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寂毫无变化，还是那么安静，只是当之南看到那两座竹楼的时候，心里不免升起一种若有似无的失落……
燕舞看着之南脸上洋溢的笑容忽然泯灭，一言不发，径自朝湖中走去，有些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之南疾走如风，飘向对岸，缓缓走上一座竹楼。
“吱呀！”他轻推竹门，挽起如雨的珠帘，走向那一方玉床，轻轻掀起红纱帐，坐在柔软的翎羽毛毯上，五指轻抚那九凤朝阳的图案，感觉到其中一丝余温犹存。
此时竹窗上挂着的紫色茜纱，伴随着微风徐徐飘动，玉桌上放着的水晶滴漏，重复着不绝如缕的嘀嗒声，玉床旁边的檀香还在燃烧着，香气催人渐渐入梦，不知不觉，他倒在了床上。
他来到一个竹林，恍恍惚惚，伸手不见五指，只见到紫色的雾气。在这竹林云海里，没有方向，他不知道为什么，双脚不听使唤，踉踉跄跄地向一个地方走去。
许久，他看到了一个人——雁皇！
然而当他正要开口，她却消失了。
接着，他听到一个苍老的叹息声：“世事如烟，一吹就散，烟本梦幻，散又如何……”
他不知道那人在说什么，只是循着声音走去，去看个究竟。
走着走着，他不觉就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巨大的峡谷里，上百米高的瀑布从天而降，疑是银河落九天，声响之大，简直让地面都微微颤动，让他的耳膜都受不了，他只有用灵力护住。
只见一个老妪拄着拐杖，望着瀑布流入一个池子中，纹丝不动，那姿势仿佛就如雕像般的僵硬，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仿佛被时间定格了。
而池水，更是生平见过的最平静的池水，上面竟没有一丝波纹，没有一点动静，好似被冻结一样，死寂一片。
他看不清老妪的脸，甚至用灵识也看不见。
“老人家，您……”之南就这样看了她许久，最终忍不住问道。
“可是你还没老！”老妪声音沙哑道，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之南有点不知所云，搞不清她说的什么意思。
“看池水。”老妪简单答道。
之南眼睛一鼓，看见那平滑如镜的池水忽然泛起了波澜，接着，波澜迅速翻滚汹涌，水面一片大乱，最终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水……”之南陷入了震惊之中。
“这水，你不言，它不动，是你打破了它！”老妪冷冷道。
“我……”之南想说什么。
“这水，只要被打破了平静，就不会停下来。”老妪继续道，“它只会更加汹涌，最终泛滥，就算淹没天地，它也在所不惜。”
“那请问怎么才能让它……”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还请前辈明示……”
“用心。”老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然后消失不见。
之南愣愣地站着，看着池水咆哮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漫过上了草地，转眼间就如同洪水一样涨了上来，从他的脚往上蔓延。之南想跑，但感觉脚下仿佛有无数手在拉着，让他动弹不得。
“用心，用什么心？怎么用心？”之南脑子一时有点混乱不清，不知所措，只能任猛兽般的池水漫过了胸口，渐渐喘不过气来。
不过一会儿，池水直接将他淹没，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大脑也变成了一团浆糊……
忽然，他猛地一震，睁开眼，从玉床上蹦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原来，这是一个梦。不过，那个老妪的最后一句话仍然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用心。
之南回想起刚才，因为自己说话，打破了那一池水的宁静，最终引起了灾难，至今不解。
他深呼一口气，看了看窗外，已经是薄暮冥冥。于是他拉开门，顺着楼梯，走下竹楼，此时，玉床边的檀香飘出最后一缕烟，便熄灭了。
天空上，一条蜿蜒的彩云赫赫高挂，之南愣了一下，道：“龙云？”
没想到今天的晚霞居然是一条龙，这也算是一大奇观。看到龙，之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珑云，又想起了潜龙剑法，貌似自己好久没练剑了，于是右手一甩，一柄虚灵剑在他的手中凝聚而成。
“潜龙剑法！”之南一声大喝，飞奔到了水面之上，练起了剑。
一道白色的身影开始不断变换，各种姿势一气呵成，仿佛一条龙在翻腾飞舞，此时燕舞在一旁悠闲地坐着，手里拿着一块蛇肉，望着夕阳的余晖，饶有滋味地嚼着……
“第一层圆满究竟是何？”
“小成为巧，大成为破，圆满为立。”
之南心里细细思索，感觉现在对圆满境界有一丝若有似无地感应，这是因何缘故呢？
他不断回想，想起几天前在鬼石岭的时候，自己与燕舞被陷噬魂阵中，燕舞被锁魂柱吸了下来，自己不顾一切地赶过去救他，当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躲过了那些骷髅的攻击。
难道说，自己当时意外触摸到了圆满境界？
究竟是怎么触摸到的呢？
之南一阵头疼，当时自己根本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当然也就忘了，现在才发现那是重中之重，可惜已经错过了。
再想起刚才做的那一个梦。
想起那平静的池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变成了惊涛骇浪，想起老妪说的“用心”，之南脑海中忽现一点灵光。
那平静的水面变化了，不就是被打“破”了吗？而第一层的大成也是“破”，破空，破水，破开一切阻碍，接下来，需要的是……
用心！
之南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老妪所说的用心，意思是说依靠外力不能阻止池水的泛滥，只有用心去抚慰池水，才能让它平息。这一个过程，就是一个重塑池水的过程，让池水获得新生的过程。
同样，潜龙剑法，也是如此！
当初学会一百零八招式，在空中，是用巧力将招式连贯起来。而在水中，是用顺水的方法，破开水的阻力，将招式连贯起来。在，依靠技巧不能让招式再进一步了。
现在的重点不在招式的连贯，而在于将这些招式重新整合，让剑法变成自己的剑法。
这就是所谓立！
立，原来就是去芜存菁，将冗杂的剑法增删，该合并的合并，该连贯的连贯，而且顺序也要更改。
这些，只有用心去体会，体会这些招式。
想到这里，之南止住了身体，静立于水面之上不动，心中反复揣摩那些招式。他的脑海里浮现起当初和影一交战的时候，为了破开影一的防御所截取的那些招式……
渐渐发现有些招式的相似性，互补性，连贯性。
他将招式浓缩，将有些既不具备防御又不具备攻击力的招式删去，然后开始动身练习……
经过反复印证和试验，之南最终将一百零八式简化为九十式，然后他再连贯起来练了一遍，整个人如同一条白龙。
“昂！”
不久，一道龙吟直冲云霄，声震山谷。
“怎么了？”燕舞被惊得忽然跳了起来，四处张望，不久，他的视线凝固在之南的身上。
只见一个巨大的虚龙影从之南的身体里咆哮而出，蜿蜒而上，腹部鳞片上带着金色的虚火，气势磅礴，鹰爪虎掌踩踏虚空，看起来威武不凡，极具震撼力。
“师弟，恭喜你，破而后立！”这时，珑云的声音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