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柳蒵笙塞过来的包裹,在他暗藏期待的眼光中将其打开,“这,不是女子的罗裙吗,给我穿的?”
“自然是给幽幽穿的,幽幽如此容貌,不穿女装岂不可惜。”
“可是我……”
“你别担心,一切有我。”说完他便唤来灵儿和坠儿将我赶鸭子上架般推进了房里。
进到房里,她俩倒是配合默契,替我更衣梳洗,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我就知道这藕粉色一定衬姑娘的肤色。”坠儿一边手脚麻利的给我换着衣衫,一边饶有兴致的说道。
“自然得合适,这可是少爷精挑细选的。”灵儿忙接过坠儿的话头,有些打趣似的看向我。面对她探究的目光我选择装傻充愣,反正我对于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完全不在行。见我没有什么反应,灵儿有些讪讪的,也没再继续多说,两人驾轻就熟,很快就将我打理得七七八八了。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训练有素啊。我在心里暗暗赞叹。
“幽幽姑娘原本就长得标致,今日打扮一番,当真是位美人啊,平日装作男子真是可惜了。”替我梳头的坠儿笑盈盈的对我说道。
“是啊是啊,幽幽姑娘生的真美。”灵儿也在旁附和道。我看着铜镜中完全陌生的自己,有片刻的愣怔,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故意谄媚,还是事实果真如此,这些话听到耳里,仍是让我禁不住有些喜滋滋的。
在两个丫头的怂恿下,我犹疑着走出房门。“少爷,幽幽姑娘好啦。”坠儿在我后面喊了一声,正伫立在院中的柳蒵笙闻声立马转过脸来。看到我,他那双一向澄澈明净的眸子有一瞬间失神,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脸上似有淡淡笑容,阔步向我走来。见他慢慢走近,我感觉那双注视着我的眼睛亦越发闪耀,太过灼热,让我有些窘迫,作势便要回房间去避开他。
“幽幽,此时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咦?……”话音未落,我的手被柳蒵笙一把抓住,一片红云浮上脸颊,不等我推拒,他便拉着我向观外走去。我被他拉着刚出了道观院门,却见两顶软轿早已候在门外。
“上轿吧,幽幽。”我正准备上前,却发现手还被柳蒵笙紧紧攥着,我不明所以,满眼疑惑的望向他,“要放开幽幽的手实在叫我不舍,只是,让幽幽受累我更是不舍,好吧,我便委屈一下自己。”说完,他薄唇微撅,有些不乐意的松开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煞有介事的神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柳蒵笙见我没有反应,又道:“幽幽是不是也不舍得我放开手,那我……”
“不会不会,我这就坐好!”我简直逃一般仓皇的钻进轿里,隐约间听见背后似有窃笑声传来,心下不由有些着恼,还欲说些什么,一阵颠簸,轿子却被人抬了起来,吓得我双腿发软,哪里还敢出声。
哎,真是穷惯了没享过福,坐个轿子都这么没出息。面对坐在轿子里诚惶诚恐、局促不安的自己,我不禁自我嘲讽道。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轿子渐渐平稳起来,隐隐还有人声传来,我好奇的撩开轿子的窗帘向外张望,与此同时,旁边并排行着的轿子窗帘也被掀开,正巧迎上柳蒵笙那满含笑意的双眼。
“幽幽,咱们已经到了。”说罢,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前方,我顺着他的指引抬眼望过去,目光所到之处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好一派繁荣的景象——这便是集市了。
“哇——”一声惊叹,不自觉的从我口里发出,看到我眼底的跃跃欲试,柳蒵笙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随着轿夫的脚步离集市越来越近,我内心也越发雀跃起来。
“这是什么?”我指着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小贩问柳蒵笙,那小贩扛着个草把子,上面插满了一串串亮晶晶的红色果子。
“是冰糖葫芦,”柳蒵笙单手托腮倚着窗栏,往那边瞄了一眼,随口答道。
“冰糖……葫芦?……”我喃喃自语道。山上的葫芦我见的多了,可是这所谓的冰糖葫芦还真没见识过,难道……它也是拿葫芦做的?
“停轿!”我正琢磨着,柳蒵笙突然叫停了轿夫,从轿中走了下来。见我面露不解,他笑眯眯的反问道:“幽幽不想下来逛逛这集市么?”
