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群着装华服的官员跪在城门前,御驾亲征的祁宸着一袭紫色深衣,外披的黑色大袍在风中翻飞。
祁宸矫捷地跃上马背,手一挥,疾驰而去,二十万铁骑兵扬鞭随后,使得身后尘土飞扬。
若是正面交锋,袭国三十五万的兵马,在二十万铁骑兵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不过祁宸不会浪费他的铁骑兵。
到了郝城,与祁举交流意见得出了对策之后,祁宸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边城,而那二十万铁骑兵也使计金蝉脱壳,在他之后赶往边城。
祁宸早已让初步飞雪和遥云胜赶去边城,又拨了十万兵马到徵城,让祁默注意傲月国的动向。
祁宸赶到边城时,郝城那边已是大捷连连。袭国本就内乱刚定,如今又对外征战,袭国人民早已叫苦连天,没几天就发生了四次暴乱。
袭国皇帝忙得焦头烂额,袭兵的战斗力一落千丈,祁举伺机猛攻,使得袭兵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祁举见袭国大势已去,就举兵踏入袭国境内。
一路上不知是谁到处宣传袭皇昏庸无能定会亡国,宸帝是拯救苍生的仙人临尘。刚好祁宸在登基之时就宣扬要执行姝嫣曾与他说过的民主治国,而且外加了生动的解释,别国的子民早已眼红不已。
流言是一种无形的强大力量,可以使一个人身败名裂,也可以让一个国家破碎。
袭国掀起亡国论的浪潮,使得袭国人心惶惶,所以当祁举兵临城下时,竟没有民众起来反抗。
祁兵势如破竹,再加上祁举一路安抚群众救济难民的政策深得人心,因此祁兵踏进袭国皇宫就显得轻而易举。
做子民的无非就祈祷有一个好君主,使国泰民安,吃饱穿暖,让他们不再受到战乱之苦,而祁宸无遗是最好的选择。
袭皇看无赤炎国的援兵,知是被利用,大势已去,于是站在城墙上高声喊道:“朕自认不是好君主,袭国在朕手上浮浮沉沉,今国破家亡,无颜面对袭国子民,只求一死,愿今后宸帝善待袭国万千子民。”
语毕,拔剑自刎,那一身悲壮使得袭国的士兵热泪盈眶。
拿下袭国后,祁举留下来做整顿工作,拨二十万兵马赶往边城支援。
边城冰雪连天,寒风凛冽,举步维艰。
赤炎国五十万兵马在距边城二十里外的雪地里驻扎,等候军令。
炎皇在一个月前驾崩,此次发动战争的是赤炎国的新任女皇颜黛。
要说前次炎皇出兵是为了其妹妹颜魅,那此次颜黛出兵就是为了遥云胜,父女两皆是情深义重的痴情种。
颜黛自小就给沈云鹤和自己下了蛊,名为红尘劫,此蛊有一雄一雌,若是被下蛊的两人中有一个受伤疼痛,另一个也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沈云鹤被囚禁之后就一直泡在药池里,身体上的伤虽好了,不过精神上却是深深的煎熬,颜黛亦同。
特别是在姝嫣成魔的那个夜晚,颜黛因深入骨髓的痛而清晰地感应到沈云鹤所在的方位,从此看出,她出兵完全是因为沈云鹤。
如今沈云鹤仍是昏迷不醒,也被带到了边城,颜黛迟迟不肯开战是因为真正地确定了沈云鹤在祁宸手中,她怕他会死。
如今正是冬季,冰雪连天,两方就这么对峙着,一对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傲月魈攻下了北冰国,又登上了皇位,如今欲对北图国攻进。
当从郝城而来的二十万兵马赶到边城时,彦凡造的武器也已足够,此时的赤炎国真真的就处于弱势了。
祁宸从不是个会心软的人,对仇人反而狠绝干脆,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他的一个命令。
他与赤炎国的渊源要从他在母妃肚子时算起,他中的月夜癫,母妃的死,无一不是毒姑泣夜下的手,而她又是赤炎国的人,还有姝嫣所受伤的所有伤害,这个仇他非报不可。
祁宸清楚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如今傲月魈也在扩大版图,在不久之后,赤炎国和北图国都被攻占,到那时祁国和傲月国两强对峙的局面就成形了。祁宸从不怀疑傲月魈的能力和野心,所以让遥云胜和初步飞雪运送一部分的兵器和十万兵马赶往东北部,协助祁默守城。
在营帐里,裹着被褥的彦凡围在炭盆边取暖,抬头看向站在桌子边看地图的祁宸,哈了一口白雾,问道:“姐夫,我们什么时候才出兵?”
