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蜀山出来的人,无一不是自诩正道。
行得端,坐的正。
来去如风,诛恶锄奸。
尽管已有些许年头不曾有弟子出山,但依旧为武林正道之楷模。
吴永修是个例外,毕竟他不是真正的蜀山中人。
破天荒的出现个蜀山弟子,还是个狠辣角色,也难怪众人失态。
“是啊,蜀山的人就是疯子。”老爷子道。
黑衣人冷笑,道:“的确是一群疯子,无可救药的疯子。”
“可这种疯子却比我们正常多了。”
“为什么?”
“毕竟你永远会觉得疯子的行为是十分正常的。”
“也是,毕竟他们是疯子。”
疯子的行为准则没有人拿得准,对一些人来说,疯子做什么都是正常的,因为他是疯子,还是个断药的疯子。
断药的疯子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发了疯的疯子。
发了疯的疯子为什么可怕?
因为没发疯的疯子还有点人性,发了疯的疯子连人性也给抛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黑衣人问道。
老爷子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先以利诱之,再让他出面。”
“好。”黑衣人应了一声,便起身。
老爷子又道:“小心那个吴永修。”
“明白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座上几人见着她身姿摇曳的模样,不由有些怔了。
“咳咳。”
老爷子面色不悦,故作咳嗽。
几人一惊,忙是拉回神来。
“老三。”老爷子道。
一人站起,道:“大长老有何吩咐?”
“过来。”
老爷子招了招手。
那人闻言,急是走了过去。
老爷子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见那人转身匆匆下了楼。
其他人却是一头雾水。
“你们几个,晚上好好守着飞马赌场。”老爷子道。
几人纷纷点头。
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只不过,他们似乎漏了几个字。
……
西湖。
镇上的西湖,已经存在了千百年。
这片湖泊从不曾断水,也不曾汹涌过,一直如今时般平静如镜面清亮,其神奇之处,这周遭的垂柳,却是四季常青。
几只白鹅正于湖中嬉戏,岸边清风吹拂。
秦征立于岸边,眼神凝望着西湖面。
“呼呼!”
风开始急了。
湖面渐渐泛起了涟漪,久久不息。
“哒,哒,哒。”
风从背后吹来,一道红色的身影随风而来。
其身影,绰约潇洒。
正是秦红殇。
“此番,多谢兄台了。”秦红殇于秦征身旁,道。
秦征道:“举手之劳而已。”
“可你这举手之劳却救了我一命。”秦红殇道。
秦征看着她,道:“同为正道,当应互帮互助。”
“大恩不言谢,日后兄台有事唤我便可。”秦红殇笑道,显然是对这另一个说法感觉满意。
秦征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秦红殇。”秦红殇道。
秦红殇?
秦征低声念了几声,赞叹道:“是个好名字。”
“呵。”
秦红殇嘴角微微扬着,也是有些欢喜。
毕竟,被人夸赞总是一件能令心情愉悦的事情。
“还未请教兄台姓名。”秦红殇道。
秦征道:“秦征,秦秉天。”
“好名字!”秦红殇那双水灵的眸子一亮。
“是好名字。”
说完,秦征又道:“都是好名字。”
“见过秦兄!”秦红殇朝着秦征拱手道。
秦征亦是拱手道:“见过红殇姑娘。”
“……”
秦红殇正欲说时,孙索走了过来。
“恩公,已经安排妥当了。”孙索道。
他说的,自然是那个奄奄一息的乞丐。
“那就行。”
“不过……”
“说。”
“那乞丐身上居然还藏了不少钱。”孙索苦笑道。
秦征摇摇头。
秦红殇却是怔在那儿了。
人总是有私心的,尽管到死了,这股私心会伴随着他一起到那阎罗殿里报道。
“对了,恩公。”孙索又道:“今晚怕是不好对付。”
“怎了?”
“刚才我去那飞马赌场探了探,高手不少。”
“无妨。”
秦征双手负着,长袍无风自动,“晚上正好将这贼窝给端了!”
他的眼神里,充斥绝对的自信与强烈的气势。
那种自信,是发自于内心的,自骨子里逸散而出的,那气势,便是与生俱来的浩然正气!
“好!那孙某便跟着恩公走那一遭!”孙索大笑道。
秦征拍了拍他的肩膀,秦红殇忽地问道:“秦兄,这是要去覆了那青龙帮?”
“正是。”秦征道。
秦红殇眸中眼波流转,问道:“我可同去否?”
“红殇姑娘若是有意,我等三人可结伴而行。”秦征微笑道。
秦红殇爽朗道:“好,那便一言为定!”
“何时?”
