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孤听到廖辰低语,疑惑道:“师兄,你说什么情道,悲道的,我怎么听不懂,还有什么够资格?到底怎么一回事?”
“陌客演化内心的悲伤为道,便是悲情之道,为祖师所创情道中的一种。天道无情,凌驾众生之上,而诸生灵却可修道成仙,驭大道为己用,可见生命之力何其伟大,祖师有感于此,开创情之道果。凡在伤门内悟出情道者,便可有资格接受祖师道印的历练。”廖辰口中说道,眼睛却紧盯着金色武字不动。
“情道?悲情之道?”龙宇啸轻声道,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刚才自己陷入黑暗世界中所见所闻皆是陌客心底所藏的往事,至亲惨死于部落争战中,只剩他一人流浪在圣魂界,虽然部族中有无数族人,但人情冷暖,战争中的孤儿实在太多,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谁会怜悯他。陌客身处人海中,却是孤独一人,无依无靠。这些给与他的是无尽的痛苦、悲伤、孤独,令他幼小的心灵刻上了难以抹去的伤痕。还记得黑暗世界里那孩童的哭喊,无助凄凉,让人心碎。
“祖师道印?”天孤对此倒很是好奇,自金色武字中出来的都是金色人影,看起来样子差不多,怎么去区分哪个是祖师道印。刚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廖辰眉梢一挑,目中光彩闪现,口中轻喝:“出现了!”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与喜悦。
龙宇啸和天孤闻言急忙顺廖辰的目光看去,此时陌客也感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息,早已睁开双眼,凝神戒备。
轰!咔!一道闪电突兀地自高空降下,惊雷诈起,将虚空中那巨大的金色武字笼罩,其周围百丈内顿时化作一片赤金雷海,惊世骇俗。雷海翻腾,震耳欲聋,而且还带着一股杀罚之气,仅溢出的一丝气息便将虚空破碎,看的龙宇啸二人张大了嘴,一时楞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陌客也急忙后退千丈,担心被神雷祸及。
“这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地天罚?!竟然如此可怕!”龙宇啸惊骇道。
“这是大道杀雷,为灭世天罚的一种,可毁灭天地,这是天道感应到了祖师道印的气息,要阻止灭杀他。”廖辰望着那翻滚的雷海说道,波澜不惊,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些。
“为何天道要灭杀祖师道印?”龙宇啸不解道。
廖辰微微一笑,道:“仔细看着吧,过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龙宇啸和天孤心有疑惑,再次把目光移到那片带着些许红色的雷海中,金色武字依稀可见,并未被毁掉。忽然一只脚自金色武字中踏出,天雷汹涌,更加狂暴,向金色武字轰杀过去。那只脚轻轻落下,正好踩在赤金雷海中,啵!原本暴烈杀来的赤金闪电却如泡沫般涣散,令雷海中间出现一片真空地带,金色武字再次显露出来。
脚步落实,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雷海中央,头顶青天显化,脚下大地幻生,他长发飘舞,虽面色平和,却不怒自威,身无傲气,却势凌九天。这个男子十分俊秀,与龙宇啸小鼎内的仙侣木雕上那个男子一模一样。正是守天一脉的祖师。他双目炯炯有神,放出两道柔和的白光扫过周围汹涌暴烈的赤金色雷海,这两种完全迥异的道交击本应该出现强烈的碰撞,却无声无息,雷海在柔光扫过后竟停止不动。这让龙宇啸和天孤吃惊不已,那可是有形无质的闪电,怎么可能静止不动,思前想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片时空被祖师道印定住了。定住时间和空间,而且只是用目光就做到这一步,若是传出去,绝对惊世骇俗。
祖师道印伸开手掌轻轻一握,整片雷海缓缓收缩,最终化成一颗赤金圆珠落在他手中。祖师道印面对虚空朗声道:“天道,你竟然贼心不死,想在我临世之时以大道杀雷袭杀,不自量力,你视众生为刍狗,在我眼中尔似蝼蚁,若不是他交代过不让我破灭人间界的大道,我早已将你抹除。”声音平缓,却句句惊人,他竟然在威胁天地大道。
嗡嗡,虚空道迹符文闪现向祖师道印涌来。
“找死!”祖师道印眉宇间露出一丝怒气,抬左脚先前跨出一步,其头上青天飞升,脚下大地拓展,方圆万丈内全被他所形成的天地占据,黑暗虚空如同打碎的玻璃,纷纷碎裂化成飞灰,那些道迹符文崩断,发出一阵哀鸣,迅速退去,在祖师道印所化世界外盘绕,似不甘心就此罢手,却又难以逼近。
龙宇啸和天孤完全懵了,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天道要降下雷罚袭杀祖师印记,这道印记与其它武道印记不同,诞生了灵智,而且拥有了自主思维,完全就是一个生命体,并且其强大到竟然可以与天道抗衡,另外,他们对祖师道印所说的话,也很是奇怪,难道天道也有生命,有自主意识,还有祖师道印口中的他又是谁?为何不允许灭掉人间界的天道,诸界天道还有区分吗?虽然短短几句话,却令龙宇啸和天孤心中生出许多疑问,看来守天一脉内藏有极大的秘密。
“你做的很好,能够悟出悲情之道,想来亦有一番痛苦的经历。”祖师道印看都不看那天地外的道迹符文,转头赞赏地看着陌客道,“这颗雷珠便送与你做个小小的奖励吧,它可以在你危难之时助你一臂之力,但只能使用一次,还可能误伤自己,一定要慎重使用。”说着便将手中的赤金雷珠扔给陌客。
“是,多谢祖师!”陌客伸手接过雷珠施礼道。
“我不是他,只是他留下的一道印记。”祖师道印淡淡说道,“祖师留下规矩,凡入情道者,便可接受我之历练。我观你方才所施之法只是刚入此道,还不成熟。这样吧,你若能在我的黯世悲眸下坚持一息时间,便算你过关了。”
陌客闻言心中升起一丝战意,能修炼到唤神境之人都是有大毅力者,心坚如铁,十分自信,绝不会轻易就低头言败。祖师道印的话也许并无贬低他的意思,但一息时间的限定仍让陌客有些不服气。当下他横剑于胸,道:“请祖师道印赐教!”
