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稳定害怕的情绪,向着那身影看去,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个人。
定神一看,这人居然有些眼熟,这个不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王越王教官吗?他浑身是血,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一看见我们,便昏了过去。雪衣吓得“啊!”的一声,我也被吓的不轻,不过我更担心另外的事情,王越武艺高强,他居然浑身是血的来到了深山,而且如此狼狈,他之前应该是进了苏府的,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是镇子出事了。来不及多想,水镜先生先生一见到有人倒下,急忙催促我帮他救人,我走过去,帮他把王越抬到了水镜先生背上,然后随着他,带上雪衣,快速向着草屋而去。踏过断桥,将王越放在床上之后,水镜先生开始了忙碌,又是让我们帮忙打水,帮忙洗毛巾的,他再用毛巾清理王越身上的血迹,擦的差不多后说道:“别担心了,他身上没什么伤,这些血都是别人的。”
我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又提了起来,别人的血?谁的?又是一团问号。看着我纠结的表情,水镜先生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我见水镜先生问,便把我如何进入苏府,怎么因为王越而被发现,怎么带着雪衣来到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水镜先生听。水镜先生听到王越的名字时大惊,“你说他叫什么?”“王越!”“竟然是他。”“怎么?您认识他?”“你这个小子生的太晚了,要是早个二十年,你也会认识他的。”“哦,他有这么大的名气?”“那可不是,辽东燕山王越,当世大侠。十八岁匹马入贺兰山,只身取羌族首领首级而归,无人敢当其锋,三十岁周游各州,几乎打遍天下无敌,后来听说还成为了皇帝的老师,谁知怎么又落到如此田地。”“哇,这么厉害,真是不敢小看啊。”“呵呵,要不连我也会如此惊讶。”“恩,的确。”我看向雪衣,她正坐在草屋的门槛上望着屋外的石桥发呆,我走上前坐在门槛上,“想什么呢,没想到一个那么欢快的女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雪衣没有看我,看着石桥道:“没什么。”我摆出一副坚定的面容说道:“别乱想了,一定没事的,等王越醒了,一切都明白了。”雪衣迟疑了一下,她没有料到我会猜中她的心事,但是她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才没了,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她有看着石桥,“只是处景生情而已。”她不愿意让人担心,我很明白,也没有再问,一切等王越醒来就知道了。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作为下人,必须在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所以我睡觉从不睡得太深。睁开睁开一条缝看去,发现王越竟然醒了,他手中正拿着一把匕首,脚步轻微的靠近正在熟睡的水镜先生。我急忙坐起,大喝道:“王越先生是我们!”王越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认识他,“你是谁?怎么认识老夫?”我们说的两句话,把屋里的水镜先生和雪衣都吵醒了,我回答道:“我是苏府的下人,见过您一次,我们不是强人(强盗),你别紧张,先把匕首放下。”王越一听是苏府的人,眼神一阵暗淡,收起了匕首,“我还以为是强盗呢?我记得我走进了大山,有怎会有好人,你也是昨天逃命出来的吧?”“逃命?”我诧异道,“为什么要逃命,苓雪镇出什么事情了?”我急忙问道,“怎么?你不知道啊?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哦?你就是那个把小姐带走的人吧,居然逃到了这里,怪不得找不到,哈哈”王越轻笑道。“为什么笑!你快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快要愤怒了,勉强压住火气说道。“小子,感谢上苍吧,居然让你躲过了这一劫,逃得一死,不好笑吗?哈哈”王越说道,我的心顿时像是西红柿被捏碎了一般的难受,“逃得一死?拜托你说清楚,求你了!”我给王越跪了,祈求他说道。
“你先起来,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等会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冲动,有时忍耐也是一种生活。知道了吗?”他走上前将我扶起,语气沉重的说道。我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事情了,雪衣都已经哭了出来,不过她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是暗暗流泪。王越坐回床上,沉默了一阵,缓缓说道:“是我没用,想我王越纵横华夏三十多年,也不曾想过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你们刚刚离开,一队官兵攻入了镇子,他们训练有速,看身手我就知道这是一队精兵,大约五百多号人,在一个白袍人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击杀了驻守镇子的士兵,对镇子的村民展开了屠杀。”说到这里,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的意识都懵了。