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灰蒙蒙的,算起来该是春分了。林嘉南最讨厌下雨,湿漉漉阴沉沉的,让人提不起半丝精神头。今日她醒得早,又不愿起身,索性窝在被子里思索上任以来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
其实也不过五日的时间。
司法去驿站走了一趟,回来报了个“天干气躁”,卓向典欣然同意了,这事就不了了之。林嘉南虽然不甘心,却苦于拿不出证据。那日火势熊熊,现场烧成了灰烬,唯一的知情人龚明兴生死不明,这事就走到了死胡同。
说起来,汁州官吏们整体透着一股鬼祟,好像在谋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可惜她手上没有权力,各方面受限,调查得十分艰辛。
这事,也是急不得的……
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衙役极不耐烦地叫门:“开门,开门,开门!”
林嘉南一惊,急忙起身穿衣服,然而衣服还没有完全穿妥,大门便被撞开了。
为首的衙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狄参军,刺史大人有请。”
好大的架子!
可是林嘉南已经来不及顾及这个,她一边将衣服收拾妥当,一边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狄参军去了便知道。”那衙役瞧着林嘉南,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与嘲笑。
林嘉南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不妙。
果然,那群衙役并没有领着她往刺史府上走,而是转过拐角来到县衙。
县衙大堂的大门洞开,衙役们分立两侧,她刚进去,两旁的衙役们便高呼“威武”,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一波波传了出去,林嘉南的心蓦然提到了嗓子眼。
堂上坐着的,是汁州刺史卓向典,一旁站立着各大大小小的官吏。
卓向典眯了眯眼睛,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狄仁杰,跪下。”
身旁的衙役连忙朝林嘉南膝盖上一踢,林嘉南“嘭”地膝盖着地。她来不及感受膝盖上的疼痛,抬头问道:“大人,卑职不知道所犯何事?”
卓向典喝问道:“大胆罪民,你任司仓一职,本应尽职尽责,却监守自盗,偷运粮食出去私卖,你可知罪?”
罪民?她上一秒还是朝堂官吏,下一秒居然就成了罪民?
林嘉南骤然坐直身子,慌忙说道:“大人,卑职自任司仓一职,感激皇恩浩荡,每日尽心尽力,从不敢放松,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卓向典扫了一眼林嘉南,继续喝问道:“好大的胆子,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来人,传人证。”
公堂上一阵脚步声,林嘉南回首望去,只见她的副手覃八被带了上来。
覃八是林嘉南的副手,负责协助林嘉南管理仓库,平时总是一副点头哈腰畏畏缩缩的样子,此刻他低着头慢慢走进来,默默地跪在大堂上,俯身磕头道:“小人见过刺史大人,见过各位大人。”
“堂下跪着的是什么人?”卓向典喝问道。
覃八垂着头盯着地面答道:“回大人,小人覃八,是狄参军的副手,负责协助狄参军管理仓库。”
“你将所知事项详尽说出。”
“是,大人。”覃八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林嘉南,继续说道:“前日夜里,狄参军打开仓库,对小的说刺史大人吩咐,运几石粮食出库借贷于城南一户人家。小人当时便觉得蹊跷,虽说平日里我们也有粮食借贷一事,可都是大白天的开仓,哪有半夜地运粮出去借贷的。只是,当时碍于狄参军的权威,不得已服从了。今日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便决定同长史大人说说这件事,这才发现,狄参军居然私自开仓。”
卓向典听完覃八所述,转而冷声喝问林嘉南:“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荒唐!
林嘉南冷眼一笑,说道:“覃八这番话说得简直莫名其妙。大人,试想一下,我身为司仓,若想要偷运粮食出去私卖,又何必让覃八知道,还假借刺史大人的名义告知于他?”
“这……”卓向典眉头一皱,语言有些凝滞。
覃八慌忙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大人,小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随意诬陷朝堂的官吏啊!大人明鉴啊!”
明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嘉南气得牙痒痒,一口气憋得脸都红了。
“大人”易畅眯起眼睛凑近卓向典耳边,“大人,狄仁杰究竟有没有私自开仓运粮,只要去仓库查一查便可以得知了,仓库钥匙总共只有两匹,一匹在刺史大人您这,一匹则由司仓负责保管。”
卓向典点头,转而问道:“狄仁杰,你还记得仓库粮食数量几何?”
“记得。”
“那便去仓库查一查,看粮食数量是否有缺。”
雨下得大了,噼里啪啦地敲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泥坑。卓向典坐在雨棚子里,悠闲地喝着茶水。一旁衙役笑嘻嘻地端来一盘卤牛肉,谄媚道:“大人,这是我家那婆子卤的,味道虽然是比不上馆子里的,却也还是可以的,大人,来尝尝。”
这边,林嘉南立在雨中,浇成了落汤鸡。押看她的衙役也随着淋雨,尤其瞥了一眼雨棚子里狗腿的同僚,更是愤愤不平,不由地冲林嘉南投去抱怨愤恨的眼神。她却浑然不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库房,焦急等待衙役们清点仓库粮食。
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终于清点完,易畅瞟了林嘉南一眼,走到卓向典跟前说道:“大人,少了三石。”
林嘉南面色瞬间苍白到了极点,喊道:“不,不可能的,我昨天晚上还数过,完整无缺的。”
卓向典眉毛一横,眼光自林嘉南脸上凌厉地划过:“押进大牢,待本官上报朝堂后再做处理!”
<ahref=http://www.*****.com/?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