功之臣,可现在倒好,仗打赢了,人送命了。
炮灰,典型的炮灰。看来,没有大炮的时候,就有炮灰了。打打杀杀的虾兵蟹将,很容易就成为政客们斗争的牺牲品。
一上台就拼命报复,齐文公似乎显得很残忍。其实并非完全如此。齐文公的统治,整体上还是可圈可点。这从他谥号中的“文”字就能看出来。在古代,“文”是一种很高的褒奖。
杀人和报仇,或许只是他对齐献公留给国家的遗患心有余悸,在愤怒或者担忧之下,才做出了这样残忍的举动。
政敌的防范上,齐文公更相信赶尽杀绝,这是吸取了曾祖父齐献公的教训;国内的统治上,齐文公小心谨慎,宽厚待民,这则是吸取了老爹齐厉公的教训。
事实上,齐献公是个很睿智的人。一方面,他没有赶尽杀绝;另一方面,他也留下了一个传家宝——把百姓安抚好、治理好,征地就没有机会。儿子齐武公把这个传家宝用的很好,到了孙子齐厉公,就把这个传家宝丢了。结果呢?人死了,“哀派”的王位传承也险些丢掉。
齐文公只不过又把齐厉公丢掉的这个传家宝,重新拾了起来。您还别说,效果还真不错。从齐文公开始,长达几十年的“胡哀之争”,算是彻底结束,齐国政坛重新恢复了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