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峰主殿后堂。
一间别致精巧的房间内,萦绕着淡淡香气,上官婉儿闭目修行,全身笼罩着一层红色光圈,也不知她修行着什么道法。这时,柳青红推门而入,轻移莲步,走了过去。
许是感到了动静,上官婉儿睁开闭着的双眼,灵动的大眼睛似水一般,天真一笑道:“青红师姐,你们练好了?”
看着上官婉儿夹杂着些许惊讶的无邪笑容,柳青红忍不住嗔怒道:“好啊,婉儿你竟敢让我教他练字,气死我了。”话语间毫无之前的端庄秀丽,倒有几分撒泼的小女孩模样。
上官婉儿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个,青红师姐,你觉得小峰的字如何?”
上官婉儿不提还好,这一提,柳青红当即冲过来,双手伸向上官婉儿咯吱窝,边挠边笑骂道:“好啊,你还敢说,那鸡挠蛇爬一般的字……”
上官婉儿直笑的花枝乱颤,娇躯晃动,不忘说道:“青红师、师姐,我、我这不是让你觉得更有挑战性嘛,若是平常人,我怎么会、会让你去、去呢?”
柳青红却仍不罢手,嘴中不停自语着,“更有挑战?让你说……”上官婉儿眼见笑的缓不过来,求饶也无用处,便也伸出双手,如法炮制。二人似乎都知道怕痒是对方的软肋,对此倒是乐此不疲,不过,左峰要是知道柳青红对自己字的评价,怕是得找个洞钻进去了。
二人嬉戏玩闹一阵,上官婉儿已笑岔了气,伏在桌上不停地揉着腹部,而柳青红也累坐在一旁,这才停歇。房间安静了整整一刻钟,只有上官婉儿一边揉着一边口中喃喃地叫着,“哎哟,哎哟……”,柳青红柔美的身躯不断起伏,气喘吁吁。
上官婉儿慢慢直起腰身,无力道:“青红师姐,我不和你闹了。小峰练字怎么样了,他那字实在上不了台面,要是练不好的话,我也抬不起头来,你说是不是?”
柳青红缓缓支起身体,啐了一口道:“你也知道他的字上不了台面?”,说到这里,忍不住笑道:“不过,他很努力,也很有效果,假以时日,定有所改观,说不定在书法上造诣很深呢?”
上官婉儿显然不相信左峰在书法上造诣很深,只要上的台面就行。两人又聊了一会女孩家心事,时间早已不在心上。待二人谈罢,看向外面,已是正午时分,阳光颇为明媚。上官婉儿对柳青红道:“青红师姐,该吃午饭了,出去吧。”说罢,拉着柳青红兴冲冲地出去了。
另一边,左峰依旧在认真练字,全然忘记了时间。上官婉儿未见左峰来吃饭,便直奔密室。左峰却沉浸在练字当中,丝毫未察觉到上官婉儿进来。上官婉儿也不理他,站在一旁看着,半响,忽然拍手笑道:“嗯,有很大进步,小峰。”
这一笑声,却是让左峰吃了一惊,正在写的‘之’字最后一捺忽地字迹变重,打破了书法的浑然一体,这张字是废掉了。左峰怔了一下,随即转头笑道:“谢谢师妹夸赞,怎么了,有事吗?”
上官婉儿见左峰并未在意,心中不由一堵,低头道:“小峰,对不起。”
左峰摆摆手道:“没事,反正写的也不好。”
上官婉儿抬头一笑,似是对左峰不责怪她很满意,笑着道:“小峰,写几个字送给我吧,就当是感谢我给你找个好老师。”
左峰哑然,自己这字能拿的出手吗?心中犹豫是不是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抑或是送其他的?上官婉儿见左峰低头不言不语,催促道:“小峰,怎么了,不愿意吗?我就要你写字,不要其他的。”
左峰看师妹嘟着小嘴,一脸不满,心下横道:“师妹都不嫌弃,我还犹豫什么。”提笔,蘸墨,凝神,下笔,片刻,四字即成,‘上官婉儿’,却是楷书,笔画倒也整齐,虽不好看,但隐隐透着大气,对于左峰来说,这已很不错了。
上官婉儿一见,立刻笑容满面,竟拿着纸转了起来。笑声清脆,淡红的裙摆飘飘而动,带动着幽幽香气缓缓而来。是高兴字呢?还是高兴这人呢?
