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那么多始料未及的结果，我是不是你其中的一个？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沉默着站在你背后的样子，你远去，从来都没回头看过，你不知道，有个我，一直站在你身后。
1.
程远昊仰着脸，靠在椅上，手机被推开滑盖，又复原，如此循环。思绪很乱，蒋至荣忽然告诉他：“我那天，见到简小姐，和二少爷。”原本走着神的程远昊忽然就一个激灵，转过头来，十分的戒备。蒋至荣本来要说的话没有接下去，他想，如果自己说二少爷牵着简小姐的手，估计自己要被直接轰出办公室。
他了解程远昊，这些年，他总有一些时候要自己一个人开车，不告知目的和原因，当然，老板不需要跟职员报告。可是有几次他见到过，程远昊开着车，很慢地游移着，目标始终都是前面在赶路的女子。这几年，那女子却从未发现过，这一点，蒋至荣都觉得奇怪，或许是，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背后会有这样一个人。
程远昊于曾小雅总在商议一些事，一些不允许被他清楚的事，后来有次，他无意间听到，曾小雅说：“哥，简澜这次跌大了。”
蒋至荣才知道，那个被跟踪的女子，叫简澜，可是渊源那么深，蒋至荣不知道，他也无从知道。
他只知道，程远昊恋极了这个女子，只是又不希望她好过。真正的接触是，那日去简澜的公司，自己在门外等待，程远昊与她老总商谈，半小时后出来，人家老板点头哈腰“您放心，放心，绝对办妥。”
蒋至荣眼皮直跳。
结果，就在几日之后，见到雨中的简澜。自己稳稳当当地开过去，并不知道前头抛锚的是简澜的车。只是程远昊要求他往回开，自己也没有迟疑地后退。小心翼翼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莫不是，熟人？
结果退到后，程远昊按下车窗，看着一旁的车，抿着唇不说话。许久，才开口：“去看看。”蒋至荣立即下车，打开伞的时候，程远昊说：“简澜。”
蒋至荣听的真切，但并不知道澜是什么澜，不过知道姓什么就足够，所以下车后，十分有把握地喊：“简小姐！”
让简澜到程远昊车上等，是他忽出的主意，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妥不妥当，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可行。事后程远昊也未问及这件事，只是情绪相当的不好。蒋至荣握着方向盘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两个人，真的是奇怪至极，虽然几乎没打过什么照面，却都可以让对方抓狂。
如果不是后来事情渐渐的苗头多出。曾小雅干脆明白地告知，他是不会知道原来程远昊是存了报复的心，而且是上一辈的恩怨。
隐隐的，自己曾觉得程远昊可怜。不知道是哪里看到的话，仇恨的人往往最可怜。程远昊虽然表面风光，暗里心酸，但到底也是过着光鲜照人的日子，为什么还是执拗地选择不放过，他也是想不通的，虽然他对背后真正的原因并不知情。
和程远昊的关系肯定不只是职员和老板，那样尽心尽力，是因为自己看得到背后的很多东西，做再多，都是希望能替这个年纪相差无几的老板分担一些。程远昊也知，否则不会从开始在程氏上班就带着他，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要求更换过。
但，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么?
比如现在，程远昊的秘密就是简澜。
只是真正的老板，并不是程远昊，而是一直在后面观望的程天南。找过他几次，每次都是淡淡地问一些程远昊的事，蒋至荣何其聪明？没有提到过简澜的存在。只对于老人家关照的程寻，在适当的时候给与一些帮助。
他一直觉得，到底还是亲兄弟，总归是一家人。
但是程远昊为简澜这个人痛苦，自己亲眼目睹，最糟糕的是，程寻掺和在其中。最乌龙和最不该发生的事往往都在一起出现。
他思索很久，决定还是告诉程远昊，是好事还是坏事由他们两兄弟自己去解决，自己没有权利去左右。程远昊反应之大，让他意外。
没有大动静的动作，更没有爆发雷霆，只是那个迅速清醒且警惕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原来，已经放到心里那么深。
自己喜欢曾小雅多年，也没有这样的程度。
所以在程远昊还发火前，他选择快速离开可能要殃及的范围。
程远昊在门被关上后，静静地坐着，手指关节作响，握着的手机都有碎裂声，下一秒，他将手机摔向地面，与大理石亲密接触的手机，顷刻间碎尸万段。
程远昊的心里，浮出更多的仇恨。
2.
