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站起来，可阿比盖尔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看另外两个，说：“你们先走，我们在路口会合，我得先跟凯尔特老师谈一谈。”
“我们可以等你。”塞丽娜回答。
“不用了，不会很久的。”
“那……好吧。”康纳很快答道，抓起塞丽娜的手臂，“让他去吧。来，我们走，塞丽娜。”
她端详了阿比盖尔一会儿，阿比盖尔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于是就转过头去，等两人离开，才转向老师。
他单腿跪地，直直地看着地上。”我的老师，”他开始说――凯尔特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尊敬的老师”——“请原谅我问个问题……”
“在我面前不需要掩饰什么啊，孩子。起来吧。”
阿比盖尔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地上。
凯尔特轻声地笑了，笑声因为小鸟鸣叫而变响。无论何时只要老师做出反应，世界总是用音乐来应和他。
“你尊敬我，比那些名义上宜扬我理论的人要好得多；可是你的弟弟并不臣服于我；而塞丽娜也一心专注于她的月神。”
“你愿意教导我……我们。”阿比盖尔回答。
“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暗夜精灵从来没学过的吗？”他又回忆起那天碰到神木时候的情形。关于凯尔特的传说太多了，阿比盖尔只是想知道真相。可他也料到，一般来说，问老师是不会有什么答案的。
他也没有想到，凯尔特会答应做他的老师。他弄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做这么世俗的决定。但不管怎么样，现在他们在这里，在一起。他们不仅是神明和暗夜精灵的关系，也不仅仅是师生关系，他们更是朋友。
“只有你是真心希望跟我学东西的。”凯尔特回答道，“即使有一些开始起步了，可没有人真正按照我指定的路走。你是第一个有能力、有决心而且真正理解如何运用大自然的内在力量的学生。所以每次当我说‘你’，孩子，就是指你一个人。”
阿比盖尔留下来并不是要跟他讨论这些。老师的这番话让他很诧异：“可……还有塞丽娜和康纳呢？”
凯尔特摇摇头：“塞丽娜我说过了，她已经把全部的精力都奉献给了月神，而我是决不会涉足月神的领地的！至于你的弟弟，我只能说，大家对他有很高的期待，但是我想那些希望是在别的地方。”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的确，阿比盖尔真的不知道。突然他意识到弟弟和自己必然是要分道扬镳的。这样说来，康纳似乎还浪费了这两年的时光。双胞胎兄弟却不能分享成功，这还是第一次。“不！康纳会好好学的！他只是太顽固了！他并不是压力大！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征服世界的野心。但是他跟着我，是达不到那样的高度的。”凯尔特淡然一笑，“但你会教他的，不是吗？也许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却可以做到。”
阿比盖尔一下子脸黑了，凯尔特很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确，阿比盖尔过去常常逼着弟弟向前走，即使他知道，这些事情对康纳来说很困难。可是要知道，从老师这里学是一回事，从自己这里学又是另外一件事。至少康纳学到的并不是第一手的内容。
“现在――”
说着，一只红色小鸟停在凯尔特的鹿角上，而另外一只则飞到他的手臂上。这样的情景在他自己看来再平常不过，可阿比盖尔却觉得很惊讶。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嘛？”
“是的，伟大的凯尔特老师，我最近老做一个噩梦，已经好多次了。”
“就一个梦，怎么会那么困扰你呢？”
阿比盖尔脸色很难看。他以前就痛恨自己，竞然把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告诉老师，让他分心。做个梦能有什么大不了，就算不断重复那又怎么样呢？每个人不是都会做梦的嘛。“是的，自从我开始向您学习之后，每次入睡都会做这个梦。”
他以为老师会嘲笑他，可凯尔特却开始仔细地打量他。老师的金色眼球摄人心魄――可以穿透他，从里到外审视他。
最后，凯尔特身体往后靠了靠。他点点头，很认真地说：“我想，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
凯尔特举起一只手，红色小鸟跳到他另一只手上，两只鸟并排在了一起。只见他跟它们耳语了几句，手一扬，鸟儿就飞走了。
凯尔特看着阿比盖尔，说：“我会叫人告诉塞丽娜和康纳，你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他们会先行离开的。”
“可为什么呢？”
凯尔特的眼睛顿时闪出一阵光芒：“告诉我你的梦吧。”
阿比盖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诉说他的梦。梦的开头是在法力之泉上，起初，水面很平静，不久泉水中央就形成了一个大漩涡。漩涡的深处突然出现很多生灵，有些没有危害，有些却带着恶意。他们中大多数都没意识到他们自身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时间维度。他们四处散开，转瞬即逝。
突然，涟涡消失了，而阿比盖尔站在了恩洛斯大陆的中间――一个到处是死尸的恩洛斯。这个城市被屠城了，即便一只小小的昆虫都没留下。曾经辉煌一时的城市，现在一无所有。更可怕的是，那些精灵们的尸骨，烧焦了的，破裂了的，到处都是。尸臭弥漫在城市上空，老人小孩无一生还。
一阵阵热浪袭来，阿比盖尔转身看到远处着了火，一直烧到天际。这大火遇到什么就烧什么，甚至连云也不放过。所经之处，无一幸免。这还没让暗夜精灵吓出一身冷汗，可他已经感觉到恐怖的气息：这场大火可能是不祥之兆。
火焰熊熊燃烧，很明显将带来巨大的恐慌。火焰欢腾，有恃无恐。
等阿比盖尔说完，凯尔特脸上开心的表情早已不复存在。他凝望着他无比热爱的森林和众生灵，问道：“每天睡觉都要做这梦吗？”
“是的，每天晚上，从不间断。”
“恐怕这是一个预兆吧。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你的天赋――这也是我想要认识你的原因之一――比我想象的要强烈得多。”
“可是，这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阿比盖尔追问下去，“如果这真是一种预兆，那我应该知道到底是什么预兆呀。”
“我们会弄明白的。就像我刚说的，你已经准备好。”
“准备好做什么呢？"
凯尔特弯起手臂，语气也变得更沉重了：“准备好去经历真实之梦。”
他从来没听说过真实之梦，老师以前也没有讲过。但看到老师严肃的表情，凯尔特意识到下一步一定很重要。“真实之梦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