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府一带富庶是整个儿李氏王朝众所周知的,只不过离最繁华的长安远了些,所以两处自然是各表一枝。
永济街一直延伸至最角落里,有一家店面大小居中名为“木偶庄“的做木偶的店。这店不知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生意也没有多少,可街坊邻里却从没见到它消失过。而且令人费解的是,这古怪的木偶店白天里总是不开,反而夜幕微落时才见一个长发若绸缎的绝色女子打开那扇桃木门。这位绝色女子,据说是东大街那个说媒的王婆子看过的,王家侄子的糕点铺子正在那木偶店的对面,那是也是巧遇那女子出门买糕点,正好见了一面。王婆子一见那女子便高兴得不能自已,立马拖着自家未婚侄子往那女子跟前一站,职业病就来了。结果那女子施施然的一笑不语,从王家侄子手里买过一包木樨糕就走了。
事后,王婆子拉家常时对三姑六婆们只说了一句话,那女子,真是美得跟狐狸精似的。
只是不知道那木偶庄做的什么生意,平时也不见几个人进去。这古怪的木偶店便成为了永济街的一个谜。
走近木偶铺子,门板上写着一副短联,上曰:予君木偶枝,实君朝夕思。抬脚步入,左侧立着一张人高的云纹花边椭形青铜镜,随后两侧是各种各样的木偶,有大有小,有的穿着襦裙,有的穿着长衫,更有甚者还穿着宫装,如果不是色泽的问题,这些木偶太容易让人误以为真。再深入些,便可见一套花梨木桌椅,桌面上整齐的码着一套紫砂茶具。桌后是一尊大理石屏风,正好挡住了后室的入口。
“阿深,马上就是七夕节了,我想去长安玩玩。“慵懒娇柔的女声从屏风后由远及近的传来,随后走出一个长发曳地的美貌女子。一双大得可以摄人魂魄的眸子正弯弯含满笑意。
“好,不如今晚便出发吧,多留几日让你玩个够如何?“烈之深冰冷的面孔难得洋溢着温柔情绪。
“如此甚好。“她眼尾的线条异常妖冶,一颦一笑总能牵动人心。
是夜,子时后的明月凝光,照得万籁俱静。
木偶庄隐约走出两个人,缓缓在黑暗中隐没,黑影耸动片刻,细细的白烟微起,只见一头毛发泛着银光的狼和一只浑身雪白的九尾狐往京都长安的方向飞跃而去。
长安城的夜晚不像江陵府那样,反而是歌舞升平,莺声燕语,华灯通明。宵禁前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依然不减,很好的诠释了长安的繁华景象。
烈之深和她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最终到达长安城门。
“阿深,陪我去见一位故友吧。“她将长发挽成双环望仙髻,眉尾尖尖,眼角微扬,唇色艳艳,颇富媚态。
烈之深微微颔首,跟着她进了城关。
经过含光门街后,她便找到一家建风清新的别院,然后敲了敲院门门环。
“谁呀?“开门的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门外的来人。
见到眼前的小女孩,她的神色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又笑了,问道:“小姑娘,请问这家主人辞人在吗?“
“你是谁呀?“小女孩一听到来者直呼家主的名字,睡意顿消,警惕的望着她。
“我是莫惊华,你不用防着我,不如这样,你先去告诉辞人,莫惊华前来是有事相求。“莫惊华柔柔一笑,水眸定定的盯着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的眼神看着看着慢慢有了细微的变化,她顺从的点头,转身进了院子。小女孩走了几步后突然打了个哆嗦,似清醒过来般的摇摇头,心想道这有些来者不善啊!一见面就来摄魂术。想罢连忙往里跑去。
“辞人!辞人!有妖怪找上门来了!“小女孩跑到泽川阁里,一边跑还一边喊着。
听到如此动静,泽川阁里的男子缓缓走出来,拦住差点撞到身上的女孩,问道:“说什么呢!什么妖怪敢找到这里来?琉璃,如此慌张,撞坏了我的门怎么办?“
停下来的琉璃听到辞人的话,很不开心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门外有两个人,女的说她是莫惊华,有事相求于你。“
听了这名字,辞人镇定儒雅的形象有些扭曲,他思绪一闪,随后立刻拖着琉璃的胳膊往小金库里跑,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对劲,然后松开琉璃对她说:“琉璃,你先去把他们拖住,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啊!“
“不行不行,你就这样丢下我,那我怎么办?她可厉害了,我打不过她!“琉璃抓住辞人的袖子不让他走。
“辞人,你就这么怕我啊?“正当两人拉拉扯扯纠缠不休的时候,莫惊华就已经带着烈之深进来了,还格外体贴的帮他们关上了大门。
辞人一双黑眸睁大,扭头就跑,莫惊华影子似的飞速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小姑奶奶你放过我吧!“辞人哀嚎一声,求饶道。
莫惊华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倒没有发作,只是说:“今日我是来借宿的,听闻七夕将至,我也来长安凑凑热闹。“
辞人听罢,瘫软的身子立马直了起来,轻轻咳了一声便镇定道:“你早说嘛,琉璃,你领着贵客去西松阁。“
“哪里轮得到我早点说,你还没见到我就想跑,我怎么不知何时我的威名如此大了?“莫惊华笑道。
听她这样打趣,辞人心里真是难受,“你说得好容易一般,你可知你这些年头花了我多少积蓄?且不说你那什么劳什子木偶庄,就说说你铺子门口的那面云纹镜,识人心魄,那可是我去天尊那里花了大价钱买的,还有你手上的生死簿副本,狱府出的价可以买下十个长安城,那也是我买的,还有你用来做木偶的原木,那都是我去买的。你来说说,这些东西明明你可以自己解决,为什么要我去花钱买给你?你这不是跟他们合起伙儿来剥削我么!“
莫惊华看他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真是让人乐得不行,“千金散尽还复来,辞人啊,近日听闻风声,据说当今王朝马上就要换新帝了,而且还是个女人,你说,我要是透露一下上古神兽白泽的所在地,她会不会逆天而行呢?“她弹了弹粉嫩的手指甲,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莫惊华你够了啊,要不是看在你父亲和天尊的面上,我才不理你呢!哼!琉璃快把他们送过去!“辞人脸色一白,说完扭头就进了泽川阁。
莫惊华望着辞人的背影微微一笑。她就不信辞人在她来之前不知道消息,如果真不让她进门,恐怕早就在别院外设好了封闭结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