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从早上一直飘到了下午。
老兵抬头望望天空,雨看起来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雨水解了暑气却解不开刘父的忧愁,这位老兵见过无数生生死死的告别,见过真刀实枪的战场,人老了却见不得儿子的伤心。刘辉从学校回来一个月,还没见他怎么笑过,每顿饭吃上一点点干活却抢着干,这咋能行啊,这样下去能受得了吗?
刘父心里难过时通常都是默默地蹲在一个角落里不停地抽烟,这是一种排解忧愁的办法,也是宣告自己无能为力的暗示。有什么办法呢?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做老子的管天管地管不了他爱谁不是?爱什么样的丫头都行,可咋就偏偏爱上了个小子呢,爱上个小子也就算了吧,咋就又偏偏分开了呢?
这位老兵沿着他的逻辑一直推论到自个身上,当时要是不答应罗正该多好,刘辉的生活肯定不是目前这样子,他俩口子去哪了,咋就一下子没信了呢?
老兵抬头看一眼刘辉,模模糊糊的记忆涌上心头,一股暖暖的热流激荡着心门,这孩子跟他爸长得真像!
老兵站了起来,他想起了外甥,那小子大学放假回家了,喊他过来和刘辉聊聊,或许会好点!
刘辉表哥荣成团是个十足的百家懂,一趟大学上得五花八门的都会,那张嘴真个巧,比女人的都厉害,只一会功夫就惹得刘辉笑个不停。
“哥,你说你们学校女的都不好看,那你找的咋样?”
“你哥我当然不能找那样的啊,你嫂子走到校园里那叫个绝,百八十双眼睛盯着,我跟在后面给别人发手纸?”
“为什么?”
“擦口水呗!”
“……”
刘辉乐一阵,又道:“你们学校女的到底长啥样?”
“我举个例子,有个宿舍共七个女的,他们自封七仙女,你猜大家伙叫她们什么?”
刘辉摇摇头。
“七个葫芦娃!”
“……”
“腰粗、腿短还头大!”
刘辉怀疑地看一眼荣成团,“有这么巧的事吗,七个葫芦娃恰好住在一个宿舍?”
“不是巧合,全校园女生在一起都是那样,比如文史学院的那百十号姑娘,我们都尊她们为一百零八将!”
刘辉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女生的长相与她的心灵没有直接关系,美不美不能由姿色决定。“哥,你们假期都去那玩?”
“假期?那可多的去了,天南海北,有的还出国,比如尼泊尔,哪里风景美,民风淳朴,花销也不大,好多大学生都去。”
门外的刘父听到这句心里突然一亮,刘辉的护照都办了好几年了,还没用过,趁现在闲着出去转转也好,就去尼泊尔,那地方好,当年拉练到边境时他心里就痒痒!
兄弟两个正聊得起兴,刘父踱着步子走了进来,“团子,尼泊尔不危险吧,要不让辉子也玩一趟去?”
“不危险,风平浪静的,不过辉子有护照么?”
“有,都办了好几年了!”刘父说着话就从柜子里翻出护照,农家娃有护照的不多,刘父是带着刘辉那年去江西找人时顺道办的,反正要用,提前办上也好,这不眼下就派上用场了。
刘父将护照递给刘辉,“你去转转吧,这样呆在家里也闷得慌,反正家里多你一个少你一个都是这样,说不定回来心情会好些,至于大学么?爸没问你报了那个学校,也不逼你上,你想去就去,不想去种地也行,只要你开心就好!”
高迪一个多月时间从没有停下找刘辉的步伐,天南海北跑了许多地方,到处打听仍然没有下落,每天马不停蹄地跑着,这口气支撑着他居然没觉到累。算算时间,清大的发榜日子早过去了,说不上刘辉要来学校领取录取通知书,在学校等着或许会有个希望。
高迪眼前又闪出一抹亮色,这个希望要是再破灭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了。
大暑过后三天,高迪到了学校,打听到通知书在学校教导处,迈开的步子却又收了回来,万一领走了咋办,万一没有领走又该咋办?
去看看吧,说不上会有些消息,高迪不再踌躇,直奔了教导处去。
“老师,刘辉的通知书来了没有?”
“刘辉?你知道他人么,这小子得了全省状元人却失踪了,清大的通知书都来十来天了也不来领,学校领导都急死了?”
高迪心里咯噔一下,刘辉,你丫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理我难道大学也不上了么?你丫奋斗十几年不就为这张录取通知书么,你丫怕我找见你连大学都不上了么,你就这么恨我么?
刘辉,我cao你大爷!
出了学校门,高迪漫不经心地走着,半年前谁要是让他这么惦记着不知该是什么样的怪物,可现在,才过半年,就有一个人值得他惦记,惦记得都快刻骨铭心了!
高迪无聊地逛游着,不知谁家店里溜出一串歌声:当月光洒在我的脸上,我想我就快变了模样,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喝了他有神奇的力量。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愿意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希望可以感动苍天。”
高迪向来对这样的歌一点不感冒,此时此刻听到却一下子给感染了,求佛,人家都能求佛,我咋就不能,我也愿意用一生换来见他一面,只要见一面就够了!
年轻的心啊,有时候为一句话,有时候为一首歌,爱着的心就会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为了自己的追求,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没有什么能阻挡年轻的人和他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