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惩罚（下）
烈日当空，在阴凉的森林中。一个黑发少年手提长剑正与一头野猪展开搏斗。
少年多处受伤，灰色的衣袖被割得破烂，露出里面正受伤流血的身体，左手无力地垂下来，样子像是断了，右手提着的长剑上沾满了鲜血。
而那野猪的右眼也被刺瞎，不断地流出鲜血。身上多处被烧伤以及割伤，一片焦黑，一片鲜红，看这就知道是火球和风刃的杰作，一对最具攻击力的角被折断。
一人一兽在那僵持着，在不远处一个胖老头坐在地上打坐，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而在他旁边有一只狮子模样的妖兽正焦急地看着战场上的少年，恨不得冲上去和他一起战斗，无奈实力太弱，只好在那干着急。
少年和野猪又动了，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对方打算最后一招见胜负，在一人一**错，少年缓缓躺下，而野猪却借此托着伤体逃了！
“你为什么放走它？”天棱睁开眼睛，问。之前明明可以将那头妖兽击杀。
银光翻转过身，看着蔚蓝的天空，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世间万物，总有自己的生命可以珍惜。那头野猪对我没什么用处，没必要伤它性命，我不喜欢双手沾满太多的鲜血，逃就……咳……咳……”
天棱无奈地摇摇头，不愿杀生的修真者，真奇怪。看银光遍体鳞伤的样子，有些心疼，整个人突然出现银光身前，拿出一枚红色的丹药给银光服下。
一种涩涩的感觉从舌头传来，身上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修复。
“呃！好难吃，是复灵丹。你在炼制时就不能把握好火候吗？好好的一颗丹药被你弄得那么难吃。你还在里面发了雪灵草，这……这能吃……唔唔唔”
一番评论下来，那胖老头可受不了，给他疗伤还这么叽叽歪歪，烦死了，索性直接捂住他的嘴巴图个清静。
……
“快点跟上来，还没结束呢！”
“还来，大爷，我求你了。这一天下来真的不行了，你看天也快黑了。”说着，银光指了指天，却看见太阳升得老高，看样子才中午。
“小子，你找揍。”天棱青筋暴起，这小子纯粹就是皮痒痒了。
……
无奈，银光这次被天棱拖走了。
夕阳收起最后一丝余晖，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月亮就升得老高。经过一整天大大小小一共五场战斗，银光早就累得不行了，天棱也同意放过他，带着他回到门派。
“这是给你的。”天棱丢给银光一个瓷瓶。
“什么？”
“修炼用的元灵丹，有一百颗，不用省。”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明天再来就行了。”
“还来？”
“怎么不来？”
“我……”
一个月过去了。
灰色的身影在草丛间穿梭，手中的法器一挥，带起一片血花……
脸上的稚嫩早以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一股血气。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明显是后天七层。
“你又放跑了一只妖兽。”天棱看着远处不断逃窜的铁角犀，说。
“沾太多的血会下十八层地狱的。”银光说。
“很可笑的借口。”
……
“小炎，你为什么放走那头妖兽？”
“师父，沾太多血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
“罢了，今天就这吧！回去。”
“哦。”经过一个月近乎疯狂的战斗，也不知有多少场。只记得自己最危险的时候是来了两头六阶的妖兽，那次是天棱出手的，否则银光早就死了。
紫华派矗立在山峰之颠，有专门的山路供那些未达到先天境的弟子行走，而银光当然不用，直接乘天棱的飞剑就可以了。
两人在靠近紫华派的闹市时，银光让天棱将飞剑停下来。
闹市是紫华派的低级交易场所，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如果有人运气好的话，可以用低价将一个宝贝抱回去。
银光四处乱瞄，他想在这里买一些炼器的材料，当然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一个好运的人。
最终，他将目标锁定下来。
“老头，那边摊子有好东西，去看看。”银光转过头对天棱说。
天棱并没有反对，点点头。
两人来到摊子前，摊主是一个与银光年龄相仿的少年。
银光看见那少年，吃了一惊，叫道：“是你！”
“是我。”少年无一点意外之情。他正是因杀人上次躲到银光家里的那位少年。
“要点什么？”少年古井无波，淡淡道。
“我看看，这……这些都是你弄得？”银光应了一下，低头蹲下一看，却看见一堆好东西。
“看来少兄识货。”少年嘴角微微上翘。
百年的葬灵草，毒蝎兽的剧毒尾……都是好东西啊！
银光咬咬牙，问：“这些全部买下来要多少灵石？”
“一千。”少年说，口中是不容讲价的语气。
银光吓了一跳，一千，对于这些材料来说并不贵，相反还比较便宜，只是对于他这种穷光蛋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不二价。”少年说，意思是，要买快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就在银光打算放弃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我全要了！”
银光回头一望，发现正是天棱，银光心中一阵感动，这些材料对天棱并没有用，他买来自然是为了银光。
少年也吓了一跳，一千，谁那么财大气粗。当他抬头一望，矮胖的身影背对着阳光出现在他面前，原本古井无波的双眼突然变得难以言明。
他低下头，不去看他，说：“少兄的师父果然十分疼爱你啊，一千枚灵石，眼睛也不眨一下，我就要你们八百灵石吧！”语气中带着颤抖。
“恩？”银光不明白那少年为什么突然变卦，但并没有多想，有便宜干吗不占，银光说：“多谢兄台了，不过我想你误会了，他不是我师父。”
“那他是你父亲？”
“也不是，他……”
猛然间，银光发现他与天棱竟不知是什么关系。说是师父，却又没拜师。说不是，他又为何老是给自己丹药修炼，带自己去历练……
直到这时，银光才猛得发现，唯一的关系只是自己像某个人而已，生活在某个人的背影下。别人对自己好也只是……
银光抬起头来，默默抱起小天，站起身，走了……
活在背影下的人是多么悲哀啊……
银光突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老头，明天我就不下山了。”
天棱微微皱眉，年老成精，他当然明白银光为什么会这样。
几度蹉跎，天棱跟了上去，身后的少年眼神渐渐暗淡下来。
银光关上房门，把小天放在桌上，整个人就倒在了床沿……
小时候，住在孤儿院，别的小孩都被父母领走了，就他一个人没人敢领，因为他不愿叫别人爸妈。
长大后，几次被公司开除，因为他不愿在别人面前低下头，让领导不满。
成为一个职业玩家时，屡次受挫，因为他总惹怒那些拥有社会地位的玩家，总被追杀。
穿越后，他第一次叫人父母，收获了亲情。
接着，为了收获友情，他在那个叫林炎的面前低头。
然后……
原来自己是如此地悲哀啊！
门外，天棱站在院子里，却不进去，他久久伫立在那里……
夜晚，金月高悬，天空无一颗星星，寒风吹过，整个世界似乎充满了悲凉。
“小天，陪我出去走走。”银光缓缓打开房门，月光照在身上，冷冷的。银光并没有抱小天，小天只好自己跟在银光后面，眼神中充满了担心。
银光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神空洞，完全像一具会动的身体。
不知道为何，银光来到了碧珠血莲的那个禁地。四周静悄悄，无一人。银光打开禁制，走了进去……
碧珠血莲除了莲子变得更绿外，再没有其他变化。
还差一个多月就成熟了，银光心中念道，到那时，我的天赋就能……
不知为何，银光想起了林炎。如果吃了，那我不就连最后一点和他不同也就没有了吗？
到那时，我就真正成了林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