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南一愣,没有搞明白李慎这个转变:最开始的时候拉着她不让她插手,现在又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她狐疑地看着李慎,却见对方眯起眼笑得像只狐狸,似乎在算计什么。
林嘉南忍不住咬牙切齿,嘀咕咒骂了半晌。
众人也是一怔。
麦哈迪奥不可置信,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林嘉南,怀疑道:“他?他看起来像个娘们……”
老汉一哽,停了几秒才赶忙翻译道:“狄大人确实能帮上忙?”
李慎笑了:“怎么,国王不相信?”
麦哈迪奥欣然同意道:“怎么会不相信呢。来,把拉曼抬到中间,让这位狄大人瞧一瞧。”
他正愁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大唐使者就自动送上门来,又何乐而不为。如果能顺利解决当然最好,如果不能,他也可以把责任统统赖在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唐使者身上。
这么想着,麦哈迪奥眼里划过一丝阴险。
已经被挂上替罪羔羊头衔的林嘉南浑然不知,她白了李慎一眼,利索地将袖口挽起。
来就来,谁怕谁,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女法医!
大胡子嘴唇发紫,眼球隐约可见细小的红色出血点,凑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
林嘉南心底暗暗有了计量,又从容地走到大胡子的侍卫长身旁,一把抽出侍卫长的刀,用指腹试了试刀锋。
“慢着!你这是要做什么!”大胡子的侍卫长神色慌张。
林嘉南瞥了他一眼,用刀挑开大胡子的白色长褂。
“你干什么!竟然侮辱我赫拉曼酋长!”好几个人噌噌地站了起来,一脸愤怒地瞪着林嘉南。
林嘉南却没有理他们,目光飞快地扫过,手指准确地落在左胸下三寸,指尖微微用力,一拔。
一根细细的银针,被她拔了出来!
一片哗然声中,林嘉南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酋长是被毒死的,银针就是证据,准确地刺入了酋长的心脏。这个药剧毒,发作急速,推断下来,能够有机会下手的,只有方才围着酋长的那两个人!”
话音刚落,角落里有个人动了,那人仿佛化作一团青烟,飞速地朝帐篷外掠去。
帐篷外紧接着传来尖细的笑声:“嘻嘻嘻嘻,女人就是麻烦……”
林嘉南瞪大双眼,愣愣地僵住了。
这个笑声,是沙漠中那个小矮子!
其余的人情绪激愤,拔刀纷纷追着小矮子涌出帐篷,瞬间就只剩下几个人。
麦哈迪奥扶稳皇冠,朝李慎尴尬地笑了笑:“使者们辛苦了,不如,先回去歇息?”
回过神,林嘉南丢下刀,闷声不吭地朝自己帐篷走去。
这边,李慎与麦哈迪奥客套了几句,便不紧不慢地跟在林嘉南身后。
走了几步,林嘉南捏拳转身,愤愤不平道:“卑职已经到地方了,纪王请回吧。”
李慎却是笑眯眯地抢先一步,朝林嘉南的帐篷径直走去。
林嘉南气得直跺脚,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进了帐篷,刚进去就忍不住发问:“你早就知道是那沙漠里的沙盗?”
李慎的目光在她脸上来来回回扫过几次,笑道:“是。”
林嘉南讶然:“你什么时候知道是那些沙盗的?”
“说话的时候。”
“什么?”林嘉南瞪大双眼,大脑急速回转。
整个晚上沙盗似乎就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不好啦,我们酋长死了!”
就凭着这一句话,李慎已经认出来了?
她面色有些难看,继续问道:“那元芳要去追小矮子,你为什么拦着?”
“吐火罗国的事情,我大唐还是不要纠缠得太深。”
什么叫吐火罗国的事情,那小矮子可是知道她是女人的啊!
就冲刚才那么一喊,被有心人听到了可怎么办才好!
突然就涌起一股无力感,原来她一直被人拿捏于股掌之间,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林嘉南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这么晚了,纪王请回吧。”
李慎无视她的逐客令,笑道:“狄大人真是好本事,让我刮目相看,好像什么事情到了狄大人手里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这是赤果果地打脸呢,她才是那个任人摆弄的旗子好吗!
林嘉南看着李慎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一股怒火陡地烧了起来。忍无可忍,挥起拳头,猛地一拳砰地砸了下去。
既然你都这么讨打了,我怎么好意思辜负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你这是欺负我是HELLOKITTY呢!
那一拳可没有留力,带着怒火熊熊。
李慎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看着林嘉南的拳头朝他挥过来,下一秒右眼已经疼得睁不开。
那模样,完全就像是被那凶悍的一拳,给吓懵了。
他贵为皇子高高在上,从来没有试过被人当面一拳打过来,还是一位小娘子,还是用最古老最原始毫无技术可言的方法。
李慎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右眼,用仅剩的左眼不可思议地盯着林嘉南,半晌一掀门帘,踉跄着走了。
他居然被女人打了?
他居然被女人打了!
他居然被女人打了……
直到李慎走远,帐篷里一片寂静,林嘉南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刚刚做什么了?
她居然打人了!
冲动是魔鬼啊!
她打了那位小气记仇、知道她秘密的上司,这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难道她一回去就要被各种穿小鞋,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她为什么不装哭呢?
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男人不都是吃这套呢?
她不但没哭,还打人了……
想到这里,林嘉南浑身都抖了起来。
※※※
深夜,正是人最困倦最松懈的时分。
有条黑影飞快地掠过几个帐篷,潜进了其中一个。那黑影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摸到榻边,手腕一翻,一把泛着寒气的匕首直直地朝棉被刺了下去!
匕首没入棉絮中,黑影皱眉,手感不对,没有一声闷吭,也没有预想中飞溅的鲜血。
黑影抽回匕首,猛地掀开棉被,朝后退了几步。
果不其然,榻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