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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为正义付出代价

在不动城庆冈遭遇围攻的同时,远在东海南部的那帕岛也并非完全不受战争影响。

自开战以来,岛上的守军数量增加了近一倍,玲所在的守备军特战团便是开战前夜被紧急调往那帕的部队之一。这些临时调派的守备部队士兵大多来自东都内地,虽然来到这座相对远离战火的小岛,却仍然时刻关注着家乡的战事。

与岛上的那帕族士兵不同,许多来自东都本土的士兵强烈要求回到本岛参战。尽管各级军官极力安抚属下,但愤怒和不满的情绪仍然在兵营中逐渐发酵。一些东都籍士兵甚至迁怒于在他们眼中是“无用而落后民族”的那帕人,岛上少数华裔更成为他们发泄不满和肆意攻击的目标。因此,尽管守备军司令部一再强调军纪,一周之内还是发生了好几起针对华裔和那帕族平民的袭击事件。

这天晚上,冯先生召集餐馆全体雇员,商议是否应当暂时休业。这问题毕竟关系到大家的生计,冯先生话音刚落雇员们立刻议论纷纷。

那帕族出生的大个子厨师刚都·杰拉尔不以为然地大声嚷嚷:

“要是那些混蛋敢来这里捣乱,我要用这把大勺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冯先生摇摇头,说逞强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众人又商量了一阵,有的赞成停业以躲避风头,有的主张缩短营业时间,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哼,那些家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仗着有枪,要是一对一的话......”杰拉尔还在兀自抱怨。一旁的服务生兹奇看了他一眼,讽刺地说:

“一对一?你大概忘了特战团那些狗屁混血人士兵有多厉害!”

冯先生咳嗽一声,似乎想阻止兹奇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看阿西塔和其他两个混血人出生的雇员,似乎希望他们不要在意兹奇的话。兹奇却并没有察觉,继续说道:

“你不是亲眼看到那个又黑又壮的混血人士兵推翻了一节火车?!”

众人散去以后,阿西塔迫不及待地找到兹奇和杰拉尔,向他们打听混血人士兵的事情。他隐隐觉得玲也是所谓混血人部队的一员,顺着这条线索或许能打听到关于玲的一点消息。

“你不知道吗?最近很多人都在传说,混血人其实是这个星球上最优秀的种族。各国政府因为害怕混血人超乎常人的体能和智力,所以默许自然人类歧视和迫害混血人......”

“......至于混血人士兵,好像比较正式的说法是‘混血战士’,是世界各国军队中普遍存在的作战单位,据说他们的战斗力是普通士兵的好几倍......”

兹奇略带夸张的表情并没有让阿西塔信服。从小到大,他从没有感觉到自己比别人更强壮或是更聪明。他所知道的混血人并没有兹奇所说的那样夸张。

“反正那天我是亲眼看到的!”见阿西塔不信,大个子杰拉尔补充道:“是真的!那个混血人真的推倒了一节车厢!那家伙的力量,简直就事像是怪物!”

“......我和希达都是混血......可是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呀?再说这岛上还有那么多混血人......”阿西塔对杰拉尔和兹奇的话表示疑惑,问道:“如果混血人个个都很厉害,为什么帝都贫民区里的那些混血人又怎么会甘心受人欺负呢?”

“这个嘛,也许、也许不是每一个......”兹奇和杰拉尔回答不了阿西塔的问题,只能含糊其辞地总结道:“总之那些混血士兵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日子就这样在不安和猜测中一天天度过。阿西塔依然没有打听到玲的消息,然而冯先生担心的事情却终于发生了。

这天傍晚,几个酒气熏天的东都士兵跌跌撞撞地走进餐馆。兹奇战战兢兢上前迎接,谁知还未及言语便被为首的军官一把推倒。

“混蛋,老子拼命保护你们这些家伙,竟然连鞠躬都不会吗?!”

餐馆里的顾客们见状纷纷逃离座位。另一名服务生试图扶起兹奇,却立即遭到那几名士兵凶狠地围殴。听到动静赶出来的杰拉尔很快与对方扭打起来,餐馆里立刻变得混乱不堪,很快便狼藉一片。

阿西塔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为首的军官忽然拔出佩刀。冰冷的刀锋划破杰拉尔的脸庞,鲜血顺着刀刃溅落到阿西塔脚下洁净的地面上。

那一瞬间,阿西塔的心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持刀行凶的军官狂傲地大笑着,那副凶横而不可一世的表情忽然令阿西塔想起了三原,想起了过去的岁月中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他忽然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自己的脑门!