左峰未料想到师妹如此高兴,心里也不禁暗暗喜道:“看来,练字是有效果的,明天的功课不用担心了。”上官婉儿笑了一阵,发现左峰正怔怔看着她,脸色一红,低头小心翼翼地把纸收好,这才想起还要吃饭,忙道:“小峰,开饭了,我们快走吧。”
不待左峰收拾好,转身风一般走了。
左峰来到用膳房内看到柳青红坐在凌雪身旁,微微讶异了一声。左峰不知凤鸣峰与翠竹峰之间来往频繁,翠竹峰月柔师太又是极温柔的人,对门下女弟子的要求相对较轻。因此,翠竹峰女弟子来凤鸣峰留宿吃饭并不少见,并且翠竹峰女弟子众多,个个肌肤如雪,貌美如花,可翠竹峰又是严禁其他弟子私自进入的,殊不知其他山峰因为这个羡慕极了凤鸣峰弟子,只是左峰来的日短不知而已。
用膳房内人却很少,除了上官甫夫妇、柳青红、上官婉儿外,一众弟子只来了吕信、李财、张守义,这几次左峰吃饭时并未见到大师兄白松,想必大师兄修炼很是勤奋,不然修为也不会位列众弟子之首了。不过四师兄、六师兄、八师兄举止反常,吃饭竟彬彬有礼,眼睛却时不时地瞄向柳青红。
左峰也知晓其中缘由,只是朝着几位师兄眨了眨眼,未多说什么,走到桌前,向师父师娘行了一礼,便坐下吃饭。一上午的练习,左峰早已饥饿难耐了。期间,上官甫问道左峰来迟的原因,左峰却支支吾吾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而一旁的上官婉儿站出来把左峰练字的事说了一遍,并且不忘提到因为左峰入宗写的字上官甫被孙长老嘲笑一事。
上官婉儿讲的风生水起,绘声绘色,更不忘添油加醋一番。左峰只有一直低着头,面红耳赤,不言不语,自顾自吃饭。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过了一会,上官甫道:“阿峰,没事,字写的不好可以练,不过孙长老这老小子居然敢笑我弟子,嘿,老不正经,我会去找他的。”
笑声渐止,可左峰吃的更快,转眼,便吃饱了,起身低头离开。待左峰身影消失,吕信,李财,就连一向最稳重的老八张守义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笑声悠长,直传到刚走到院口的左峰耳中,荡起心中阵阵涟漪,现出许许无奈。
回到房中,左峰无奈一笑,心里却生起一丝甜意。他自小没有什么朋友,有什么心事也无人诉说,一旦他有了朋友,他希望可以坦诚相待,相应地,他害怕失去朋友,失去仅有不多的关怀。见到师父、师娘、众位师兄弟对他没有任何芥蒂,心里自然是极欢喜的。
或许旁人并不懂,但朋友真心的关怀在左峰的心里却胜过生命。
想了一会,摇摇头清醒了一下脑袋,盘腿开始修炼。修炼疲倦之时,左峰便花点时间完成了功课。翌日清晨,和王廖一起交功课时,本来颇有进步的左峰,却被他泼了一盆冷水。王廖见左峰字体微微扭曲,如同细蛇一般,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一众同门弟子也都望了过来,看着字,摇头轻笑。
也是,书法本就博大精深,左峰纵然努力了一天,然而练字非一日之功。不过,左峰却心中疑惑:“既然我写字还是不很好看,为什么我送给师妹字时,她会很高兴呢?”想了许久,也未得到答案。
对于修行之人,时间却是极其模糊,山居寂寞,却也清静,左峰早上由白松师兄送去上早课,回来便冲击经脉,累时打打‘五禽行’,写写字,日子过得倒也十分紧凑充实。修行上,左峰经脉本就十分坚韧,冲击耗费灵气也相对较少,受到阻碍不大,再加上左峰日夜勤加修炼,与‘五禽行’的辅助,左峰冲击经脉渐渐驾轻就熟,速度也愈来愈快,如此,在三个月后的一个夜里,左峰终于打通了十二经脉,并且调动灵气沿着十二经脉运行了一个周天,达到道法的入门,迈入永虚一层。
十二经脉刚一打通,需要等候经脉恢复后方能运行一周天,否则易导致经脉破裂,有伤根基。而左峰初次打通便能运行一周天,也亏的左峰经脉被人锤炼过,否则落个残废也并非没有可能。
初次运行一周天,左峰只觉全身一颤,毛孔似乎可以张的更开,与天地的感应也更加清晰,仿佛与自然浑然一体。左峰着实沉迷进这种感觉好久,过了许久,左峰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本是漆黑的双眸此刻蒙上了淡淡雾气,竟有点不可捉摸。
左峰起身下床,活动活动筋骨,但全身黏渍,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令人极不舒服。左峰急忙打了些水清洗身体,清洗之后,一池清水赫然已变成浅黑色。这便是道法上说的“欲得道长生,必先去除身体杂质,使神清气爽,成就仙人之身。”
常人入门,进入永虚境界时,去除杂质,清水是浓黑如墨,不似左峰这般浅黑,这也说明左峰体内杂质少于常人,这也是他为何三个月就入门的原因。当真匪夷所思。
整理一番后,左峰打开窗户,望向夜空,这夜是寂静的。月光已掩去了光华,却见漫天繁星,挂在高空。而西方,放目望去,终究还是无尽的夜。
是那个酒醉的中年人吗?他还是酒醉未醒吗?奶奶呢?
南方,是什么呢?壮硕少年还好么?
望着夜空,许久,许久……
微风轻拂,虽然已是六月,夜风却是凉的,凉到骨子里。思绪渐渐回到眼前,一如无尽黑暗。
“可以学习御剑之术了,也就可以……”少年如是想着
也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了,也就可以证明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