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湖第七章前途路漫漫
黑夜之中，小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走了多长时间。他只是不敢停下来，不敢回头看那个他成长成人的地方。
向前走，他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要去干些什么。以前，外面的世界让他兴奋也让他害怕。当他真的走上这条路了，才发现这是一条没有方向的路。别人或许可以回头，他却只能往前走。
荒山野岭，小烈没有在青龙观附近的地方停留，伏柳师父说过，他要走远一些。于是，小烈打算走远一些。再翻过几座山就是下一个大城池，他打算在那里想想，在那里停一停。
猫头鹰不停的叫，丛林里，黑夜是无尽的。
小烈已经感到口干舌燥，他刚刚根本没有喝水，没有吃东西，只是包裹了自己的衣服就匆匆忙忙跑出来了。他现在已经体会到外面的不易。
一点点亮光在前方闪起，小烈加快了脚步。他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
只见是一个小酒馆，破木头搭成的墙，几片茅草盖在上面就算是屋顶了。一个老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脏兮兮的手，嘴里叼着一根烟管抽烟，眼神望着天上，仿佛是在数星星。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童子，那童子却截然相反。一身丝绸衣段，右手一只荷包，左手握着一卷竹签古本，腰间挂着一只深绿色的翡翠雕龙，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但是他也在看着天上，仿佛在数星星。
小烈不想打扰他们，只是他实在太渴太饿了。
“两位店家，打扰一下，可否借一口水喝？”
两个人根本没有理小烈。
“两位店家？抱歉，我赶了太多山路，又没有带水，只求一口水喝。”
两人依旧不答。
小烈无奈，只好又往前走。
就在这时，老者把烟枪从嘴里取了出来，在木头桌子上磕了磕。悠悠说道：“你又输了。”
小童低下头，微微一笑：“我的确输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栋屋子我不要了，给你了。只不过话还是要说，把这屋子给你，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老者大笑两声：“行了，别多说了，现在这里是我的地方，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不错，你说了算。”
“好，现在我要把这里变成酒馆。”
“可以，那这里就是酒馆。”
“那边有一个人口渴了，我要你给他端茶。”
“好，我这就去。”
那童子笑眯眯的一句怨言都没有，转身就走到了屋子里。老者向小烈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烈舒了一口气，跑了过去。
“请坐。”
小烈刚刚坐下，童子果然拿着一壶泡好的茶，两只杯子走了出来。
“两位请。”童子说道。
还没等小烈道谢，老者把壶往地上一甩，两只杯子也往地上一砸。
“这么热的天气，这么热的茶，怎么喝？我们都这么渴，你还拿了两个小杯子来，不是和我们过不去吗？”
童子笑眯眯的道：“是，是，我这就去。”
老人丝毫没有看童子，自己又点上烟枪，呆呆的望着天空。
“老人家，其实热茶也是可以的，没有必要如此计较。”小烈笑着说道。
老人没有看小烈，悠悠说道：“这是我的店，我这么做，只因为我愿意。”
不一会儿，童子两手分别端了一个大缸，似乎就像是没有东西一样的走了过来，轻轻的放在二人面前。
老者恩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你看这位小兄弟赶了这么长时间的夜路，一定饿得要死，而且我也饿得要死。你去弄九个卤菜，九瓶陈年的竹叶青，九道满汉全席里的汉族菜下酒，九道蒙古可汗招待外来使者的菜尝尝鲜，还要五只烤羊腿，三叠牛排给我填饱肚子。对了还要一碗冰凉的燕窝莲子，我最近的身体不太舒服，要好好的养一养。”
小烈这是眼睛瞪得大大的，难道这老人糊涂了？他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方圆将近百里之内，连个人都少见，更别说这么多山珍海味。就算有材料，这童子会做，他真的会？
这童子还是笑眯眯的，只说了一句：“是”转身又向里面走去。
老者右手扶着烟枪，左手小拇指轻轻一挑，那一大缸茶就都倒进了他的嘴里。小烈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无奈。”
“无奈什么？”
“我本来想说你做的既不对，也不会实现。可是我知道，这是你的地方，你说了算。”
“不错，你说的很不错。”
小烈不再多说，他现在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房。他举起了大缸子，才知道这缸子有多重。他用双手把茶往嘴里倒。茶果然是凉的，而且有一股清香，喝下去都会觉得很舒服。小烈尽量快的喝完。可是那童子居然比他还快。
