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休再次深深地看了眼眼前的老人,以及眼前的这所大殿,心底间暗自感叹一声,随后转身而走。
到大殿的宝柱前,他突然停了一下。
柱下,只见一个扎着头髻的童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四五岁的年纪,粉嘟嘟的脸颊,清秀可爱,看起来十分的漂亮。
小童子眼泪汪汪,看着叶休,哭道:“大师兄,你不要走好不好,叶翎不想你走。”
声音非常稚嫩,说出来如黄鹂轻鸣,如珠落玉盘,声线竟然是女子的,原来这小道童是个女子。
此刻的小叶翎,泪眼婆娑,漂亮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珠,她抱着叶休的大腿,不让他走。
“小叶翎,乖乖的,答应师兄,以后师兄不在的日子,要好好照顾师傅。”叶休蹲下身,温柔的摸着小叶翎的头发。
“师兄,我乖乖的,可是你不走好不好。”小叶翎啜泣着。
“叶翎,师兄有不得不走的理由,等你长大后,你就会明白的。”叶休说道。
“不,我不让你走。”叶翎任性的说道。
“唉!”叶休轻轻的把叶翎小脸上的眼泪鼻涕擦掉,而后一咬牙,残忍的把抱住他大腿的小手用力拉开,毅然决然的踏出了大门。
后边,叶翎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
“休,你又要走吗?”
道门内,叶休越过重重阁楼,走过一条小石径,在转角处时,只听到一声年轻的声音。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她一头长发飘飘,窈窕身材,穿着时尚青春的衣服。
她就在转角处站着,怔怔的看着叶休。
“初雪,你怎么来了?”叶休看着女孩,脸上笑了笑问道。
“我来送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提醒道。
“是,我要离开。”叶休道。
“这次要去多久?”
“不知道,我不确定,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初雪沉默了。
叶休也静静的看着这个女孩。
一会之后,初雪突然走了过来,她放开矜持,抱住叶休,她双手环在他的腰间,并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了那厚实的胸膛上。
“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如果你还能回来,不要再拒绝我的心意。”她说完之后,果断的把自己抽离,离开了叶休的怀抱,然后一声不响地默默向远处走出。
怀中的衣裳,依然残留她清美的体香,而她已然走远,如初冬瑞雪,刹那不见。
叶休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远的背影,低头轻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抬起脚,继续走。
巨大的山门,道攥了‘道门三千’四个大字,道蕴充沛。
叶休单手提着包袱,转身侧头看着这四个字。
这一刻他心情异常的复杂,这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家,现在却不得不离开。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那门,好一会之后,他才缓缓转过身,一脚踏下了山梯。
“师兄。”
背后却是突然传来一声。
那声音清脆,听在叶休的心里,像是跨越了空间时间。
叶休蓦然回首,只见山门内,师傅叶念牵着小叶翎的手,一步步慢慢的向着他走了过来。
“师傅。”叶休不由自主的哽咽一声,眼泪顷刻流了下来。
最终,师傅还是来送自己了。
“师兄,我和师傅来送你。”小叶翎走过来,拉住叶休的手,眼泪兮兮的说道。
“好叶翎。”叶休抹了抹眼泪,不知是哭还是笑说道。
“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流眼泪,丢人!”边上的叶念板着脸孔说道。
“是,孩儿给师傅丢脸了。”叶休擦了眼泪道。
“哼。”叶念轻哼一声,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块琥珀色玉佩,交到叶休手里,道:“给你。”
叶休把玉佩接在手里,只见琥珀色的玉佩上,上面刻着自己看不懂的纹路,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末世’之前,为师在泰山之巅上,从一块陨石上采集来的佩饰。”叶念说道。
“它有什么用?”叶休暗暗将思感之力,感知在这玉佩中,却不见任何反应,不由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我用了千百种方法,也解透不了它,正是因为未知,所以对于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有用。”叶念当然知道这得意门生,现在要去做的事情。
“师傅,谢谢你。”叶休把它收进口袋,说道。
“唉,缘一啊,事不可强违,你自量力而行之吧。”叶念话中若有所指,道。
“我明白师傅,可若不做这件事,我的心将一辈子不得安宁。”叶休自然知道师傅所说的指的是什么。
“道从一切,自心而起,罢了,这既是你心中的结,你自去解,自去寻你的道吧。”叶念神情突然有些落寞,他虽说是修道大家,本应无欲无求,顺天应道,顺其自然,然而他将这弟子从小抚养长大,感情无声无息,他又怎么做到无动于衷了。
如今,这弟子终要离去,并且可能再不能回来,可他又不能阻止,一时间他万般思绪。
“弟子谨记师傅教导。”叶休抱拳,再执弟子礼,道:“师傅,我走了,你保重。”
“去吧,道自由心,安心去寻你的道吧,我这边不用你担心。”叶念挥了挥手。
叶休点了点头,而后溺爱的看了眼边上小叶翎,轻声道:“小叶翎,师兄走了,以后要好好的听师傅的话。”
“师兄,我知道了。”小叶翎乖巧的说道。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叶休抛下心中所有的牵挂,转身沿着山梯一格一格的踩下去。
三千阶的石梯,叶休一步一梯,每一梯都是一个回忆。
那些从小的记忆,快速的充满在了脑子中,那些哭过的、笑过的,似乎全部都与那位老人有关。
“我终于还是要离开了…。”当脚落下最后一格的阶梯,叶休心头一声叹息。
他若有所感,扭转脖子,再次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巨大巍峨的大门。
大门前,一个白袍的老人,牵着一个小道童,目光从未离开过他。
叶休眼角上挂下一滴眼泪,他用力的挥起了双手,做出了最后的告别。
离绪最愁,再多的不舍,只能化作叹息,一声心头。
而后,别过所有的熟悉与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