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到美国后,罗罗一直都坚持着自己做饭。这个星期天,她一大早就骑着单车到超市去买菜。在超市里逛了半天,才买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菜。她把那些菜放在车后座上用夹子夹好,然后又买了一支冰淇淋,推着自行车边走边吃。
一辆白色轿车从她身边疾驶而过。她吓得往旁边一跳,手一松,单车“咣”的一声摔到了地上,那些菜都给压扁了,手里那支没吃完的冰淇淋也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喂?”罗罗想也没想就冲着那辆已经开出很长一段距离的轿车大喊了一声。
白色轿车来了个急刹车。四个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罗罗赶紧捂住了耳朵。
车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最初,罗罗以为是个女人,因为那人留着一头披肩发。等那个人来到她面前后,她才看清楚原来是个男人。这个男人很高大,很魁梧,也很帅气,隐约有点象袁飞,可他的眼神很冷。罗罗有点害怕。
男人说:“你是在叫我吗?”不仅眼神冷,连声音也透着一股寒气。罗罗不仅倒退了一步。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不是等闲之辈,如果惹恼了他,很可能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男人一眨不眨地盯着罗罗。罗罗眼里的那两朵金黄色的葵花,吸引了他。“能够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真可以算得上是上帝的宠儿了”,男人心里这样想。女人似乎很害怕?难道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她?男人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罗罗警惕地盯着男人,她在想,如果男人采取行动,她就跑。
男人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那些女人看他时的眼神都是充满了蛊惑和妩媚的,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面前这个女人那样,眼神里充满了单纯的恐慌和警惕。见过自己的女人们都想尽一切办法来得到他的垂怜,但他却从不曾珍惜过那些女人,他只是单纯的跟她们上床,绝不投入一点感情。现在面对着一脸清新怡人的罗罗,男人突然有了一种想要保护她一生的念头,男人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
见罗罗不回答,男人又问了一句:“你是在叫我吗?”这次的声音已经少了许多冷酷,无形中多了些温柔。男人又被自己的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
虽然如此,罗罗依然有种想逃的感觉。她迅速地回答:“不,没有。我没有叫你。”她蹲下身去扶那辆单车。她现在只想尽快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
男人却并不想让罗罗就这么轻易地就走掉,大步上前抓住了单车。
罗罗惊恐万状地抬起头,看男人的架势,以为男人要打她。她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四周居然没有一个人,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男人玩味地看着罗罗左顾右盼的神情,觉得十分好笑。
男人说:“怎么?想搬救兵?”
被人一眼就看穿了的心情是复杂的,罗罗心里埋怨自己遇事怎么这么不冷静,以至于这么轻松地就被人给看穿了。她对男人摇了摇头,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因为她发现男人正专注地望着她的脸。他想干什么?罗罗此时恨死了自己。怎么非要“喂”那么一声?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男人用右手抬起罗罗的下巴,有些蛮横和霸道地说:“你刚才明明是在叫我,怎么现在又说没有?”
罗罗惶恐地望着男人,试图挣脱掉男人的手,但无论她怎样努力,自己的下巴就像是长在了男人的手中一样挣脱不掉了。最后,她只好呆滞地摇了摇头。
瞧着罗罗那张精致的脸,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俯下头去,在罗罗还没来得及防备的情况下吻住了她的唇,迅速老练地用舌头撬开了罗罗的齿,闭上眼睛沉醉了。
罗罗惊恼的想要推开男人,却被男人一把拽进了怀里。她刚从地上扶起来的单车“轰”的一声再一次摔到了地上。罗罗被男人用双手紧紧地锁往动弹不得。她清楚地听到了男人巨烈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睁开眼。他发现罗罗正瞪着眼睛怒视着他。看那样子像要把他给活活吞下去一般,男人心里打了个激凌,松开了罗罗。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罗罗狠狠地煽了一耳光。
“你?”男人一手捂住被打的脸,怒视着罗罗,而另一只手却迅速地捏起了拳头。打从男人懂事起,就没有被别人打过,更何况是女人?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吃了豹子胆。
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罗罗此时已经忘了害怕。她勇敢地仰起头质问男人:“你凭什么这样做?”她的脸涨得通红。
