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的失败,直接后果就是包围圈的彻底崩溃。
张大虎杀得痛快,一条镔铁棍好似怒龙搅海,砸下去脑浆迸裂,扫过来肠飞肚烂,饶是那些见惯了生死的元兵,遇到这个杀神,也不由神飞魄散,只想赶紧远离这怒修罗,哪里还有人敢来阻挡,便是断头贼,也看的心惊胆颤,生怕他杀红了眼,分不清敌我,远远坠在后边,拣些逃散的鞑子杀,却不敢和他并肩往里冲。
塔娜没想到张凡如此不济,一看元兵溃败,当机立断撤除包围圈,命人高高竖起帅旗,重新集结所有兵马,率领亲兵一字排开,凡是后退着杀无赦,接连射杀几十个溃兵,又有张凡全力约束,这才稳住人马。
张大虎正杀得过瘾,就感觉对面的鞑子越来越少,周围竟然找不到敌人,再加上镔铁棍上全是血肉,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越发急躁起来。
此时天已擦黑,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人影,张大虎正奇怪鞑子都哪里去了,就见前边来了一支人马,急匆匆的向这边奔来,他心中大喜,终于看到鞑子的影子了,一提马缰,举起镔铁棍就迎了上去。
朦朦胧胧的见为首那个身材魁梧,坐在马上好像半截铁塔,看这人不停指挥呼喝,张大虎断定这人必是个头目,心中大喜,打定主意决不让他逃脱。
双方的马都在疾奔,就在双马交错的瞬间,张大虎举起棍子对那人,横扫过去,他力大绝伦,不要说一个人,就算是石头也能一棍打的粉碎,口中大喝“狗鞑子,拿头来。”那人经验丰富,听铁棍带动的风声就知道对方力气太大,而自己连日激战,体力耗尽,肯定挡不住,急切之间顺势仰卧马上,手中铁枪在胸前一挡,借力打力,把这一棍的威势化解开去。
两马一错蹬,张大虎暗叫可惜,前边又来一人,这次他吸取教训,举棍斜着砸下去,封死了对方所有躲避的方向,誓要把那人砸成肉酱。
就在这时,听后边持铁枪的大汉高声喝道“大虎,住手。”那人声音很是洪亮,在战马奔腾中仍然传到张大虎耳朵里,张大虎立刻听出这是铁苍的声音,下意识收了收力,棍子落下的速度稍稍缓了缓,可这一棍终究是全力以赴,下砸的速度慢了一点,却没能停下来。
被砸那人反应极快,就趁这么缓一缓的空当,双脚在马镫一踏,人好像箭一样从马屁股滑去,镔铁棍砸在马背上,可怜那匹马,骨断筋折,成了一堆肉泥。
等把马砸死了,张大虎的冷汗好像长江黄河般流下来,他虽然疯,却不笨,听铁苍那声喊,他已经明白这伙人哪里是元兵,分明是铁苍带领的自家兄弟,也不知刚才那一棍砸到了谁,还有没有性命。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于得水等人从后边冲了过来,有张大虎开路,除了刚开始被射到的那十几个弟兄,竟然毫无损失。
等众人汇合,自然有一番死里逃生的欢喜,于得水飞马赶到铁苍面前,哈哈大笑道“铁大哥,终于把你们接到了。”
黑漆漆的夜里,铁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急忙问道“三娘来了吗?”
