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经理躺在病床上,皮肤干瘪得如同干裂的旧橡胶,空洞绝望的眼睛看着输液瓶里慢慢滴下的药液,仿佛每一滴都是自己生命的倒数计时。想当初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打工少年,经过努力拼搏,不曾荒废青春一寸光阴,好不容易成长为山岳集团实权部门之一的经理,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正当自己感叹天道酬勤的时候,苍天却狞笑着显出残忍的一面,未老先衰——这种怪诞的疾病,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分之一几率,居然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付出了青春的艰辛,却还没享受青春的快乐,却就要这么迅速衰老地死去。贾经理喃喃自语道:“神仙啊,佛主啊,如果能够活下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你真的愿意付出一切,我可以帮你啊”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站在病床边,充满磁性的声音轻响于耳畔。贾经理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人家站在自己身边,居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人好眼熟,似乎这人挺有地位。不过贾经理一个快死的人哪管什么尊卑贵贱,嘴里不屑地说着:“对,一切,一切,哪怕要我的灵魂,哈哈,小子,不要模仿魔鬼跟我开玩笑?”
胖乎乎的年轻人笑得很温暖,“你不要误会,我是真能帮你的,不要你付出什么,如果说一定要有付出你才相信,那我希望得到的,仅仅是你的友谊,再加一点点——忠诚”。年轻人探出手指,在贾经理干瘪的手背上轻点了一下,只见那皮肤闪着微微的金光,慢慢变得光滑而富有弹性,过了几个呼吸。
贾经理浑浊的双眼迸发出神采,紧紧拉住胖乎乎的年轻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年轻人拍拍贾经理的肩膀,指了指已经重新变得干瘪的皮肤,说道:“我刚才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世界上真的有些神奇的力量,比如,仙家的宝贝,而且重要的是——我有”
“只要能救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贾经理好似捉住了一根粗壮的稻草,如何肯放弃,“我愿意付出我最真挚的友谊……”,胖乎乎青年面无表情眨了眨眼睛,贾经理却明白了一切,将手捏成拳头,作出宣誓状:“以及我的忠诚。”胖乎乎的青年再次温暖地笑了起来,就像一个——天使。
三圣镇曾是个农业镇,十几年开始招商引资,大征地,大开发。可是近年经济不景气,让很多老板气魄小了很多,于是三圣镇便留下了不少征而未用的地块,比如青苔路周围,这里本是三圣镇的场镇集市,每逢赶集逢场,热闹非凡,场镇上有个庙宇叫青苔寺,早先叫三圣庙,里面供奉着哪三圣,谁去管他,反正国人遇佛烧香、遇神磕头,这里香火旺盛得紧。不知是不是真的很巧,招商引资开始了之后,就有很多“信众”举报这个寺庙没有合法手续,是个“野庙”,所以拆除工作开展得异常顺利,也带动了整个青苔路周边轰轰烈烈的拆迁。不过,也许是没了庙,三圣不再庇佑一方,当青苔路拆了个七七八八时候,开发商资金链断裂,不玩了,于是这里就保持着废墟的模样,仅有零零星星六七十户还没安置的,成天琢磨着跟政府“讲道理”。
夜晚,贾经理萎靡地蹲在残砖烂瓦的三圣庙废墟中间,调节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反复回忆着“恩人”的交代,“三圣庙大殿前,原来摆放三足大香炉的位置下有三个汉白玉大砖,其中北面的那个最大,你在凌晨1点左右,前后不可出入半小时,将贡品撒于砖上,待砖由白变黑,即可撬开,挖地三尺,可见三圣遗宝,今后这宝贝就是你的了。但想要获得神力,治好你的病,你还必须在天亮前……”
贾经理见时间即到,迅速摸出一根针管,毫不犹豫地注射进手臂静脉,原来他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哪里还在意毒品的危害。,不消片刻,贾经理变得精神抖擞,力气充沛,掏出恩人为自己准备的贡品——一瓶黑红色的黏稠血液,全部泼洒在了最大的汉白玉砖上,那些血液如沸腾一般翻涌,过量的毒品让贾经理耳朵充斥着幻听,仿佛有人在身边喝骂,不过他哪里顾得上这些,只见那汉白玉砖变得黑浸浸的,突然咔嚓咔嚓响声不断,布满了龟裂纹。贾经理用工具一撬,坚硬的汉白玉砖如同饼干一般松软,轻松撬了出来,扔到一边,朝下面的泥土奋力挖了起来。
二十多分钟过去,贾经理看着眼前“遗宝”,即便是恩人已经告诉了自己这宝物的样子,可真正见到了,自己还是害怕犹豫,因为这个三圣“遗宝”实在没有半分仙气,竟是一张发臭的、千疮百孔的面具,摸起来如同腐烂的——人皮。
“是死是活,拼了”,靠着毒品的刺激,贾经理坚定了决心,开始了下一个步骤。只见他在正北面点上了三根两米多的巨香,然后在正南面摆上了一个硕大的食盒,然后面朝食盒盘膝正坐当中,抖着手将面具戴在了后脑勺。然后凝视静气,等待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毫无变化……两小时过去了,毫无变化……四个小时过去了,巨香即将燃尽,太阳即将升起,毒品的劲道早已消失,贾经理本就病体虚弱,现在更是萎靡不堪,感觉除了右手,浑身都麻木毫无知觉,心想自己已是风烛残体,居然还受那所谓的恩人的戏耍,一股愤恨的情绪涌上心头,嘀咕道“假的!都是假的!”
突然,一个诡异的声音传来,如同在脑后响起一般清晰——“假的有什么不好,真的既然残酷,那就享受假的美好吧。哈哈……哦,好饿啊”,声音刚落,贾经理就突然觉得肚中一空,一股极度饥饿的感觉袭来,心中一惊,想起“恩人”的叮嘱,“腹中饥饿时,马上进食补品,一定要快,吃慢了,死,太阳升起前没吃饱,死!”
于是打开食盒,右手抓起当中血淋淋的东西,狼吞虎咽起来,虽然恶心异常,但是稍有犹豫,腹中的饥饿感就如刀绞,只恨左手都麻木了,不能双手并用,速度实在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