一听这话,男人便想起了刚才吻她时的那种甜蜜的感觉,冷峻的脸上顿时荡起了一股笑意,那股想揍人的冲动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见男人不仅不向她道歉反而还笑了起来,罗罗觉得很屈辱,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男人没想到居然有女人会因为自己吻了她而流泪。男人有点慌了,他想安慰这个女人一下,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从来都是女人宠着他,顺着他的,为了得到他的一个吻,女人与女人之间甚至不惜大打出手。而现在男人难得主动吻了一个女人,不仅把人家弄哭了,而且还挨了人家一巴掌。男人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的是很背。他实在不忍心看这个女人流泪。男人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的眼泪而如此心痛过。他走上前想用双手捧住罗罗梨花带雨的脸蛋,为她擦掉眼泪。罗罗却扭头避开了。
“对不起!”男人的双手停在半空。
罗罗没有理他,竟自从地上扶起单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前走去。
男人没有追上去。他从地上捡起罗罗刚刚掉下的钱包。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张学生证。原来她叫罗罗?男人扭头望着罗罗远去的背影,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
(二十八)
“MISS罗,那个香港朋友又给你打电话来了。”埃在说这句话时,刻意地观察着罗罗的表情,像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破绽来一样。
“谢谢你!埃。”罗罗高兴地跑下楼去。
“喂!”罗罗操起话筒。
“罗罗?你现在在干嘛?”话筒那边传来王挺惬意的声音。
“在跟你讲电话呀!”罗罗跟他开着玩笑。
“没个正经,喂我说大小姐,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香港啊?”
“嗯!”罗罗迟疑了一下,“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吧?要知道,我可是刚来美国不久呢,怎么就能马上回去?”
“嗨!出国散散心就行了嘛,干嘛非得长期呆着?”王挺很想让罗罗早点回去,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重新展开攻势追求罗罗了,以前碍着有个袁飞,现在袁飞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王挺想,“机会来了!”所以,他决定把握好机会,绝不再让罗罗从自己的身边溜走了。
“再说吧,对了王挺,许菁她还好吧?你们还有联系吗?”罗罗试图转移话题。
“罗罗,为什么每次说到这个,你就转移话题?”王挺有些不满。
“王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去,反正,我迟早是会回去的,这不就行了吗?”罗罗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好吧,我相信你。”王挺只好作罢。
“就这样吧,王挺,国际长途很贵的,给你老爸节约点资金吧!”罗罗想调节一下气氛。
“行,那就这样吧,你在外面,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知道吗?”
“谢谢!”罗罗声音有些哽咽,她怕自己再讲下去就会忍不住地哭出声来,于是急急地说了声,“再见!”便把电话挂了。
情人节这天,一位叫杰的美国同学,邀请罗罗晚上到他家去参加一个假面舞会。
下课后,罗罗回家。她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倒到大床上,想挑件衣服,让“V”给她参考。她一件一件的穿给“V”看,“V”就一次一次对她摇头,一直到第五件的时候,“V”终于点了点头。那是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是妈妈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V”说那条连衣裙和罗罗的皮肤真的是最完美的组合,罗罗的皮肤像水晶,白色是最好的点缀。罗罗对“V”的话深信不疑,站到镜子前去欣赏自己。她感觉镜中的那个人好像不是她,那张曾经多么憔悴的脸现在已经长得丰实饱满了。
罗罗到朋友家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所有的人都戴着面具。那些人在餐桌旁挑选自己爱吃的小点心后,就端着托盘三个一组,五个一堆的一边品尝点心,一边嘻嘻哈哈地谈论着。
罗罗戴的是“白雪公主”的脸谱,她穿梭在众多的绅士淑女中,忙着跟每一个人打招呼。
一个戴着“佐罗”面具的男人走到罗罗的面前,他向罗罗很绅士地鞠了个躬,然后伸出右手说:“能请您跳个舞吗?”
罗罗说:“当然可以。”她伸出右手放在了男人的手里,男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舞技很高。他带着罗罗跳了一曲又一曲。直到罗罗觉得有些累了,男人才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
男人为她端来一杯果汁,果汁是金黄色的,让人看了很有食欲。
罗罗接过那杯果汁说:“谢谢!”
男人坐到罗罗的身边说:“不用谢!为漂亮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罗罗说:“我戴着面具你怎么知道漂不漂亮?万一我是个丑八怪呢?”
男人说:“能拥有一双开着花儿的眼睛的女人,会是一个丑八怪吗?”他将头凑到罗罗面前,很认真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被你自己的眼睛给出卖了吗?”