于得水光顾高兴,并没听清,还在不停的说着“都怪大虎杀的太快,大家为了追他连歌都来不及唱了,好在铁大哥身手了得…………”旁边赶来的洪玉道“大姐派于先锋、大虎兄弟还有我前来接应。”
铁苍这才松了口气,这才高声问道“秦锋呢,秦锋没事吧。”
只见从地上爬起一个人来,边揉搓胳膊边道“我没事。”
于得水这才看清,刚才滚落下马的正是秦锋,举起马鞭,低着头笑道“秦军师这手‘狗打滚’当真厉害,让我大开眼界,哈哈哈。”
旁边自有喽啰又找来一匹马,秦锋不理他,飞身上了马,道“铁大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当赶紧离开才是。”
铁苍点头,他四处观望,天色越来越黑,论当面厮杀他是好手,若让他调度指挥却没了主张,这几日和塔娜周旋,全靠秦锋主持,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小白脸,但几百个弟兄的性命却不能乱来,他习惯性的把头一扭道“秦锋,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秦锋简单问了洪玉带来多少兵马和交锋经过,然后道“我们筋疲力尽,只能靠洪姐姐了。”
洪玉道“军师何必客气,尽管调遣就是。”
秦锋这才道“洪姐姐和徐方带领五十个弟兄开路,我想塔娜忙于整顿人马,来不及在前边挡路,必定率兵从后追杀,所以洪姐姐开路只是辛苦,却没危险,五十个人足够。于得水和大虎带领剩下的弟兄断后,不求取胜,只求拖延时间。”
于得水听了,顿时急了,大骂道“你个狼崽子,真他妈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子刚刚救了你,你就要老子的命,我不干,我才不断什么狗屁后。”
秦锋不慌不忙,认真的道“铁大哥和我们刚才突围,连歌都唱不动了,纵然想断后也没力气,洪姐姐细心,来的路上何处好走,何处不好走必定都记在心里。塔娜刚刚被你们冲的大败,现在天色又黑,肯定不敢全力追击,你机灵聪明,大虎英勇善战,只要小心周旋,多布疑阵,必然安全无恙。”
洪玉也道“漏之乃大大福将,我等的性命就全赖于先锋,嫂子在天之灵知道,也会为你高兴。”
自从离开山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漏之”,这还是嫂子起的,于得水念起嫂子,顿时起了一股豪气,决不能给娘丢人现眼。
张大虎知道差点打了铁苍和秦锋,羞愧难当,正想要找个办法弥补,听说让他断后,立刻道“于得水,你害怕就快滚开,我一个人断后足够。”
于得水骂道“真他妈的,老子才是先锋,你只是副先锋,杀鞑子你得排我后边。”张大虎还要再说什么,铁苍道“大虎,不许鲁莽。”
张大虎向来敬重铁苍,听他说话,只得点了点头。
时间紧迫,众人不敢耽误,洪玉把精壮健康的喽啰全都留给于得水,她点了五十个受伤疲惫的喽啰,和徐方一起率先走了。
铁苍等人简单的清点了一下人马,麾下还剩下二、三百人,他心下难过,不到两天功夫,竟然折了一半弟兄,他咬紧牙关,这笔血债深仇日后必定向塔娜讨回来,和秦锋一起率领残兵离开了。
于得水见他们都走了,对张大虎道“刚才怎么不把秦锋一棍砸死,竟然让他跑了,你真是个笨蛋。”张大虎一瞪眼,于得水吓得一缩脖躲到于金标背后,心里不停骂着“这个疯老虎,蠢老虎。”
路口血肉模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这些都是刚才张大虎孤身冲击元兵留下的,于得水捂着鼻子,眼珠乱转,琢磨怎样才能阻挡住塔娜。
于得水还没想明白,就听身后战马嘶鸣,不知有多少人追了上来。
于得水跟随秦锋、洪玉、武殿章、赵德胜等人经历无数战斗,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二百多人,不免有些慌乱。
他破口骂道“这伙儿鞑子都他妈属兔子的,来得真快。”转头见于金标紧紧跟在身边保护,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塔娜来的太快,断头贼根本来不及布置防御,于得水把刚才的豪情壮志顿时忘了个干干净净,抱着脑袋就要骑马逃命。
好在这里地势狭窄,塔娜的人马虽多,却施展不开,张大虎早就等得不不耐烦,见鞑子冲上来,也不管于得水是否发令,单枪匹马就冲向敌阵。
刚要逃命的于得水怒骂道“这个疯老虎,迟早被人杀了。”他凝目细看,此时夜色渐沉,只听前边乱哄哄的喊杀声,却无法看得清楚。
于得水猛然醒悟,这么黑的天,哪里分得清敌我,张大虎一个人冲击敌阵,看似凶险,实际上却占了莫大便宜,他可以放手杀敌,而鞑子人多,稍有不慎就自己打自己人。
于得水见事有转机,连忙让那五十个人做好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张大虎悍勇,四周全是元兵,只要抡开镔铁棍打人就是,元兵却不行,道路狭窄施展不开,被张大虎这么一冲,也分不清到底来了多少兵马,只好拿起兵器胡打乱砍,有不少元兵被自己人打死。
于得水就见元兵渐渐亮起火把,随着火把陆续点亮,元兵看清只有张大虎一个人,马上形成包围,纵然铁打的汉子,被数百人围住,也是必死无疑。
于得水见时机到了,立刻让早已准备好的五十个人发起冲击。
断头贼向来最重义气,每个断头贼都有亲人死在鞑子手里,都怀着满腔仇恨,又亲眼见张大虎孤身一人竟然连续两次冲击敌阵,当真是英雄好汉,一个个热血沸腾,听到号令,五十匹马,五十个人,挥舞着马刀,不顾一切的发起向元兵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