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刘铭一直端坐上位,表情严肃又细细打量着安子君,当年关珏收她为徒之时,虽看出稍有灵气,却并不非凡,没想到过了这些年,竟有了这般精进,玉梅是自己自小教导的,资质不差,武艺也是得了自己的真传,竟然轻轻松松的就躲开了她的剑招,关珏定然没有少下功夫在她身上。
今天这事,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如果是其他弟子,怒斥几句也就过去了,可哪知这般巧,被打了的是自己好友的女儿,不但如此,还正被这好友给撞上了,更何况他还有孟州指挥使这个身份,倒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再加上这几年潘玉梅没少在自己面前提及掌门的这个小徒弟安子君是多么轻狂,如何视门规于无物,行事大胆的,他哪里知道女儿家那些斗来斗去的小心思,听的多了虽知她有夸大的成分,但大致也认定了安子君是怎样一个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上去虽然恭敬,可骨子里却透着孤傲,且多生狡辩,就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煞一煞她的性子,省得哪一日翻了天去。
刘铭还在盯着安子君,就听见关珏传来了一声大笑,不禁也抬起头看向门口,就见他一边笑着一边朝自己走来。
关珏走到刘铭面前,说道:
“师兄,私上漱尘居一事,既然师弟说明了,那咱们也就作罢了吧。”
刘铭看了眼墨宸,他仍是站在门口,虽是面朝自己,却微微垂目,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不知正看向何处。
“此事虽作罢,可她重伤同门,强词狡辩一事呢?”
潘梨花本来已经止了哭声立于一旁,听到这话,忙又跪到了子君身边,正想大哭,突然想到墨宸正站在门口,说不定就瞧着自己,就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只扭捏着嗓子说道:
“请师公,太师叔做主。”
听到这声音,安子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想着幸好没吃中饭,不然真得吐。刘铭还未说话,突然就见墨宸走到了梨花面前,却并未低头看她,只淡淡道:
“手。”
潘梨花楞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关珏说道:
“把手伸出来,给你太师叔把把脉。”
听此,潘梨花忙“娇柔”的爬了起来伸出了手,顿时就剩她一人跪在了那里,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见墨宸和潘梨花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难受了起来,安子君不敢抬头看墨宸,只好扯着自己的衣角玩起来。
墨宸见梨花想把袖子挽起,道了声“不必”便伸出了两个手指轻按在她手腕上,才一会又收回了手,又看了看她的两颊,命人拿了纸笔,就着旁边的茶几写了张方子,才道:
“拿这些捣碎了敷一敷,自会好了。”说完径直看了潘梨花一眼,继续道:
“以后莫要再用那些。”
潘梨花原本还在沾沾自喜,被墨宸这一看,陡然生出了许多冷汗来,道了声“是”便站到刘雷旁边。
“既然伤的不重,师兄你看,不如此事就这样吧。”关珏温和的笑道。
“虽未重伤,但动手既是有错,况且还不知悔改,今日若任由她污蔑同门,他日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刘铭沉凝了一会,道。
安子君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却见关珏刘铭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心里一惊,忙低下头来,想了一会才道:
“请师伯让众位师兄师姐先出去,弟子愿将事情始末原本告知。”
见此,刘铭冷哼了一声,道:
“好,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便让众人都出去了,一下子堂内便只剩下刘铭师兄弟,刘玉梅、安子君和潘玉梅六人来。
子君见人都出去了,待门关好,才开口道:
“只因梨花师侄口出污言,说自己会狐媚了师叔行苟且之事,弟子才会出手的。”
话才一出口,梨花就煞白了脸,忙走上前来跪下,哭道:
“师公,太师叔,我没说过。”说完又对着安子君道:
“师叔,您打了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污蔑我。”
“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是不是污蔑找来一一对质不就清楚了吗?”安子君不耐烦道,这话她本不想说出来,连想到也觉得是玷污了师叔,可事情闹到现在,那个古板的师伯抓着不放,自己既不想在墨宸面前这么狼狈,又怕话多了被人瞧出自己的小心思,索性摊开了说,就盼他不要往心里去。
“梨花,你可有说过此话?”刘铭皱眉问道。
潘梨花仍是说没有,声音却没有了之前那么强硬。此状,众人心里都已经明白了,刘铭正想开口,却突然听到墨宸开口道:
“师兄,此事就此作罢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安子君跪在地上,看见墨宸白色衣边划过眼角,之后便是开门出去的声音,心里也好似空落落的丢了什么,苦涩不已。早知道他会觉得这么羞辱,就该直接认了的,大不了被打几棍子,又何至于这般。
“梨花,你可愿此事就此作罢?”刘铭微叹道。
潘梨花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却看见刘玉梅给自己使了眼色,才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回答道:
“但凭师公,太师叔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