罗罗忍不住地笑了,她说:“没想到你还观察得那么仔细。”
男人说:“想让人不注意你,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罗罗说:“你越说越离谱了。”
男人说:“为什么女人总是不愿意承认事实?”
罗罗正想分辩,另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走了过来。从男人走路的姿势看,他是杰。杰的左腿小时候受过伤,所以他走路的时候微微有点破。
杰走到罗罗的面前也给她鞠了个躬,然后伸出右手,说:“能请你跳个舞吗?”
罗罗正想站起来,那个戴“佐罗”面具的男人却按住了她。罗罗疑惑地看着男人,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男人对杰说:“对不起,这位小姐刚才已经答应陪我跳这支舞了。”
罗罗惊讶地望着男人。
没容她多想,男人已经站起来,然后伸出了他的右手说:“请吧。”
虽然杰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但罗罗却感觉得到杰的气愤。一时间,她有些左右为难。
男人见罗罗有些迟疑,他说:“怎么?想食言吗?”然后,他便粗鲁地拉住了罗罗的手。罗罗被他毫不费劲地拉进了怀里。没等罗罗开口,男人就带着她旋转起来。很快地,他们便旋转到了屋子的另一边,杰被甩出老远。
在男人带着罗罗旋转时,罗罗不满地对男人说:“你太霸道了!”
男人潇洒地带着罗罗来了个大幅度的旋转,说:“是吗?我可不那么认为!”
罗罗有些不高兴,这个男人太傲慢了,罗罗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罗罗说:“你为什么骗人?”
男人说:“我骗谁了?”
“你为什么说我答应了你陪你跳这支舞?”
“难道你不愿意吗?”
“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骗人。”
“我没有骗人。”
“你还敢这么说?”她越来越无法忍受这个男人了,罗罗最讨厌男人的不诚实。
男人说:“我真的没有骗人嘛!这支舞是你欠我的。”
罗罗很惊讶:“欠你的?我可不记得自己欠了你些什么。”
男人突然严肃地说:“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但我却永远也忘不了。”
罗罗更加地惊讶了:“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罗罗不记得自己欠过谁什么。到美国以后交的朋友也不多。她还不至于欠了别人东西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罗罗有些恼火。
男人说:“你欠我一个巴掌,现在我让你用一支舞来赔偿,不算过分吧?”
罗罗隐约感觉不对,有些紧张,停止舞动,盯着男人面具后的眼说:“你到底是谁?”
男人摘下那个“佐罗”面具,果然就是在马路边上强吻罗罗的那个男人。此时,他依然用那种玩味的眼神望着罗罗。
罗罗一见是他,罗罗取下脸上的面具,高仰着头,对男人说:“原来真是你。怎么?跟我讨那一耳光来了?”
男人笑着说:“也是,也不是!”
罗罗说:“那你不是专诚来找我算帐的罗?”
男人又笑着说:“也是,也不是!!”
这个男人怎么能够如此的玩世不恭?罗罗有些生气。
男人说:“其实我是专诚来向你道歉的!”
罗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专诚跑来跟人道歉,可能吗?
男人深深地注视了罗罗一会儿,说:“那天,真是对不起!一直想跟你说这句话,但却无法见到你。没有想到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你,我想,这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极好的机会。”
男人的眼神非常的真诚,罗罗有些相信了。
罗罗说:“我戴着面具,你怎么还能认出我来。”
男人笑了,笑得非常的好看。他说:“看来,我刚才所说的话都被你当作是耳旁风了,那么现在,我就再说一次吧。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有一双世上独一无二的漂亮眼睛吗?”
被人如此赤裸裸地赞美着,罗罗有些不习惯。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
男人又一次伸出右手,说:“我叫骆青。认识你很高兴,罗罗。”
罗罗惊奇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骆青从衣兜里掏出那个钱包交给罗罗:“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了。”
罗罗接过钱包,说:“谢谢!”
此时,骆青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喂?哦,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罗罗问:“怎么?有事?”
骆青说:“对,我现在马上就得走。罗罗,我能有幸再次见到你吗?”
罗罗说:“当然可以。”她把埃的地址告诉了他:“随时欢迎你去做客。”
骆青点点头说:“我会去的。”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罗罗忘着他的背影,感觉有点乱,说不清楚,好象熟悉,好象失落,又好象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