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几天,百姓村来了一对年轻的青年男女。在百姓村村民看来,这衣着休闲前卫,应该是城市里来的。而且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看起来是兄妹俩。
二人径直来到陈庆宗家,青年则走在前面,到了门口,他轻轻地敲起了门。
此刻陈百奇正趁着陈庆宗睡觉的空当拿着螺丝刀拆卸他那宝贝收音机。猛然被青年敲门声一惊,手一抖螺丝刀滑落,瞬间整个喇叭线被他挑了下来。以前拆过无数次了都没有出这样的低级事故,一会儿该怎么向爷爷解释?陈百奇这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猴急的陈百奇这时候也想起来有人敲门,于是怒气冲冲地向门口大步伐走去,心想,要是二娃子敲的门我非打爆他的眼睛!
陈百奇刚把门打开,就看到二人站在门口,陈百奇第一眼看到他们,眼睛都直了,他还从没见过城里人。尤其是看到那个女孩。他揉了揉自己本就不大的眼睛,试图观察得更仔细点。
只见青年长得一表人才,衣着时尚却朴素,行止间露着些许的儒雅,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明亮的眼睛前戴了一只黑色镶边的眼镜。
女孩自然也不丑,纤细的身材,洁白的皮肤,衣着同样的前卫朴素,但朴素之中又不失文雅的底蕴。不过,她似乎年龄也不大。不知道为什么,陈百奇总感觉她的眉毛特别好看。
他在看二人,二人也在观察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看到陈百奇现在的模样,两人也不禁大失所望。这小子现在长得也难看了些吧。男女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无奈地笑笑。
陈百奇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把刚才gan的挫事早忘到九霄云外了。还是呆呆地在那站着,不过二人可不准备站了,他们路途劳顿,想尽快歇歇。
青年对陈百奇善意地笑了一声,然后用手捏了捏陈百奇的小肩膀,对他说:“怎么了,百奇,不想让叔叔进屋休息啊,你爷爷呢?”
这时候陈百奇也反应过来了。他疑惑地看着青年,心中暗暗奇怪,他怎么会认识我的呢。什么时候我又多了个叔叔?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挠了挠来刚理的头发,傻呵呵地笑着道:“进来吧,进来吧。我爷爷在睡觉呢。你们先找个地方坐着,我这就去把我爷爷叫醒。”说着就把二人往院子里让。
青年制止他说道:“哎,没事,让他老人家休息吧。我们不急,更何况咱以后就住在一起了。”
陈百奇听过这话,心中顿感迷茫,从来没听爷爷说过有其他的亲戚啊。
青年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解,也不解释,只是站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参观一般。
陈百奇则进屋搬板凳给他们二人坐。一是让他们在院子里等,二则是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刚才做的糗事。
在陈百奇搬凳子的空当,同行来的女孩儿笑着对青年说:“老爷子还是没怎么变啊。院子里还是那么地简单,简单中却透着一些清新。”
青年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没有看完的不大的院子,也是略有所思道:“是啊。不过即使有些地方变了,也是为了那个小家伙啊。”
女孩默然,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对老爷子过去的无限沉思。
这时,陈百奇搬着凳子出来了。把凳子让给二人后,准备回屋继续捣鼓那台命运多舛的收音机。
青年想把他喊住,和他聊聊天。于是对他说:“百奇,你干什么去?不在这陪我们聊聊天介绍介绍你们百姓村?”
谁知陈百奇只淡淡说了句:“我现在还有事呢,你们先坐着吧。”
青年对着女孩摇头无奈说了句:“这小子,他能有个什么事?”
陈百奇哪能不急?他知道,按照平常时间,爷爷马上就要醒来了,而按照规律,自己也早已把收音机给收拾好了,可是现在倒好,还是零件散了一堆。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就是没办法。
不知什么时候,在外休息的青年站在他身后,看着窘迫不堪的陈百奇,笑了。他笑得虽轻,但陈百奇还是感觉到了,身子还没朝后就知道要坏事了。不过他还是朝后瞄了一眼,心里的紧张瞬间消失了一半。
原来不是爷爷。
陈百奇看着青年,青年也看着他,就这样小眼瞪大眼镜。最后还是青年坚持不住了,不为别的,就为陈百奇那张奇特的脸……
青年被陈百奇看得有些不自在。
于是青年轻咳了一声,别有用意的对陈百奇说:“你看,收音机喇叭线断掉了,收音机是彻底地坏了嘛。”他这是在吓唬陈百奇,当然,他也吓唬住了陈百奇。
听完这话,陈百奇顿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了。以前拆拆卸卸没考虑拆坏的后果,现在可怎么整。他低着头两只小脏手交叉搓着,也不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想了一会儿,陈百奇对青年问道:“这可怎么办?要是修不好,爷爷会很生气的。啊,对了,对了,你会修是吧!”
