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当看到李浩然走进酒馆之中,秋掌柜目光一凝,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这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个自己刚收的徒儿。
看着他年轻脸庞上掩饰不住的自信,以及他公然带在身上的朴刀,不由叹了口气,推开了面前的算盘,拿起抹布来擦拭着柜台,口中淡淡道:“你好大的胆子。”
李浩然站在柜台前,面对着秋掌柜,举起面前酒碗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腹中,他忽然感觉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快意恩仇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只是想到惨死的二狗,身上逐渐燥热难当。
秋掌柜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你可知道那车药草是谁的货?一个陈老三你都不一定能收拾了,现在得罪了整个赤虹帮,你是觉得你小子有几条命?”
李浩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他看着坐在远处桌子上喝的酩酊大醉的兄弟们,笑道:“这不还有师父您么。师父也是赤虹帮之人,不会对浩然下手吧?”
他知道自己恩师手段,应该并不惧怕那陈奎。
至于烈阳城王家的怒火,弄丢药草的是赤虹帮,可不是他李浩然,该头疼的应该是陈奎才对。
是以他刚劫了赤金堂的药草,连自己和兄弟们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就带着一帮兄弟们大摇大摆来到了秋掌柜的酒馆中,每个人身上更是带着明晃晃的刀剑,一路之上不知招来多少不怀好意的目光。
在旁人看来,得罪了赤虹帮还敢如此大摇大摆现身,当真是浑不知死字是如何写了。
就连秋掌柜也不例外。
“我老了,可不是陈奎的对手。”
秋掌柜显然对他这个冷笑话并不感冒,将抹布随手丢在一旁,说道:“陈奎脾气火爆,最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你小子不想办法躲一躲,竟然还堂而皇之的来我这里喝酒,真当那陈奎不敢在城中就砍了你?”
说到最后,已经是疾言厉色。
李浩然听后,不由呆了一呆,就连秋掌柜都自认不是陈奎对手,这个陈奎究竟有多强?
“或许是自己太过于自大了……”
对于此次杀人掠货,他的心中第一次略有一些后悔,若是恩师都不是这陈奎对手……
此事还当真是麻烦了,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陈奎想要找他,那也是轻松得很。
“只是二狗惨死于沈远之手,自己又怎能不给兄弟报仇?如今沈远已经伏诛,只剩下那单飞一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免又有一些快意,加之他此时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头脑也是有些发晕,听到秋掌柜如此疾言厉色,不由激起了一丝火气,他突然将手中酒碗重重一摔,溅起数朵水花,大声叫道:“他陈奎睚眦必报,难道我李浩然就是软蛋?”
他此刻眼睛有些发红,想到二狗临死前的模样,心情愈发激动,盯着秋掌柜接着道:“老子管他什么赤虹帮白虹帮,自家兄弟被人砍死了,老子还不敢报仇了!”
他这一着急,不自觉间痞气便流露而出,对自己师父叫嚷老子如何如何,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李浩然声音极大,一时间整个酒馆之中都安静了下来,一些见势不妙之人纷纷结了账,生怕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殃及自己,要悄悄溜走。
那边厢正在喝酒的宋闯等人也都是眼圈泛红,将手中酒杯放下,沉默不语。他们原本一二十名兄弟,自从二狗死后,跑的只剩下七人,而此时也只有四人来此罢了——魏宁尚卧床养伤,杨正阳以及另外一名少年则在一旁照料。
“谁他妈都不能走!”
李浩然借着酒意,转过身来斜倚着柜台,醉眼迷离地盯着已经走到门前又尴尬站住的数人,喝道:“我看今晚谁敢走出这酒馆一步!”
声音不高,却是满座皆惊。
宋闯等人听到李浩然此话,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中刀剑出窍,在灯光的照耀下明晃晃让人心寒,刚打了场硬仗的他们身上多少带了些戾气,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所有人面上游走。
时间仿佛都停顿了数息,场中众人包括秋掌柜在内,无不都是愣在当场。
那被李浩然唬住的数人面现愤怒之色,环目看了看四周,却始终不敢再向前走。
这还是那帮数月前还老老实实,被自己等人瞧不起的小乞丐么?
这些人都是附近一带的地痞流氓,最多算是几个较大势力的外围混混,知道李浩然能打,一时间都是不敢稍动。
然而他们毕竟都是在西城混迹了多年的角色,又过了片刻,想到自己等人竟是被一个刚刚在道上崭露头角的小娃娃如此呼喝,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愤怒屈辱之感。
终于,人群中一名高大汉子再也忍耐不住,出言讥讽道:“小子,你还不是赤虹帮帮主,在这西城,可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他身材极为高大,此时站在人群当中,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威势十足。众人见到他出了头,心中都是松了口气,而后都是轰然叫好,奉承之言不绝于耳。
此人名叫赵兴,在附近一带混混中小有名气,他虽然不是武者,却练得一身横练功夫,手上也有几百斤的力气,三年前曾经有一位外来的武者不知好歹,硬是让他给废了,这才名声大噪。
要不是李浩然最近不知为何搭上了秋掌柜,更是和陈老三乃至赤虹帮结仇,这名头一路青云直上,此人在城西名号还要在李浩然之上。
他早已看最近出尽风头的李浩然心生不满,要不是知道秋掌柜就在一旁站着,恐怕他早都动手了。
想到此处,赵兴瞥了秋掌柜一眼,见他也是一脸惊诧以及愤怒的神色,不由冷笑一声,心中更是有底。
李浩然眉毛一扬,他自然认得这人,不过却从未和此人交过手,心道正好拿此人立威,想到这里,李浩然眼角闪过一抹狠厉,接道:“是吗?”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已经是幽灵般闪到赵兴身旁,飞起一脚直接踹向他小腹。
赵兴见李浩然一脚踹来,心中不由冷笑,眼看就要踢中,却见他闪电般伸出如常人大腿般的粗壮手臂,猛地抱住了李浩然踢来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