我的父母,我的乡亲,我的一切都在这里,如果没了镇子,我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王越接着说下去,并没有担心我是否能承受这一切。“镇子别的地方我不清楚,我正在休息,一阵喧闹传来,我起身披上衣服,带好武器冲了出去,却发现到处都是哀号,到处都是救命声,我一阵怒火攻心,杀意大起,提起宝剑砍杀敌人,杀了有二十多个人,我也引起了敌军的注意,领头的白袍人盯上了我。再此同时我也注意到了他,我们都冲向彼此,战在一起,这小将挺威猛的,也许是我老了,我们打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我知道不可恋战,大力砍出一剑之后退出了战斗圈,翻墙跑了,谁知后面居然还被追杀,我就转身又将追我的二十人杀了,方才疯狂逃命,一路奔跑,精疲力竭,见到你们,以为是山贼,提起一口气想战斗,谁知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雪衣一直流泪,王越是住在苏府的,他都这个样子了,苏府的全家老少估计凶多吉少,我没有去安慰她,因为我自己也已经面临崩溃,这一刻,我脑子里算是父亲把我送进苏府时的情节,父亲老泪纵横的样子深深地刺痛我的心,还有,母亲跪在床上苦苦哀求父亲的样子,这两个场景就像是两块板砖,不停地敲打着我的心灵,让我整个人全面崩溃。王越突然的一句话,却又让我醒了过来,怀揣希望。“你们也不要这么颓废,也许只是苏府遭到了攻击,况且苏府还有几十个家丁,镇上的士兵被干掉我也是逃命时听人说的,也不知真假,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去看看,也许没事的。”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静静地等待天亮,虽然知道没有希望,可是拥有希望总比希望被毁灭要好的多。天还是亮了,最后的希望也许就要破灭了,王越和水镜先生都已经准备好要出发,我也准备要回去面对真相,雪衣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雪衣,走啦,回家。”我此时才注意到雪衣的感受,打起精神向她笑着说道。雪衣本来已经停止了哭泣,我这么一说,却又哭了起来,道:“我们哪里还有家啊!”我顿时没了话说,在这个战争的年代,被敌军的部队劫略是很正常的事情,每次都有镇子被屠杀也是正常,否则关羽大人也不会为我们镇驻军了。雪衣哭了一会说道:“你们去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父亲还活着,就让他来接我,如果没有,我就待在这里,不在出去,等着父亲来接我。”
我震住了,好刚强的女子,“好,相信!”我坚定的说道,雪衣也说:“相信!”嘴上这样说,可是真的能相信吗?被军队袭击,军队基本上就是来抢钱抢粮的,遇到抢劫的,老百姓肯定会拼死抵抗,结果当然都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路上,这是我唯一一次没有看望菁湖周围的风景,低头而过,我走的很慢,几乎走一会就会被水镜先生和王越拉开一段距离,一但距离被拉开,他们二人都会很自觉的停下脚步等我,原来他们也知道我不敢去揭开结果。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踏出每一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镇子是真的到了。一片寂静,远处还有几股浓烟,应该是还在着火,我看到这情景,居然一下子冲向自己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面对现实,也许是父亲从小告诉我男人就要勇敢的面对一切挑战。
我看到了,那个我生长的小院,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树,还有石磨都没有任何的变化,我顿时欣喜,看来父母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太好了,我大声叫道:“妈,我回来看你了,我要买雪花糕吃!”快速的跑进院子,我却看到地上有血迹,血是从屋内流出来的,我故作镇定,推开家门,母亲躺在地上,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我走到母亲身边,跪下道:“妈,我回来了,你别睡了,快醒醒,你答应我要买雪花糕的,你可不能食言啊。”我推了推躺在血泊中的母亲,生气的顺道,我得晃动让母亲放在胸口的手掉到了地上,她的手掌松开了,我看的很清楚,母亲没有食言,她的手掌中握着的,竟然是两文钱,那正好可以买一块雪花糕。我哭了,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母亲身上不停地哭,“老天!你耍我啊!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愚弄我,你有没有人性,啊~!!”哀号、呼喊,都没有让母亲醒来,没想到七岁离家时见到满脸泪痕的母亲,竟然是我最后见她的一面,但是,多少年后,无论经过多少事情,我记忆中的母亲,永远都是那个在烈日下挥动锄头,不时抬头看看柿子树上的我,带着微笑的母亲。不知哭了多久,我想起来了我的父亲,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心里更加慌张,水镜先生和王越一直在我身后跟着,看到我的样子也暗暗落泪,我站起,说道:“我想拜托二位一件事情,把我母亲葬在我家门前的田里,母亲劳苦了一辈子,她老人家走后,我想让她在田里熟睡,她离不开田地,在那里母亲会睡得舒服,我去找找我父亲,拜托二位先生了。”我给他们两人跪下祈求道。水镜先生急忙将我扶起,道:“你去吧,这里我们自然会照顾好。”我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