冯先生上前劝阻,也被搡倒在地上。那军官高举起手中的战刀,怪叫着劈向冯先生。

“啊——”

一声大喝之后,军官手中的战刀跌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众人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已冲到那军官面前的阿西塔,右拳直击对方腹部。那军官吐出一口混合着白沫的鲜血,随即缓缓倒下,原来竟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晕。

阿西塔抬起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杀气,凶恶地环视着四周。

几秒钟的安静竟让人觉得如此漫长。正在围攻兹奇和杰拉尔等人的士兵回过神来,一齐扑向眼前这个瘦弱的混血少年。

阿西塔侧身闪过对方一名士兵的攻击,半转身左肘顺势击中对方后脑,接着矮身躲过另一人的摆拳,右手快速出击直攻对方面门。整个过程连贯而迅速,攻击手法简单却又凌厉,眼前的阿西塔在愤怒之下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本能!

希达从未见过哥哥如此疯狂地打斗,那近乎狂暴的表情令她深感恐惧和不安。

当对手最后一人在阿西塔毫无章法却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倒入血泊中时,闻讯赶来的宪兵看到了极其惊骇的一幕:墙壁和地砖上已遍染鲜血,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倒在血污中痛苦地**和抽搐,而那个徒手制造出如此画面的少年正带着诡异的狞笑直视着前方。

他的手滴着鲜血微微颤栗,似乎还未从失去理智的兴奋中清醒过来......

因为残暴地攻击现役军人,阿西塔被关进北部军营的地牢。妹妹希达也因为混血人和非法入境的身份,被军方定义为从犯和“潜在危险目标”,一并被送往岛上的守备军司令部看押。

守备军司令官山田雄一亲自听取了宪兵团关于这起事件的报告。

关于这起事件,宪兵团团队长西田中佐主张以“叛乱罪”直接处决这个危险的混血少年,以免引起岛内居民的猜疑和混乱。特战团团队长岩井中佐则极力反对,认为应当进一步调查阿西塔和希达的来历再做出判断。

站在充满古典风格的审判厅中央,阿西塔的双手被反铐在做工精良的柚木栏杆上。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当时的情景。他的回忆中只剩下那些滋事的家伙口喷鲜血的画面,耳朵里却清晰地听见军方上层和岛内权贵组成的旁听席不时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

“听说这小子一下子干掉了六个人,这些‘ハーフ’果然是危险的家伙......”

“就是啊,让这种危险分子在岛上游荡,真不知道宪兵团那些人究竟在干些什么?!”

“......应该把这些混血人通通赶出岛去!”

“这些混血人干起活来倒是没话说,可是像这样危险的家伙,不知道还有多少......”

“喂喂,当心让特战团的人听到......”

那个竭力反对处决阿西塔的岩井中佐意外地没有出现在旁听席上。冯先生、兹奇、杰拉尔和其他雇员则根本没有获准进入审判现场,只能苦守在司令部紧闭的铁门外。

负责主持此次审判的守备军司令官山田雄一端坐在审判席上,听取宪兵团关于整起事件的调查报告以及目击者的多份证词。宣读完报告和证词,宪兵团团队长长西田右兵卫在结案词中极力强调这起事件的恶劣,以及对岛内混血人群落中潜在的不安定因素的担忧。

“......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混血人’中存在智力、体能等方面超过自然种族的突变体,但就这起事件而言,可以认为部分‘混血人’基因中潜在的暴力因素和精神上的不稳定性是客观存在的。因此,必须加强对岛内‘混血人’的管理和控制......”

“至于这起事件的主犯,无论如何应当严惩!否则将严重损害军方在整个自由区的权威!”

阿西塔抬起头注视着对面慷慨激昂的西田中佐,想起不久前的那个雨天,铁路桥下那个路过的青年军官。那个瞧不起混血人家伙轻蔑的神色竟和眼前的西田如出一辙。

陈词完毕,西田中佐没有再看阿西塔一眼,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前这个“冷血少年”的直视,竟让向来自以为勇猛的团队长西田感到一丝胆寒。

接下来的审判流程并没有安排阿西塔为自己辩护,因为在山田司令官看来这个出身卑微的混血少年根本没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权利。他觉得阿西塔应该对司令部召开这次并不必要的审判心怀感激,无论结果如何这少年都应当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审判直接进入判决流程。面对这仅仅凭借一面之词做出的宣判,现场竟无一人表示抗议。

体态微胖的司令官阁下缓缓起身,环视四周后,他的目光落在阿西塔的脸上:

“根据调查报告和目击证词,本席现在正式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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