“当然要逛!”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从轿子里蹦了出来,要知道我这糙骨头在那软趴趴的轿子里早就坐不住了。
我迫不及待的奔向人流聚集的地方,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不一会便被玲琅满目的商品给看花了眼,突然想起自己应该还有一个同伴,正准备找找看他的身影,一回头,一串亮晶晶的红果子却凑到了眼前,“诺,给你。”不知何时柳蒵笙已悄然站在了我身后,他见我向他眨巴着眼一脸的不明所以,笑了笑,又道:“吃吧,这是山楂果做的糖葫芦。”
一听到是吃的,我瞬间来了精神,在轿子里坐了那么久,肚皮早就饿的干瘪了。我舔了舔唇,接过柳蒵笙手里的糖葫芦,嘎嘣就是一口,“哎哟,我的牙!”这一啃下去我就后悔了,糖衣原本就有些硬,里面的山楂果还特酸,差点把我的牙给酸倒了。
在惊叫声中,旁边众人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厚起脸皮,倔强的昂起头,故意装作视而不见,把冰糖葫芦塞回柳蒵笙手里,“这,这不好吃,我不要了。”也没注意他的表情,我径自就往前走,走了几步,发觉好像并没有人跟过来,扭过头,却见柳蒵笙脸色古怪的憋着气,看到我莫名其妙的表情,终于他忍不住“扑哧”一声,整个人笑得轻狂豪放,全然没有了贵公子的温文儒雅。
至于吗?我对他如此夸张的反应相当嗤之以鼻,却发现四周的人貌似都在嗤笑着打量我,虽然他们表现得不如柳蒵笙那么直接,可是我分明在他们的眼里都看到了——嘲讽。我感觉自己的额头冒起了虚汗……
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确实很像个土包子,我这不是没见过么?谁生下来就什么都知道?旁人就算了,他还这么取笑我!
“哈哈哈哈……”我这边还在忿忿不平,后面柳蒵笙的笑声却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正准备潇洒的拂袖离去,“等等……”柳蒵笙终于止住了他那狂放的大笑,叫住我,“幽幽,这糖葫芦你真不要了?”
“我说不要自然是不要了……”我有些不耐的回过头,却看到柳蒵笙眼里的不怀好意,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只见他薄唇微微一扯,“那这糖葫芦就给我吃吧。”作势就将唇往糖葫芦上凑去。
“停!”这可是我吃过的!在他的唇瓣即将碰触到的那块山楂果上,正赫然印着我的齿痕!他怎的一点都不知道害臊!我只觉面上一阵烧热,急急冲回到他跟前,一把夺下了他正要入口的那串糖葫芦。
“幽幽不是说不要了么?”柳蒵笙故作惊疑的看着我,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我,我,我……”我搜肠刮肚,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好理由,只得蛮横的说道,“我反悔了,不行么!”说完我便飞快的把糖葫芦塞进了自己口里,扭过头去不看柳蒵笙,我才不给他机会反驳我呢。他倒也没有再向我要,只是默默的跟在我身后。这次我学乖了,不着急就啃,学着旁边路人吃的样子,吧唧着嘴吮吸着这山楂果制的冰糖葫芦,细细品味,倒也酸甜爽口。只是……我太饿了,这点东西可填不饱肚子。
“都这个时辰了,幽幽可要随我去用饭?”柳蒵笙好似猜中我心中所想一般,在背后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简直正中下怀,太合我心意了。“用饭?甚好甚好。”
于是,我屁颠屁颠的跟随柳蒵笙走进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并在店小二的热情招呼下坐在了酒楼最好的包厢里。
看柳蒵笙对这里熟门熟路,店小二又对他客气周到,约莫是这里的常客。有钱人就是好啊,在这种看起来就知道贵的地方,大手一挥眉头都不用皱一下。我对着眼前一大桌子的菜禁不住唏嘘不已,想我长这么大,也就上次在梦里才有机会见到这么多荤菜!真是人比人就得气死人!我气恨的咬了咬牙。虽说心理不平衡,不过我可不会傻到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我咽下口中泛滥的口水,有些试探性的瞄向柳蒵笙,可能是察觉到了我有些哀怨的视线,他歪了歪头,笑着说:“幽幽饿了就赶紧吃吧,不用顾忌我。”(后来柳蒵笙和我说起过这件事,他说我当时就像等待喂食的小狗,眼里写满了“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我如获大赦,迅速拈起摆在面前的竹筷,装作有些羞怯的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刚落便一筷子戳到摆在桌子中央的那盘清蒸大鲢鱼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了块鱼肉便往自个嘴里一塞。
嗯~火候刚刚好,肉质鲜嫩爽滑,当真美味!
我正陶醉在这鱼的鲜美滋味中,厢房外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在我诧异的目光中,闯进来两个妙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