其实彦凡是想问祁宸冷不冷的,不过他想起了习武之人有内功,可以御寒,所以就改口了。
彦凡一直叫祁宸姐夫,他觉得叫皇上太有压力,而且他觉得祁宸和姝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最后一定会在一起的,于是占了个便宜。
“明天。”祁宸头也不抬,轻吐出两个字。
“哦……”彦凡故意拖长声音,往炭盆靠了靠,以此来掩护他心里的激动。
彦凡的父亲是军火专家,专门制造和发明军火,彦凡与他父亲相同,骨子里天生流着冒险的血液因子,又从他父亲那里学得了一些制造军火的技术。
前次的战争他制造出了小型炸弹,威力虽没有现代好,不过在冷兵器时代使用,威力那是不容小觑了。
得了一次胜利,他这次加了点料,想知道威力怎么样,所以对战争不免有些激动。
祁宸听出他话里的兴奋,不由扫了一眼这个稚气未褪的少年,眉清目秀,却对战争如此激动,唉……
次日一早,狼烟四起,战鼓震震,这幅声画并茂的景象在冰天雪地里显得苍白悲凉。
战争从来都是残忍无情的,死伤在所难免,幸而是在荒芜人烟之地,百姓才得幸免于难。
颜黛一介女流,上战场披战袍骑战马,那一身冷漠与杀伐之气融合于冰雪之中,面对祁宸铺天盖地的攻势冷眉竟不皱丝毫,真真是巾国枭女。
颜黛从小就被炎皇以皇位继承人的要求来严格培养,战术精湛,武功高强,而且还精通巫蛊之术,还有傲月魈出兵出计的支持,这些条件足以让她胜利。
不过她遇到的是被奉为仙的祁宸,她爱的人在敌人手中,还有面临几千年后的新新高技术含量的武器。可以说她此战的价值极高,败得心服口服。
傲月魈出十万精兵支援赤炎国,又派兵攻打徵城来转移祁宸的注意力,还一直与颜黛飞鸽传书,交流战略技巧,却还是不能力挽狂澜,赤炎国注定要亡。
聪明人对战,对的主要是战略技巧,颜黛和傲月魈结合而出的战术才能,竟能让战争持续了整整十四天。
第十四天,赤炎国已穷兵末路,战士们纷纷弃甲而逃。
颜黛深知已败,无力回天,举旗投降,条件是放了沈云鹤,她让出三座城池,并且对祁国称臣,年年奉献黄金一千万两。
这些诱人的条件只为换取一个人,很难让人不动心,不过祁宸早已决定要拿下赤炎国,对于这些条件,他的回应是举兵攻城。
对于祁宸的回应,颜黛深知赤炎国必定会被这个男子踏平,所以她到最后一刻终究是为了爱情放弃国家。
颜黛在军营里颁布了《召告天下书》,内容只有一句:赤炎国从此归顺祁国。
她知道那个飘渺如仙的男子定会善待她的子民,她知道她不配当女皇,她知道她不该为了爱情而把万千子民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只是一个女子,也需要有人疼、爱,她柔弱的肩膀负担不起一个国家的重量,她只想要平淡的生活。
祁宸得了赤炎国后,答应颜黛让她见沈云鹤最后一眼。
在冰天雪地里,北风瑟瑟,横尸遍野,被雪凝冻的血迹仿佛红色珍珠,流光溢彩,晶莹剔透。
在冰雪连天的画面中,站着浑身黑色的颜黛,黑色战袍在寒风中高高飘荡,猎猎乍响,吹显出她瘦弱的身躯,仿佛一眨眼就会随风而逝。
周围站着两国的士兵,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不知心里是何复杂的想法。
颜黛看着骑在马上被人扶着缓缓靠近的沈云鹤,目光悲凉凄绝,他一直昏迷不醒,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颜黛从马上接过沈云鹤,因为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重重跌倒在地,于是干脆跪在地上,把他抱在怀里。
沈云鹤,她颜黛深深爱着的男子,从小就一直照顾她疼爱她的男子,给她冰冷的世界带来无限阳光和温暖的男子。因为她说他笑起来好看就一直面带微笑的人,为了她从侍读爬到丞相之位的人,为了她以身涉险的傻瓜。
颜黛泪流满面,为了眼前的人,他说过要娶她,要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如今他失信了,他再也醒不过来,怎么给她幸福?
颜黛哭了笑,笑了又哭,满眼悲伤。
微笑着把一粒药丸送进嘴里,然后覆上沈云鹤毫无血色的薄唇,久久,久久没有抬头,连呼吸都渐渐弱了下去,直到消失。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天边被暮色覆盖,士兵们被冻得手脚僵硬,鼻子通红,祁宸才高声道:“赤炎国女皇驾崩,赤炎国划入祁国版图。”
驾崩,死了,这个巾国女子,就这样无声地消失了。
待众人回过神来,祁宸已经骑马走远,留下一个孤寂飘渺的背影,这个男子,就是他们的君主,他们的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