“好,道心果然坚定,那就做好准备吧,以你最强的一剑出击,不然就没有机会了。”祖师道印说着,双眼缓缓闭上,随着他眼皮垂下,原本的青天大地顿时黯淡无光,再次陷入一片幽暗,冷风骤起,如天地悲鸣,细雨淋淋,若苍穹垂泪,一股悲意笼罩世界,让人心碎欲裂。这风可吹破元神,这雨可穿透金石,陌客的身上已经出现丝丝血迹,却屹立不动。廖辰急忙撑起数道光幕将龙宇啸和天孤护住,以防他们被悲情所伤。
陌客被这股悲意引动,也轻轻闭上双目,手中黑色铁剑挥出,携带无尽悲意。龙宇啸再次感受到了那份无助与孤独,眼角不禁流下两行泪水。不过这次有廖辰保护,他和天孤都能保持清醒,没有再陷入那片黑暗世界,三人都注视着陌客的那把剑,看他如何抵住祖师道印的法。
一双眸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片天地,无比巨大,似乎一个巨人的双瞳在俯瞰蝼蚁,但却无丝毫霸气。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与痛苦,龙宇啸顿时感觉到一股遮天的悲意,比陌客的悲意还要令人痛苦百倍,这股悲意和自己在封龙山水潭中第一次见到仙侣木雕时所感受到的极其相似。
虚空中那双巨目升起一丝雾气,像是在哭泣,眸光扫过,天地破碎。陌客的剑只挥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难以继续。他睁开了双眼,与那对巨瞳相对,轻轻放开了手中的黑色铁剑,长剑垂落,重重落地。嘭!如一面巨鼓敲击在心脏上,陌客缓缓仰倒,随着他身体接触到地面,雨定风息,巨瞳隐去,天地再次恢复清明。
龙宇啸和天孤都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一息不到的时间却令人觉得时间漫长无比,虽然两人不曾亲临其境,但仍能感觉到祖师道印的可怕,仅仅眨眼间便将陌客击倒,身体动都不动一下。
祖师道印落在陌客近前,手一挥,一道神力打入陌客体内,将其体内的伤势治好。陌客撑地站起,向祖师道印施礼道:“谢祖师道印手下留情,助弟子悟道。”
祖师道印冲他点点头,微笑道:“不必谢我,我在此本就是磨砺守天一脉弟子的,又不是屠杀你们的,能帮之处定会相帮,不会像那些金色武道印记只懂得机械地执行命令。听你所言看来刚才你应该有所领悟,悲情之道伤人伤己,你入此道便需去世间感悟,体悟众生悲苦,但要把持一个度,既要学会做种花人,又要学会做看花人,否则深陷其中将难以自拔。好了,回去认真体悟吧。”言罢,祖师道印转身一步踏入虚空中那个金色武字,他所化生的那片天地也随之消散,这片空间再次陷入黑暗,自始至终都未看那天道符文一眼,完全将其无视。
“多谢祖师印记指点!”陌客向金色武字深施一礼,然后一步步走到廖辰三人近前。
廖辰笑道:“陌客,你果然没让为师失望,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天孤也急忙上前问道:“闷葫芦,刚才见你只被那双巨目看了一眼一下便倒下了,祖师道印所说的那个黯世悲眸真的有这么厉害?”
陌客郑重道:“不错,我的悲情之道是以手中有形剑驭无形道,而他是以无形道化有形物,那些细雨竟然能刺伤我的肉身,寒风亦可毁灭神识。他每一滴雨中都藏有一份悲伤,有亲人离世,有挚爱黄泉,有百年孤独,有众生临难,几乎包罗所有悲情,而我只有一种悲,难以抗衡,连一息时间都未撑过,不过通过感悟他的道法,我也见到了一条更宽广的路,有所领悟。”
“哈哈……”廖辰笑道,“有所得便没有白来一趟,好了趁现在有所感悟,你赶紧回忘尘洞去闭关修炼,稳固道果。”
陌客点头应是,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把黑色铁剑,恭声问道:“不知道弟子是否取得了进入惊门的资格?”
廖辰点头道:“当然,待你出关后为师便领你去惊门内练兵。”言罢,转头对龙宇啸和天孤道:“此间事了,随我们回转忘尘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