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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灰色的临时皇都

阿基德队长拨开挡在自己面前、喘着粗气恶狠狠盯着对方的本·加纳,一字一句地说道:“所有人听着!立刻停止行刑,将所有战俘送回船舱!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捂着脸站起身的西田再没说什么,一挥手带着他的部下离开了。战俘们在岩井小队的看护下列队回到船舱。那个痛哭流涕的孩子走过阿基德身边时,忽然连连鞠躬,口中说着什么。阿基德笑了笑,说了几句阿西塔听不懂的明国话,那孩子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

当天晚上,西田向川崎大佐报告了阿基德阻碍行刑的事件。然而川崎大佐心里其实很清楚,私自处决战俘原本就是违反国际公约的行为,因此也并未深究此事。

“西田君,我看你不配做一个真正的军人,乱杀人是畜生才会做的事情。”这次事件平息之后,阿基德队长曾这样对西田说。怀恨在心的西田却并不敢当场反驳。

此后战斗之后,俘虏被集中起来交由岩井小队管理,残杀战俘的事情再没有发生过。

阿西塔利用值哨的机会去探望过那个侥幸逃生的明国男孩。虽然彼此言语不通,但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之间并没有太多隔阂,短短一周时间里他们竟慢慢成为了朋友。

禁不住阿西塔的央求,本·加纳中士答应担当他们的翻译。每当轮到中士和阿西塔一起值哨时,他们便能够愉快地聊上几句。

男孩名叫白羊,是一个来自遥远明国北方的孤儿。他的伯父是那艘被东军偷袭的明国运输船的船长。这次出航伯父将他带在身边,原本想要通过远航历练他的胆量。没想到这条原本安全的运输航线却忽然遭到敌军舰队的袭击,白羊的伯父也在战斗中牺牲了。

瘦弱的白羊话并不多,言语间甚至透露出几分懦弱和胆怯。他略显羞涩和天真的表情有时候会让阿西塔想起元次郎,不知道如今身陷战区的他是不是还健康地活着。

又经过几个昼夜的迂回航行,福原舰队终于抵达了预定地点——位于东都本岛北部的阿库拉港。这座军港是东都北部最大的深海港口,也是帝国海军重要的作战基地。

整编之后,特战团、海兵团和宪兵团全部恢复成原先的编制,开始按计划实施下一步行动。按照军部的安排,三支部队将全部前往成田市接受皇帝陛下的检阅。阅兵结束后宪兵团将留在成田加强防卫,海兵团前往西海岸部署,而特战团将直接开赴前线加入陆军作战部队。

在阿库拉火车站,阿西塔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奇怪的黑袍少年。在站台来来往往的军人中,他一身黑袍的装扮格外引人注目。

“你也看到了?那个穿黑袍的家伙……”坐在阿西塔身边的玲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少年:“注意到他走路时的身形吗?看起来不是一般人物……”

“那少年是罗尔斯利联邦派来的特使。他将会和我们一起前往成田,接受皇帝陛下的召见。”坐在对面的阿基德队长平静地说:“只是没想到这位罗尔特使竟会如此年轻……”

白羊和其他战俘也一起被押上开往成田的火车。略显笨重的蒸汽机车缓缓启动,阿西塔却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能活着再见到希达,能看到她平安健康,他已经觉得别无所求。

与此同时,驻扎在庆冈一带的明军也已开始向北移防。关斗所属的明国陆军快速作战部队也开始阶段性地向北进攻,试探东都人在北方部署的防御力量。

成田市是东都北方最大的一座城池。开战后不久,东都皇室和朝野中的权贵们陆续放弃帝都逃来此地,成田于是成为了临时都城。

特战团等三支部队抵达之前,成田的防卫力量已经初具规模。防空团在城市外围布置了多处防空阵地,高炮、战壕和铁甲防空盾组成的工事拱卫于此。战前刚刚建立的东都军唯一空中作战单位——海军航空队,也被动员参战并部署在成田市附近。

年轻皇帝的安仁陛下即位时只有二十五岁,那时候第二次全球战争尚未结束。年幼的弟弟阿部日式宫亲王降生后不久,父皇德仁陛下因病驾崩了。此后朝野大权逐渐被海陆两军大臣掌管,东都自此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军事力量高速膨胀期。尽管父皇亲自任命的总理大臣和外相曾竭力想要阻止对外军事扩张,但举国尚武的东都最终还是走上了战争之路。

三年前那帕岛殖民战争的胜利大大鼓舞了东都人的信心,也刺激了军方和政客继续对外扩张的野心。如果不是“南星号”意外沉没和总理大臣不幸遇刺,东都扩张的下一步目标将是阿弗洛尔内海诸国管辖下的数百座岛屿。意外与明国开战并不在政府的计划之中,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贯主张强硬对外的军方竟真敢向国力远强于本国的明国宣战。

影响东都宣战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北半球新兴强国罗尔斯利联邦的暗中支持。与三大传统强国阿尔巴纳、明和拉尔夫不同,罗尔斯利联邦的崛起伴随着人类在9号星上的整个机械工业发展史。近年来该国的科技水平突飞猛进,军事力量急速发展,四处拉拢东都等国家结成军事同盟。因此东都的军事技术和武器装备大多来源于这个遥远的北方国家。

开往成田的火车上,阿西塔似懂非懂地听军士长他们谈论着这些事情。其实他并不关心这场该死的战争是怎样开始的,他更想知道这战争何时能够结束。

所有人都相信东都最终会取得胜利,只要坚守下去,明国人一定会先行撤退。

只有阿基德队长说,东都人现在所做的抵抗只是徒劳而已,因为这样打下去东都的经济一定会在明国人撤退之前崩溃。

“难道说我们的战斗也是毫无意义的吗?”东川·贝鲁克显然并不认同队长的说法。他咬着香烟,不屑一顾地说:“难道之前的战斗还不足以证明我们的实力比明国人更强吗?”

“少佐,大家都说你出身在明国,是真的吗?”坐在过道另一侧的巴达克咳嗽一声,转身看着一言不发的玲。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大记得了……”玲淡淡地回答。她相信阿基德队长的判断是正确的,然而内心深处她也和东川一样不愿意承认自己正身陷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战斗的意义吗?”她的声音忽然有点颤抖,却似乎并不只是在对东川说:“……对我而言,战斗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依然还活着而已……”

蒸汽机车吼叫着从田野间驶过,就连大地都好像是在震颤。铁轨两侧的景色渐渐灰暗起来,越来越密集的钢筋建筑说明火车正在驶入市区。

成田市已经近在眼前,阿西塔的心情愈加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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