青年暗笑,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表现在脸上的却是为难的神情。陈百奇一看他那种苦瓜似的神情,有点慌了。刚在心中燃起的一点希望的火星,又被青年那难为情的深情浇灭了。
不过青年随后随意说了一句让陈百奇想吐血的话:“唉,这太简单了,你怎么就那么笨呢。”
“我Kao,你是不是玩我啊,简单你来修,我还真就不信了。”陈百奇有些发怒地对青年急道。
“我修也可以啊,不过修好了你拿什么感谢我呢?”青年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说吧,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就行!”陈百奇急道。
青年略微思索了一下,故作难为情地说道:“那好吧。现在我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再给你说吧。”
不等陈百奇说话,青年就走到收音机一大堆零件前,用手捏着那根断了的喇叭线,向一块电子板上的铝箔cha去,随后三下五除二地把收音机组装了起来。
看着青年娴熟的动作,陈百奇有种从心底里由衷的佩服,他暗暗想,要是自己也会这么一手该多好啊。至少在二娃子面前可以显摆显摆不是。
不过后来在他孜孜不倦地学习和努力下,不仅精通电路的各项知识,而且还精通各种仪器地使用。成为了他的一项特长。
而这时,陈百奇爷爷也听到了响声,起床走出卧室。
他看到陈百奇旁边的青年,微楞了一下。随后道:“百文,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啊。百艺呢?”
青年耸了耸肩膀,显得有些随意,头向门外偏去,“喏,在外面呢。”
陈庆宗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向院子走去,后者二人也跟了出来。等看到坐在那里发呆的“百艺”时,他笑了起来。听到陈庆宗的笑声,“百艺”才回过神来,脸上笑吟吟地望着这位五六年不见的亲人。
随后陈庆宗给陈百奇介绍,说这两位是陈百奇的“远房”哥哥姐姐。他指着青年说:“这位是你的哥哥陈百文。”随后又指着女孩说:“这位是你的姐姐陈百艺。”
陈百奇听到这里感觉头大,给他开门的时候,陈百文还让自己叫他叔叔,这货真是畜生啊。
陈百艺看着脸色尴尬又怒又羞变换不定的陈百奇,随即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捂着小嘴嘻嘻地笑了起来。
说着话,天色也不早了,陈百艺自告奋勇要下厨做饭,并且声称在来之前跟着一位大厨学过好长一段时间呢。当然,此刻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还是陈百奇,毕竟爷爷做的饭实在是太简单了。打个比方,要炒豆腐就只炒豆腐,要炒鸡蛋就只炒鸡蛋。就如同简单的院子一样,让陈百奇连期望的心情都没有。
在陈百艺做饭的空当,院子里的爷仨开始唠家常,陈百文问老爷子在百姓村的情况,老爷子则偶尔问陈百文兄妹以及家人在那边的情况。陈百奇听得云里雾里的,都有些想打盹儿,不过又因为实在太饿,不吃饭怎么出去跑着玩儿,所以也只能坚持着听这两个大人唠嗑。
陈百艺做饭的效率还是挺高的。一会儿工夫四菜一汤就做好了。当真是色香味俱全,看得陈百奇直流口水,上去就要用他那黑不溜秋的爪子抓馒头,陈百艺见状,拿着筷子使劲儿敲了一下陈百奇的爪子,让他即将得逞的魔爪又收了回去。然后捂着被敲的手可怜巴巴含情脉脉地看着那个香喷喷的馒头流口水。
陈百奇见陈百艺不让他拿馒头,就向他爷爷投去弱弱地眼神,希望他能给自己说句好话。老爷子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他又望向陈百文,后者亦是如此。
陈百奇暗中埋怨,最后又望向陈百艺满眼幽怨,陈百艺这才指着陈百奇的手说:“以后你吃饭前都要给我洗手,不洗手没饭吃,而且要洗干净了。不然也不能吃饭!哼!”