小烈看见那些乘着精美菜式的碟子就像是被一只手托着一样，一个一个的飘到了桌子上。每一样都是小烈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种神奇的力量更是他无法解释的。童子走了上来，恭恭敬敬的两手一搭，站在边上。
忽然，童子说道：“我也饿了，我也渴了，我能不能吃一些？喝一些？”
老人想也不想答道：“可以，但是要交银子。”
“要用多少银子你才肯让我喝一瓶竹叶青？”
老人伸出五个手指。小烈一惊，难道这么一小瓶酒就要卖五两？他自己的全部的盘缠不过十两银子罢了。
“五十两？”童子说道。
老人摇了摇头，小烈又一惊。
“五百？”
老人摇头。
“算了，我不猜了，你自己说吧，我给你就是。”
“五万两黄金，给你一瓶。”
小烈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五万两黄金，除了皇帝以外，谁能拿得出来，就算拿得出来，谁又会在自己身上带这么多盘缠？
小童子笑了笑：“有点贵了。”
“哼，觉得贵就渴着，反正我无所谓。”
小童子无奈的笑了笑，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一张即使在夜里也看着如明星一般耀眼的纸。
老人却好像是在接抹布一样，只用了两根手指，很不情愿的加了过来。
童子终于坐下，坐在老人旁边，仰头喝了一口酒。
老人在旁边提醒他道：“别急，慢慢喝，这陈年的竹叶青喝完了上头，你头脑一般情况下还算好使，可是一碰酒就不太理智了。”
“我当然知道。”
“偶？”
“我喝酒那是因为我已经等不急了。”
“你这么快就想赌下一轮？不先吃一些东西？”
童子一笑，神秘的说道：“比起下一轮来讲，即使赌局一完就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好，那咱们就开始。”
小烈趁着这个机会站了起来，可是却被一种莫明的力量又压了回去。
“小兄弟不要着急，可能你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老者说道。
小烈苦笑道：“为什么，茶钱我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多少？”
“十两银子。”
老者和童子都笑了起来。
“你听见了刚刚我花了多少钱才从这老头手里拿到一瓶酒。”
“五万两黄金。”
“那你觉得你这十两银子够那一缸茶钱吗？”
小烈无奈说道：“可是。。。”
老者接道：“可是一缸茶根本就卖不了五万两黄金是吗？”
小烈点了点头。
童子道：“这茶叶是今天凌晨的时候，我派人用八百里快马，不停歇的累死了十匹，才从云南茶庄运来的贡茶普洱。就是当今的皇帝最快也要在明天凌晨才可以喝道我们现在喝的茶叶。随后又在今天晚上派人来回于东北，才在刚刚不久之前运来了冰块。做了现在你喝的凉茶。你觉得，这样的一缸茶叶要卖多少钱呢？”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喝过。”
“那我告诉你，现在到京城就算是十万两黄金，也会有人喝的。贡茶，尤其是普洱，每次进宫之前都要由太监仔细称量。若是少了一点点，茶农和茶商都逃不过罪责。因此现在敢私自拿茶的人已经没有了，想要喝道贡茶，简直比进皇宫还要难。”
小烈面露怀疑之色。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绝不会说假话的。
“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在身上，这十两银子，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老者笑了两声：“除了他以外，天底下谁还会揣着五万两黄金乱跑。别说有这么多银子的人了，就算有，也绝对不敢像他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上来。”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我付不起这茶钱。”
“我们不光知道你付不起茶钱，而且我还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
小烈的脸现在简直比一个苦瓜还要苦。
“我懂了，你们那时候打赌，就是在赌我到底会不会来。”
童子道：“不错，我赌的是不会。”
老者道：“我本来也想赌不会，可是那他上次输给我，所以这次是他先选。因此，我只有选会。”
“那么你们现在要赌什么？”
童子和老人相识一笑
“我们赌什么一定不能说，更不能让你知道。”
小烈实在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说了还赌什么？一定要都不知道才刺激。”
小烈叹一口说道：“不说你们怎么知道对方想赌什么？”
童子道：“我们不光知道对方想赌什么，还知道对方压了哪个注。所以。。。”
