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正在往这边端菜,忽然听到刘院长这样说,立刻呆住了,把盘子放在桌上,一只手拉住刘院长的袖子,另一只手指指自己。刘院长笑笑,摸摸她的头发,缓慢却不容置疑地道:“叶子,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还是个孩子,我不能把你的一生束缚在这里。”
叶子狠狠地摇头,只是她没法说话,泪珠一滴滴顺着脸颊滑下来。黑猫啪啪善解人意地走到她身边,用脑袋轻轻蹭蹭她的裤管,温柔地叫了一声:“喵呜。”
刘院长终究是老人了,见惯了世情百态,离合悲欢,更善于控制情绪。此时虽然心情激动,还是能好好说话的。她叹了口气,俯身将地上的黑猫抱起来,道:“叶子,人生在世,如同浮萍聚散,讲究的就是个缘分,不能强求的。就比如,十年前,你养了这只黑猫,这就是缘。可是,有一天它想要走了,你也不要强留它,这也是缘。缘分到了,就会见面;缘分尽了,就会分别。如果有一天,又有了新的机缘,说不定又会再见。”
她把黑猫递给叶子,帮她擦擦眼角的泪水,“我今年七十五了,又能有几年好活呢?我只是希望,能够在生前,给每个孩子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叶子,这两年我耽误了你很多,你其实可以去读高中,上大学的,却只能留在这里被这些孩子束缚着。对不起。”
叶子刚被擦干的眼角又湿润了起来,小小见状,也忍不住落泪。林家栋无奈,只好轻声宽慰她们几个,道:“院长,叶子,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咱们这还有客人呢。”
叶子冲钟千麒尴尬地笑笑,胡乱擦抹了两下眼泪,三两步走出房间。林家栋看看手表,笑道:“可能是那两个孩子回来了。”钟千麒也听到了门响,只是这毕竟是房间里,没有外面那么清静,没想到叶子居然也能听到。
似乎是看出来了钟千麒心中的疑问,林家栋笑道:“叶子虽然没法说话,耳朵却灵的很,能听到很小的声音。”钟千麒点点头,这应该可以用医学上的感官替代来解释。任何生物,一旦失去某种器官的功能,似乎潜意识中都会让其他的器官起到更大的作用。
没一会儿功夫,叶子又领着两个孩子进来。这两个都穿着很土的县实验中学校服,钟千麒笑笑,这衣服他也曾经穿过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学校居然在校服上一点创新都没有。因循守旧,墨守成规,在这里体现的真是淋漓尽致。
不过钟千麒看过一个报道,说国内大多数学校将校服做得比较难看,是为了尽量减少校园犯罪的发生。有理没理的,他也不清楚。他虽然是神仙,却不是国家统计局的。
这两个女孩儿看起来都比小小要大两三岁,看到有陌生人在,两个女孩儿都用一种稍微带着防备的目光看向钟千麒和许多福两人。林家栋笑着道:“钟医生,这是琳琳和琪琪。她们俩中午时间有点紧张,要不你先给看看?”
这一句话相当于同时介绍了两边的身份,钟千麒点点头,扫了一眼这两个孩子,都是稍稍有些营养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孱弱,不是什么大问题,跟刘院长说了,两个女孩儿自己去厨房里取了给她们留的饭菜,吃饭去了。
刘院长今天比平时多吃了几口饭,见钟千麒和许多福都放下了筷子,只有钟晴年纪小,吃饭慢,还在抓着一团沾了牛肉汁的饭团小口啃着,惹人发笑。“钟医生,想要彻底治好所有这些孩子的病,需要到什么时候呢?”
钟千麒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所有的药材都能到位,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林家栋连忙道:“您给我列个单子吧,我让我姐姐帮忙去买。”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刘院长,又看看钟千麒,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刘院长笑笑,道:“小林你这孩子,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我也知道你是个有钱人,前段时间我办公室里多出来的那几万块钱也是你给的吧?”
林家栋尴尬地笑笑,道:“我那不是怕您不收吗?”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钟医生,我姐姐和我的病症是一样的。能不能……能不能……”说到这里,他又沉默了下来,但还是坚持道:“能不能请你把我姐姐也治疗好。她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她英年早逝。”
“呵呵。”钟千麒轻笑一声:“小林你这就太客气了,放心吧,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让你姐姐这两天过来一趟吧,没关系的。”
“嗯!谢谢钟哥。”林家栋重重一点头,看人家钟哥,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虽然用词不太讲究,什么叫一只羊一群羊啊,我们可是病人。
不过,这时候就不要讨论用词的问题了。
只是看起来场面上皆大欢喜,在场的却有个人不满意了。
哦,不对,不是一个人,是一只猫。
黑猫啪啪抬起跟身体不成比例的硕大脑袋,瞪了钟千麒一眼,发出一声不满的“喵呜”。
钟千麒看看它,伸出两根手指头。
黑猫不满意,伸出一整只爪子来。
钟千麒回瞪了它一眼,人心不足,猫心也不足啊。
黑猫有些心虚,不过它的爪子毕竟不像人手指那么灵活,可以随意弯曲,只好讪讪地缩回爪子,但目光还是可怜兮兮地看着钟千麒。
钟千麒无奈,又竖起一根手指。
黑猫还有些不满意,依然可怜兮兮地盯着钟千麒。
钟千麒怒了,忽然开口道:“就这么多了,干不干?”
房间里众人都转头看向钟千麒,不知道他这是抽什么风。
钟千麒讪讪,又狠狠瞪了黑猫一眼,心说你要是还不答应,老子就干脆杀了你放血算了。
一念既成,恶意横生。黑猫机灵灵打了个哆嗦,连忙低下了头,示意自己答应了,三个月就三个月。
等到钟晴吃完了饭,叶子抢着将碗筷都收拾进了厨房,又招呼上午检查过的小朋友们都去睡午觉,只剩下钟千麒和另外几个没做检查的孩子还留在了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