“子时四刻。”
……
是夜。
满天繁星。
那棵佝偻的老槐树,正顶着月色,树下的血迹未干。
枝头,挂着一轮明月。
此时,月色正浓。
那一缕缕月华从云层洒落,如此优雅、如此飘逸。
“呼……”
微风渐起。
树上落下了一片枯叶。
它仿佛乘着月光的小舟,缓缓地落在了手心。
秦征站在树下,手托着叶子。
须臾。
他将落叶吹上了半空。
紧了紧衣衫,秦征只手腰间一滑,一展,一扇开。
单手轻摇着纸扇,秦征慢步而行。
他背上狭长的剑匣,此时,正被月光照耀着。
他腰上的剑。
剑柄处,那一颗剔透宝石,正散发着幽幽红光。
如血般妖艳,如血般凄迷。
他刚走到飞马赌场门口,身侧黑影闪现,两人横道。
“来着何人?”
“赌客。”
他现在是赌客。
是一个赌命的赌客。
赌的是,这飞马赌场所有人的命,也包括他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便放了他进去。
“刷!”
不过片刻,两人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倒地不省人事。
来着二人,一者红杉束发,一者绿袍裹巾。
“秦姑娘的功夫真是不弱。”孙索由衷赞叹道。
秦红殇轻笑道:“谬赞了,不过是些许雕虫小技。”
孙索道:“秦姑娘真是过谦了。”
“呵呵。”
秦红殇微笑,道:“快点吧,秦兄还等着我们呢。”
“也是。”孙索也是笑道:“怕是恩公嫌弃我等脚力慢了。”
说罢,两人进了大门。
门内。
灯火通明。
嘈杂声如滚滚江水,源源不绝地灌入耳中。
“大!”
“大!”
“小!”
“开,开,开!”
“是大,是大,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哈!”
望着一个个像得了失心疯似的赌客,秦红殇面色闪过一丝厌恶,道:“这害人的东西!”
孙索叹道:“谁说不是呢?”
赌场,毁了多少人?
赌博,又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瞧着他们乐此不疲的模样,孙索只能叹息,也只有叹息。
秦红殇不再去注意这些人,因为这会让她的心情变得糟糕,一旦心情变得糟糕,她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即使这些人也不曾过注意过她。
“咦,恩公去哪了?”
孙索四下眺望,却没发现秦征的身影。
“对啊,秦兄去哪了?”
秦红殇目光四扫,忽眼角瞥见那楼梯口,一道上行的青蓝色的身影,“秦兄在那!”
“看到了。”
说着,两人便准备过去。
“站住!”
这时!
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传进两人耳里。
一个个身材彪悍的铁塔汉子拦住了两人去路,手里拿着一根根木棍,腰间更是挂着一把长刀。
“都散了!都散了!”
几人在那遣散赌客,谁知这些赌客赌得正欢,哪肯就此放手。
“嘿,你怎么拿我的钱?”
“那是我的钱!我的钱!”
“放手!你给我放手!”
赌徒们红了眼,发了疯似得跟几人打了起来。
当即乱成一团。
闹哄哄的赌客群起攻之,拼命的拿着骰子砸着几人。
“都给我滚!”
见状,其中一人大怒,“锵”地一声拔出腰刀,直接将那人砍死在地。
“兔崽子,敢动我兄弟?!”
就在其欲再挥刀时,另一人猛地扑了上来,对着他肩膀张口便咬。
“啊!”
那汉痛得大叫道:“松手!松手!”
“该死的杂种!敢动我大哥?!”一人走上前来,直接掏刀一劈!
“噗嗤!”
锋锐的长刀划开了皮肉,那飞洒的鲜血殷红无比。
砍完还不过瘾,那人又是连砍了数刀,直直将那人砍到没了气息。
“把他给我拉开!”被压着的人朝着砍死人的那个怒目而视。
“好,好,好。”
那人收起刀,将那人抛开,扶起压着那汉。
“啪!”
谁知迎接他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也不敢反抗什么,只得唯唯诺诺。
“还不快去给我把人全给我赶出去!”那汉捂着流血的肩头,狠狠踹了他一脚。
“我马上去。”
那人忍着火气,应了声,便把气洒在那些赌客上。
“滚,都给我滚!”
“不滚明早就别来这赌!”
“还不走?!”
“信不信爷砍死你!”
一时间,赌客如鸟兽般一哄而散。
不一会儿。
此地只剩下二十人。
十二个活人。
其他?
自然是死人,那些倒霉的家伙,死得不能再透了的人。
“够狠!”
从刚才至现在,见识了如此血腥的一幕,秦红殇打自心底的发凉。
而身旁的孙索却是淡漠得很。
对他来说,这些场景早看惯了。
他还有些佩服这个秦红殇的胆气,要知道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直接手扶着墙吐了。
是吗?
她这次头次看到?
谁知道呢。
能知道的是,今晚,血会染红这里。
他们两人脚踩着的地方。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