听完陈百艺的话,陈百奇有种想掀桌子的冲动,以前和爷爷一起吃饭的时候爷爷也没规定非要饭前洗手啊。真是的。
他当然不敢掀桌子,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胃,只能委屈了自己的坚持了。众人互相看看,脸上皆是笑意。
可想而知,到最后这顿饭陈百奇愣是一口没吃上,他的手实在是太脏了,洗下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饭后陈百艺在旁边看着,都在感叹,这小子的手是不是在百姓村这几年就没沾过水。
实在看不下去了,陈百艺就亲自下手帮陈百奇洗,本来还有些埋怨陈百艺的陈百奇,此刻看着帮自己洗手的这位大姐姐,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来没有人帮自己洗过手呢。他脸色一红,心跳加速,一副脏手不怕开水烫的该死表情。
陈百奇洗好手后,陈百艺又帮他做了点饭,陈百奇吃着陈百艺做好的饭,感觉这顿饭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饭。他也开始从心底里喜欢这位大姐姐了。天理何在啊,一顿饭有时候就可以收买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喜欢。
等到吃过饭后,天黑的已经不见五指了。陈百奇爷爷早和陈百文继续唠家常去了。陈百奇实在是太困也没心思出去跑着玩了,于是他就躺到自己不大的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等到陈百奇睡下后,陈百艺给他折了下快掉到床下的被子,然后也来到了客厅和老爷子说话。
这时陈庆宗看着坐下的陈百艺,知道陈百奇已经睡下了,话题忽然一变,对陈百文说:“百文啊,你知道我让你来这的用意吗?”
陈百文想了一下,神色轻松道:“爷爷,当初你不是对我都说了吗,百文要上学了,让我来辅导辅导他。让他尽量少走弯路。”
陈庆宗听后,摇了摇头,语气平缓地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啊,他上学需要你辅导,只不过,不是让他少走弯路,是让他多走些弯路。如果没有弯路可走,你就帮他制造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百文听后,眼神中有些迷茫。不过他还是对陈庆宗说道:“我现在或许不是太懂,不过在和百奇以后的相处中会懂的。”
陈庆宗自然看到了陈百文的疑虑,也不点破,只是旁敲道:“百文,你可是Q大高材生,这几年就只当在我这锻炼了,更何况,有些我可以教你的东西,你还未必能在外面学得到呢。”
陈百文听后眼前一亮,当即释然。本以为自己一个堂堂Q大高材生,来到农村只为辅导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屁孩儿,想想都有些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的感觉。不过当告诉家里人的时候,家里人都举双手表示赞成,为了不违背家里的意愿,也就来了。现在看来,自己又能在老爷子这学到很多东西,那么此行必然会收获颇丰。
当然,陈百文不是不懂道理之人,孰轻孰重一点就透,更何况,两年之后他得到的比他自己当初所估摸的要多的多。
陈百文于是对陈庆宗表示感谢,并拍着自己的胸脯给老人保证道:“爷爷你就放心吧。您要求的我一定做到!”他早就听说过,本家中有位很奇妙的老人。他说的话做的事自然有道理。
听了这话,陈庆宗微微点了一下头,释然道:“那就好,那就好。”随即又叮嘱道:“不要太年轻气盛了。”
陈百文心里震惊,不过脸色不变,只是谦卑地说道:“爷爷说的话我记下了。”
陈庆宗又转过头来笑着对陈百艺说:“百艺啊,让你来着穷乡僻壤,委屈你喽。”
陈百艺心中一正,知道陈庆宗要对自己说话。赶忙摇了摇小手,说道:“爷爷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早就想来看看爷爷您了呢。只不过爷爷您每次都拒绝,哼,本来说的再也不要理你了呢。”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陈百艺心中还是暖洋洋的。毕竟老爷子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太超然了。
