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大部分人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设定,不过最无法面对现实的恐怕还是燕羽,或者说是子衿体内的燕羽灵魂会更贴切一些,于是在经过蒙圈——回过神——照镜子——确认——难以接受——惊声尖叫等一系列电视剧固定套路之后,燕羽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接受这个搬起石头砸脚的现实了。
月老此时站在自己杭州分店的门口,手上的戒指将刚才燕羽和子衿的情况像是投射幻灯片一样呈现在月老的眼前,对两人交换了灵魂这件事情月老像是未卜先知般的冷静,只是从容的将右手抚摸过左手的那枚戒指,影像在眼前消失,月老似乎是在脑海中把刚才的事情重新回味了一遍,所以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出神,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抬起头来。
眼前这家新的分店已经初具雏形,和子衿燕羽所在的那家咖啡店在设计上理念相同,大桂树是必不可少的,当然在造型上不可能和之前的一般无二。
这是月老的有心为之,在月老看来,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即使外貌再如何相似,各自不同的经历和生长环境也会刻画出不同的性格,谁都不会是对方的影子,也不应该是对方的替代品,人如此,树也是一样,只是他们不同的性格写在自己的年轮之中,疏密有致而又各自成趣的年轮如同不规则的涟漪,一圈便是一个春秋,层层叠叠,荡漾出他们各自伫立千百年之久的见闻,也形成了他们绝无二致的生命历程,或许它们像人类一样,期盼着等待着某年某月的某个知音到来,心有灵犀之后把自己的经历剖析给对方看,只是,他们没有人类那样幸运,他们等来的只是刽子手为了经济发展而举起的铡刀。
月老的手不自觉得抚摸过那一棵仿制的大桂树,似乎忽然之间假作真时真亦假,她感受到了那一棵大树的叹气。
“你不喜欢这里是吗?”月老对着大桂树喃喃自语“我也不喜欢”月老继续说着“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从前的景致,也没有从前的人心了”
车水马龙的繁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来来往往,将月老这一声小小的感叹淹没的无影无踪,城市的脚步要继续大步流星,就必须用自己嘹亮的口号掩盖住这种不和谐的声音,这就是人类进步的潜规则。
月老的眼神无意间扫过安装好的玻璃门上,玻璃门中倒映着步行街的整齐划一,千店一面,连用于点缀的树木都是出自同一整容医师手下一样让人脸盲,但月老却在这些千篇一律中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隐藏在一棵树后,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纤弱的身影却被本就并不粗壮的树干衬托的更加蒲柳风絮一般,月老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带着戒指的手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便回身打了过去,一道道红线一样的光芒从戒指中飞出,朝着树的方向刺了过去。
但是红线打空了,树下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不离不弃的树荫陪伴着那棵树,红线也几乎在同时消散在空气中,月老四下张望,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但此时的她心绪已经不能完全平静,她知道,就算刚才是自己看错了,但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就一定会惹出更大的波澜,就比如——私自离开鲛人宫的南乔至今还没有下落。
“子衿、燕羽,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月老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似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时间再一次乐此不疲的把太阳追赶进了黄昏的怀抱,也再一次送来了下班的高峰期,步行街上的写字楼,朝九晚五的人们麻木完了生命中的又一个八小时,如同倾巢而出的蚂蚁,刚刚挤出大门口便溃散成四面八方的个体,有的继续徒步,有的钻进各自的代步工具,有的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排队的挤到了公交站,等待回家后迎接下一个新的朝九晚五,而在所有的人之中,有一个是逆着人群的方向前进的,别人的影子因为夕阳落在自己的前面,只有他的影子被自己甩在身后,这身影纤弱的如同一张江南风格的剪纸,精巧细腻而又不禁风雨,甚至因为迎着夕阳而通透着光,似乎随时可能被擦肩而过的人蹭破,但他还是这样逆流而上前进着,没有回头,没有犹豫。
一分一秒在看不见的时候就已经堆积成几个小时的分量,夜色很快席卷而来,覆盖了步行街,也覆盖了言语和子衿所在的咖啡店,咖啡店已经临近打烊,客人也早就没了身影(晚上来说的话应该是鬼影),子衿和燕羽两个人此时正在整理着咖啡店内的物品,两个人围着一个桌子,燕羽一脸冷峻,在一张桌子上摆放着蜡烛和鲜花,子衿支棱着脑袋在一旁看着,这种违和的状态说明两个人喝了你中有我酒还没有把灵魂换回来,为了便于描述,暂时还是按照两个人的外观状态称呼他们二人的名字。
子衿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墙上的竹叶表:“现在都都快十一点了,到底谁要来啊”
燕羽把一捧鲜花插放到花瓶之中,花瓶是简单的景德镇青花瓷,不见奢华和繁复的造型,颜色也没有如何的绚烂多彩,青白二色的搭配像是一对携手走过耄耋的伉俪,已经不需要过多的外物衬托,便足以相守出无声胜有声的魅力,至于瓶中的鲜花也不过是些不知名的野草闲花,似乎就是从河边亦或是山间采撷而归,上面还沾着微露,论出身论意向绝对无法和象征爱情的玫瑰相比,当然也少了玫瑰那一种过于和金钱挂钩的即视感。
“不帮忙就早点回去,别在这添乱”燕羽冷言冷语,继续手中的工作,他点燃了两根蜡烛,红色的烛身没有鎏金的文字和雕龙,一左一右端坐在烛台上,向对方倾洒着自己献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