因为DNA验证结果要三天后才能出来，程寻先带着简澜去了A城，是为了寻找程远昊的姥姥，费了些周折，他从曾小雅那打听地址，曾小雅十分的惊讶，说出结果：“已经过世了,前些日子。”程寻也是意外的很，但仍旧希望能去A城寻找些消息，最后还是要到地址，带简澜寻去。
如曾小雅所说，老人家已经过世，知道前阵子是程远昊来办的葬礼，在听到隔壁邻居大妈说，程远昊那天只带了个司机一起来，心里不免有些惆怅，问了日子，仔细想想，离简澜来找自己吃饭前没几天，难怪那日见着时总觉得他有些异样，莫不是寻他有话说？
据说老人家生前唯一有来往的就是隔壁这位大妈，程寻只说自己是远方的亲戚，与那位大妈套了近乎，聊了起来，简澜在一旁不吭声，十分乖巧的样子，也讨喜人家，刚好老人家刚过世，平日里有来往的这位大妈也十分的感慨，就细说起了一些事。
果真，如程寻所料，有说到程远昊的身世。
“是可怜啊，如果不是认识了那冯玉婵也不会有那么多后来的事了。这个冯玉婵也真的是，漂亮女人多半都有这个本事，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什么非要强占着呢？你看到最后，晓荷要大着肚子跟别人，你说冤孽不冤孽，跟的又是想娶冯玉婵的男人！”
模糊的说法，但是程寻渐渐地分析了出来。
这个版本里的说法是，简澜的母亲冯玉婵先是与程天南，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与程天南分开，但是却与程远昊的母亲秦晓荷的恋人简恩江在一起，这使得本来十分和睦的两人分开，秦晓荷在怀有身孕被抛弃的情况下选择了依靠程天南。但程天南有妻室，据说还不是自己愿意迎娶的，似乎是利益联姻。那么冯玉婵与程天南之所以分开的原因就十分的水到渠成，应该是程天南娶不了冯玉婵，所以冯玉婵碍于面子等问题必须要寻找个依靠，这个依靠，她寻找上了好友秦晓荷的男友。秦晓荷虽然有了新依靠，且生下了儿子，但始终郁郁寡欢，最后含恨而终。
十分的可恶，至少这个版本里听来，冯玉婵就是一祸害。
这个过程里，简澜面红耳赤地觉得听不下去，几次险些要站起来辩驳，她不知道人家说的可靠性多大，但潜意识里觉得母亲不会是这样的人，那么善良，安静的母亲，不可能做如此伤害人的事。只是想到那天，母亲哭着说，对不起父亲。简澜顿时觉得底气不足。
从A城回去的路上，简澜一直靠在车座上不吭声，心里烦躁，脸上都是疲惫。母亲没有寻她，她害怕电话会响，又希望快些响起来。
盯着手机发呆。
程寻发觉，不点破，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他开始觉得有些地方蹊跷。
这个世界上最无聊，最可笑，最无奈的，都是三人行的恋爱。只是，我们都还没开始恋，又何来的爱呢？如果我告诉你，结局无论如何对你都十分有利，你的选择还是一样么？我是说，简澜与你，不是兄妹关系。
3.
DNA结果出来的时候，简澜躲到一旁。
她期待这个结果，十分的期待，这几天里，尽管被寻找往事的来由所充斥，心里还是惦念不放这个结果，她希望早些隐现，又惧怕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到底是想要哪个结果，自己也不知晓。
程寻展开护士递来的纸张，目光深邃，盯了许久。
简澜没有足够的勇气到直接去面对，只是看着程寻的表情变化，希望能得到些讯息。
她看到程寻十分仔细，只是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越到后面越是锁的深。简澜的心，提了上来，悬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
程寻将纸递了过来，简澜不接，手下意识地往后放，脚步也跟着挪了挪。
程寻本来严肃的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笑意：“我刚在想，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不过，估计无论是哪个结果，希望你都会接受，”双眸里有亮光出来，话还未尽，“因为，我会接受。”语态平和，眉眼里都是笑意。他自己都不明白，适才为什么在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忽然就有心里落下巨石的感觉。他一直觉得，如果存在血缘关系，是十分美好的一件事。
只是，这张纸，到底说明了简澜的身世存在疑问，还是自己的有问题？
所以，眉头深锁起来，下意识的。
简澜听罢，接过纸张，勇气平添几分，数据的对比表格，十分清晰的结论说明，自己和程寻，竟然，不存在血缘关系！有点，不可置信。
几乎是下一秒，简澜就往外冲。
程寻速度极快，立即拦住，他已经料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出现。
“我要回去，问问我妈。”简澜都快要有暴跳如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如果是母亲说谎，那么自己在程寻这里丢足了脸面，还有，那位A城的大妈，说的都是实话么？自己到底是谁的孩子？！
“简澜，不一定是出在你身上的错！”程寻镇定的很，就是刚才，他终于明白，程天南这些年反复地说着一句话：“你母亲让我好好照顾你。”他一直以为是母亲留有遗愿，程天南对他如此放纵的好是因为心里对林木琴愧疚，而今想来并不是，至少不全是。如果自己并非程家骨肉，那么成全了程天南宏图霸业的母亲，就有足够的理由和条件要求他照顾自己。并不知晓这个世界上还有简澜存在的程天南，在明知程远昊非自己所亲生，而将古老终身时，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到程寻身上，至少，他还亏欠林木琴。
兜兜转转的，当初联姻是为了地位和钱财，只是到最后又能如何？带不走的始终带不走的，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做交换，到最后就是这样的下场。
程寻看看还在纳闷的简澜：“我也奇怪为什么这些年对自己父亲没办法有深的感情，当初以为是自己怨恨他对我母亲的态度。”
简澜惊讶的，慢慢地，看看手中的纸张，再看看程寻，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我们去见他。”程寻的重音落在最后一个字上。
他并没有把握见程天南是不是就能要到答案，但愿意试一试。
这些年，他们极少见面，唯一的牵连大概就是每个月都能在自己的银行卡上发现一笔不小的款子，信用卡从来都不用自己去还。他从来不拒绝，之前一直觉得理所应当，因为是他儿子，而且亏欠了他母亲。只是极少动用，只有在的确急用的时候才会想到。每次都是程远昊来电话：“老头子这几天咳的不行。”亦或是有病入膏肓的迹象，自己才慢腾腾地去看。
程天南总会拉着他的手，说着一些细碎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泪流满面，程远昊很少与他在这个地方遇到，估计都是故意错开的。
4.