陈庆宗哪里听不出来他说的是孩子气话,连忙笑呵呵解释说:“我看家里那边也不是多好,整天在家里没个去处,来这里多好啊,自由自在。”
陈百艺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的很。她看着简陋的房间,嘻嘻一笑话题一转:“爷爷,您让我来着不仅仅是让我在这玩儿的吧。”
陈庆宗心中暗叹,好个伶俐的小丫头。他慈祥地望了眼陈百文,又对陈百艺说道:“你看我们这三个大老爷们也不能没有个主心骨不是,我是会做饭,和百奇一块凑合着吃还行,这不百文又来了嘛,所以只好也把你给‘借’来了。我们爷仨以后一段时间可是都要听你调遣的啊。”说完笑了起来。
陈百艺自然也知道老爷子说话的意思。不过事实也就是如此,在家中呆的时间长了难免无聊的很,而且平常家里人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显得有些冷清。来到这里就不一样了,累点苦点是没什么的,最起码有乐趣嘛。
想到这里,陈百艺甜甜一笑,对老爷子说道:“爷爷,百艺知道啦,以后一定让您和他们俩吃上最可口的饭菜,嘻嘻。”
陈庆宗自然也高兴,不过他又对陈百艺说:“当然啦,爷爷不会让你白当我们的领导的,到时候成绩好,爷爷可是有奖励的。另外,对于百奇的生活习惯,就全指望你了,毕竟他现在还小,好的习惯养成了对以后也是一个优势不是。
陈百艺听到这,眨了眨她的两只大眼睛。然后很“豪迈”地答道:“请爷爷放心,百艺一定圆满完成任务!”说完后还不忘俏皮地用右手给陈庆宗敬了个军礼。
说道这里,陈庆宗也说的差不多了,最后他又对陈百文说:“百文啊,你明天让百奇领着你到村里老校长家去一趟,拿着院子里那棵我几天前带回来的扇子树,毕竟是在学校当老师嘛,先去打个招呼显得有礼貌不是。”
陈百文听罢忙点头称是。
第二天早上,陈百奇正睡得人仰马翻,被子掉地下了三分之二,人也悬空了一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得那么香的,陈百艺来到陈百奇的窗前看到他的这个样子感觉又新奇又无奈。刚刚哥哥陈百文说了,让她来叫醒陈百奇,一会儿吃过饭要去老校长家拜访呢。于是陈百艺就喊陈百文,喊不醒就推,推不醒然后拧,最后还是不醒,陈百艺真是没办法了,气呼呼地准备去找老爷子。
不过刚走到门口,看到门框边上有一支鸡毛掸子,哈哈。陈百艺心中诡笑,拿着鸡毛掸子就又折返到陈百奇床边,看着陈百奇趴在那翘的高高的屁股,陈百艺忍着笑,暗呼两口气,心一横,手中的鸡毛掸子狠狠地落了下去。
“哇!”陈百奇一窜多高,睡眼惺忪的脸上满是痛苦,两只手使劲儿地挠刚刚被陈百艺打过的屁股。陈百艺站在那不动,陈百奇挠着挠着也不太痛了,然后眯缝着未睡醒的小眼睛看见一个拿着鸡毛掸子的人站在他旁边。猛然间他大喊:“啊!儿媳妇!儿媳妇!!”
陈百艺听着这话,脸都红到耳根了,不过她也被她搞得云里雾里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儿媳妇。可是她又哪里知道,陈百奇指的是老校长那高大威猛的儿媳妇。
闹腾了一会儿,陈百奇还是被陈百艺从床上提溜了下来,一阵洗漱,把陈百奇搞得万佛朝西。等早饭的时候,陈百艺又发话了,以后每天陈百奇都要洗脸刷牙,衣服脏了自己洗等等一堆关于自身卫生的若干规定。
陈百奇被她搞的头大,似懂非懂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吃过饭,陈百文要领着陈百奇去老校长家拜访,陈百奇闻言大慌,正想尿遁,陈百文又发言了,陈百奇过几天起要去学校开始上学。
好嘛,横竖都是一个死,豁出去了,陈百奇无奈归无奈,只好把怨气发泄到饭菜上,那天早上他比往常多吃了整整仨馒头,肚子被撑的滚圆,就像那怀孕几个月的小孕妇一样。
陈庆宗看着这几个孩子“闹腾”,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欣慰。心中暗暗感慨,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