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打开的一刻,灼热的风夹带着细小的黄沙迎面扑来,带着点咆哮,又似嘲讽,迎接着即将挑战它的人。
“的确是让人恐惧的死亡地带。”吴越看着从脚下一直漫无边际地延伸到地平线,最后在天际消失的沙漠想道。
寸草不生,也许是最好的形容词。
“快出发吧,爷爷我还想快点交完这苦差呢。”骑在骆驼上的士兵嚷道,面对着已经去过几次的沙漠,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骆驼脖子上的风铃随风摇摆,发出着清脆的响声。而它的身上挂满着这次行程所需要的水和食物,两人份的,似乎有点重啊,也许它在抗议吧,所以嗷嗷叫了起来。不,其实这骆驼身上只有一人半的食物与水。因为士兵把另外半份给卖掉了。
“唔,走吧。”吴越说,挂着轻细铁链的脚开始迈出了步伐,走出了沙州关城门,向着没有生命的领域前进,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到达他即将被押送到的地方,或者最大的可能会是在路途中变成一堆白骨,毕竟押送他的人把他的食物与水给贪污了。
远离边城的王国都城,名为武阳的城池。与边城的荒凉破坏不同,高大的城郭,宽敞整齐的街道,还有街上连袂成荫的人群都在解说着这座城的繁华。而今天的武阳的光辉更胜平日,张灯结彩的喜庆溢满全城,灯火的辉煌从白日就开始一直闪烁到了午夜依然未息。
今天是新王的登基之日,人们都在为新王喝彩,希望新王能带来新的希望与更盛的繁荣。然而在庆祝的酒宴上,人们却发现新王离座了,而且从离开后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回来,留下一群大臣们在宫殿里一片茫然。不管如何任性,登基第一天就如此无视礼仪,不主持酒宴,实在有点过分啊。
在昏暗的王宫秘密地下牢狱,失踪的王穿着他的华服行走在护卫森严的通道里,在最不引人注意的一间死牢前停了下来。他的贴身侍卫帮他打开了门,然后把周围的人都赶了走,独自在门口守着。
相比于入口的不起眼,牢房里面却是相当的宽敞,因为太宽敞,所以显得点有空荡荡的。只在墙角处,蜷缩着一个人,纤细的身体,瀑长的头发有点乱,是一个女人。
牢门被关了上。
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女人把视角瞥向膝盖,从头到尾不曾抬起头正视过面前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王先开了口:“我登基了。”那口气仿佛在说,终于完成了,又带着点得意。不对,与普通的炫耀不同,却像是小孩子的任性。
“嗯,恭喜你。”女人冷淡地说,依然没有抬起头正视王一眼。
“如你所愿,我也完成了我的承诺。”面对女人的口气,王想生气,却在压抑着。
“很好,谢谢你。但是我不会感激你,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强盗,一个强盗抢了别人的东西,然后归还一半并不算是什么善事。”女人讽刺说。
王咬紧了牙关,说:“自古以来,生在帝王之家,何时有善可言?”
“强盗的强盗想法。”女人轻蔑地笑着,面前这人的生气让她心底感到一些高兴。
“难道不是吗?即使是你们诸侯之家,不也是你争我夺的,在这权欲的牢笼里,家人,比陌生人更可怕吧?”王大声反驳说。
“是的,你比陌生人,比野兽,比敌人都更可怕,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可怕的人!你让我感觉恶心。”女人也加大声音说。
“哼,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如果我不按我所做的,我现在何以为王?”王轻蔑地说,没错,一个即使是他深受的女人,也只是一个女人,又怎么懂男人战斗的意义。
“你又懂什么?只知道权与利,你又为什么来这里?去找你的大臣吧,用你的权力来招引美女吧,她们会如家犬一样顺从你,你想她们如何就如何。”女人语气变得急促,没有了开始的冷淡与平静。
王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只一停顿了一下,女人继续说道:“刘辰,我看见你恶心,别在我面前出现行吗?别来找我。”
作为一个王,一个从小到大几乎所有人都在顺从他的意愿行事的人,一个所有极度权欲操控欲的人,面对如此的拒绝,可以说这个女人已经犯了死罪。伤害王的自尊,换来的怒火早已经把犯罪之人烧尽,并对无礼之人付以嘲笑。
刘辰也感觉无奈,即使是他已经权势至极,却无法改变一个人厌恶他的想法。当然如果是其他的普通人厌恶他,他只会冷笑,也不会在乎。但是眼前这人他却放不开。何其悲哀,他心想,既然如此那就用强行的手法吧。
刘辰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他极力在克制自己的冲动,抑制他的情感,而用他最常用的手法去处理问题。
“我命令你,顺从我。别忘记了,你的父亲,还有许你的承诺,只要我愿意,随便可以把他们打得粉碎。”刘辰开始缓缓地说,然后语气渐渐变得冰冷起来,这是他的存在方式,是他最擅长的。
“那么你还想反抗我吗?如果是,说出口,我马上离开。如果顺从我,那么就沉默。”刘辰补充说。
沉默,沉默。刘辰等待着回答,没有人说话的地牢很安静,安静地可以听到死亡灵魂的呐喊声。在沉默中,一点点的啜泣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因为房间的安静,所以细小的啜泣也听上去格外清晰。
杨妍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已经是泪眼婆娑,带着点绝望,带着点愤怒,带着点哀求,可怜楚楚地望着刘辰。
刘辰心软了,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精致的手帕,扔在地上,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出了侍卫给他开的门。
铁门关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而离开门越来越远的刘辰却听见背后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决堤的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