半山腰的疗养院，环境十分好，设施以及护理人员都算的上无可挑剔。
简澜来的路上还在想，为什么程天南要选择好好的家不住到疗养院里蜗居，现看看条件这般好，其实还是呆这里的妥当，至少这里还有人来人往的人气存在，家里估计除了佣人就不会出现其他能说上句话的生物了。
程寻说去见他，她并不知道这个“他”是谁，直到发觉程寻把车开向与程氏相反的方向，才开口问：“去哪？”
程寻已经驶向郊区：“江都疗养院。”
简澜一怔，“谁住那？”
“老头子。”程寻别过脸来，看简澜表情的变化：“我们都这样称呼他。我是说，程远昊和我。”
简澜这回反应极快，“你是说，程天南？”
“对，你传说中的父亲。”程寻揶揄了句。
简澜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刚冒出来的疑问被吞了回去。
“他住疗养院有几年了。中过风，血压不稳，胆固醇高，血管不流畅，之前是想过要请人在家里护理，他不肯，我们就没勉强。”程寻倒是忽然多了话起来，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测的一样，那么程天南对他，是真正的好，这些年，从来没亏待过他任何一点，的确是当亲儿子在养，也或许，是因为程远昊的存在，更显的自己被优待许多。如果真的如那位大妈所说，程天南对程远昊的感情也是十分奇怪的，接受了情敌的女人，还带着他的孩子来投靠，之所以对程远昊不好，是因为总能在程远昊脸上看出情敌的样子么？
真是奇怪的一件事。
这些年，竟然从没有人怀疑过他们不是亲兄弟。是因为有私生子的传闻在那，还是因为不是同母所生，多了那么多障眼法，才不至于被人怀疑？如果一直紧盯着程家的媒体知晓这件事，肯定会炸开了锅。
车到山脚下的时候，简澜就看到巨型招牌立在那同样体积庞大的门上。
幸好有失风雅的大门并没有让疗养院的内在丢失掉分数。
程寻停好车，带简澜去门口登记，然后顺利地进入疗养院，据说把关十分严谨，因为这里多半都是非富则贵的人士。程寻这样轻而易举地就带她进了门，应该不是来的勤，而是程天南关照过，亦或者人家特意留心了。
以为是病房式的房子，结果进了里面才发现时独门独居的，就仿佛是一豪华小区，医护人员都成了管家和厨娘。
程寻带简澜到一户门前，手停在门铃上，转过头来望简澜：“你来？”
简澜本来就极度忐忑，被他这样一问更是慌张，她还在犹豫，到底是见还是不见，见了是好事么？所以有点迟滞的摇摇头。
程寻似下了决心：“那么，我来说，你听着就行。”
门铃才响，就有人来开门，是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女子。
应该是见过程寻几次，只是对于程寻身后的简澜有些疑问。
“没关系的。”程寻轻声，转身牵了简澜迈了进去。
简澜连东张西望的好奇心都没有了。只是机械性地跟着。
绕了个大圈子，在后边的花园里，见着了程天南。
简澜远远地望见，这个在业界里曾是传奇的人物，而今正戴着一副眼镜，扶着边框，看着报纸，是在花园中的小凉亭里，简澜最后望到那轮椅。
这个人，神情十分淡定，却仍让人觉得气场十分压人，哪怕是，离的不近。
这，就是母亲爱过的人么？
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么？
程天南似听到响声，抬起了头。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