老者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情，走你该走的路。至于现在嘛，我已经没有胃口再吃东西了。这些东西就留给你吧。”
小烈急忙摇了摇头：“我不要了。”
“呵呵，别担心，这是我们给庄主的一点点小红利。你尽管吃，吃到饱为止。只是你要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一旦你离开这里，赌局就开始了。我们的赌局谁也休想停下来。因此，你也不行。”
“那你们要我做什么？”
老者说道：“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你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就是反悔。若是反悔就要付出代价。”
小烈眼睛亮了，道：“那我可以停下来吗？”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道：“可以。除了回头以外，你想怎么样就怎样。”
“好，一言为定。”小烈心里觉得有趣，也想赶快离开这里。
“一言为定。”
话音未落，两个人同时施展开轻功，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小烈又一次独自一人坐在凳子上。他能听见他的肚子在和他说话，他饿了。不再犹豫，抓起一个羊腿，就往嘴里送。这羊腿的确鲜美的狠。小烈觉得自己肚子更饿了。于是就开始吃。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很能吃。
酒足饭饱，小烈才拍了拍肚子。
他已经准备起身了。
忽然三枚透骨钉以极速向小烈打来。小烈反应够快，抬手之间，三枚透骨钉已经打碎了他手中的三瓶竹叶青。他赶忙从凳子上起来，可是十二枚透骨钉让他不得不坐下招架。
小烈情急之下两手抬起大缸向丛林中砸去，自己也飞身而起向另一个方向飞去。缸子又被打碎了，小烈发现另一边也有人。几根毒箭就险些要了他的命。于是，他又坐了回去，发现已经走不了了。
小烈准备在他们下一轮攻势之后，就往前跑。这时他看见一道身影，和箭一样快，或许比箭更快。
钻进树林，仿佛就是兽来鸟散一般，那几个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小烈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只希望那个帮助他的人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黑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多谢，少侠。”小烈刚刚走上前去道谢，却看见一个面色白皙，穿着粗布定衣服，好像十三四岁左右的孩子。一时间，小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今天晚上遇见的事情，是他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如果不是亲人看见，他绝不会相信这些事情，即使是他自己。
“你看什么呢？”那个小孩子口气很重的说道。
“我没想到你这么小就有这么好的身手。”小烈老实说道。
“我？”小孩子那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你。”
小孩子大笑了出来，笑的用手捂住了肚子，直接摔倒了地上，这辈子他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我今年十九了，那些白胡子老头儿说我小我没意见，就你？你说还有资格占我便宜，说我小？”小孩子道。
小烈挠了挠头“我不知道。”
小孩子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
“算了算了，我不计较了。可是这荒山野岭的，你在这里干嘛？”
“我要去叶阳城。”
“奥，我也要去。不如咱们同行好了。我看你不像是坏人。”小孩子郑重的说道。
“好。我叫烈坤，你就叫我小烈。”
“我叫落羽，落叶的落，羽毛的羽。”
小烈道：“真是巧，你的名字和我师姐的名字有些相像。”
“偶？”
“我的师姐也叫落雨，只不过是，落叶的落，下雨的雨。”
“好好，小烈，若是咱们一起走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落羽认真的看着小烈“咱们在路上可以讲故事，可是说笑，但是绝不能询问任何关于对方不想说的事情。”
小烈心里也有同感“我当然同意。”
落羽又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好，你有要求吗？”
小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喜欢赌吗？”
落雨摇了摇头。
“那好，我没有其他要求了，咱们走吧。”
月光下，一高一矮，两人就这样一起走掉了。山林又恢复了寂静，茅草屋再一次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