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老道就拍案而起,眉宇之间挡不住的愤怒。怎么呢,其实也很正常,一个土匪跑到自己家中,要偷家里的东西,自己还得觍着脸上赶着帮他一起找。不管是谁恐怕都不会做,实在是太可笑荒诞了。
可是就是这么可笑荒诞的事,在那个年代却成了常态,尽管心中咬牙切齿,可是却总要忍气吞声。
看到张老道的表情,陈立文便知道因为什么,很正常,他也没在意。如果说今天这事张老道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反而变得有问题,他才会深思,现在还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倒是并不意外。
“张道长,我希望你冷静的想一想,如今的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就因为这样,我们就得将老祖宗的东西拱手相送,甚至他们找不到,我们还得帮着一起找?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是卖国,这和那些汉奸有什么不同?还是说地质三局已经沦为汉奸走狗的聚集地了?”
听到了陈立文的话,张老道哑然失笑了,没有反抗的余地。这算什么狗屁理由,难道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我们就应该任人宰割?
他无法接受,也接受不了,曾几何时那傲立在东方的泱泱大国,居然沦落到向当初的番邦属国摇尾乞怜。他做不到,也许有人会忍,可是那不会是他。
连骂带讽的话也让陈立文的火是噌的一声冒了出来,本来他就对于这个命令十分的不爽,好歹在国家大义面前,才忍辱求全,可是现在张老道的话不异于打他的脸,这又怎么能叫他不怒。
听到张老道的话,陈立文也是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厉声的说道:“张二牛,你要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我卖国,哼,我杀日本鬼子的时候,你在哪。我还告诉你,这不是和你商量,这是在通知你,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
“既然如此,那么我选择退出地质三局,这样一个卖国求荣的地方,我张二牛不稀罕。陈立文,我也不怕告诉你,的确你活阎王的称号能够唬人,可是吓不住我,我张二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都怕,就不是不怕你们这些汉奸。”
“你”
眼看着两人是越说越呛,快要打起来了,宋武在中间是左右的为难。一方面,陈立文是他很敬重的前辈,他的一些事迹也让宋武是推崇备至,而另一方面,张老道又是他最尊敬的人,他一直将他当做是自己的亲哥哥。
现在他们两个这一言不合,眼看着要打起来,宋武这为难了,是帮哪边,还是谁都不帮。
四周一时之间就安静了起来,李四站在他们身后也不敢说话,深怕受到鱼池之殃。这气氛也就越来越凝固了,两人都紧紧的盯着对方,一时之间身边的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压抑。
想要劝劝吧,一方面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方面又不敢开口。就这样,四个人站在原地,剑拔弩张。
“陈兄来了,你看,老衲未曾远迎,还希望陈兄不要见怪啊。”
就在双方都紧张异常的时候,枯荣带着满脸的微笑缓缓的走来,也化解了这压抑的气氛。看到枯荣到来,宋武和李四都在心底松了口气。
得,掌事的来了,都说说吧,也没自己什么事了。
这时,李四借口还有事便溜之大吉,宋武也想走,不过看了看陈立文和张老道,只得叹了口气,站在了原地。
看到枯荣缓缓而来,陈立文的脸色逐渐缓和,毕竟枯荣的面子得给,毕竟是江湖上的老前辈,自己怎么说也是晚辈,不能无礼。这时陈立文也缓和了一下神色,对着枯荣是轻施一礼,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到面前的情形,枯荣也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不好办啊。一个是地质三局里面的绝对高层,一个又是江湖上赫赫扬名的人物,这怎么劝,不管顺着谁都不好办啊。
想到这里枯荣轻吸了一口气,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也问问陈立文,毕竟他代表的是民国政府,不管怎么说都得给三分面子。
“陈兄,远道而来,不知是为何事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枯荣面带笑意的话让陈立文的神色也是渐渐的缓和了起来。毕竟枯荣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前辈,他可以不给张老道面子,不过这枯荣的面子他却不得不给。
看着面前的枯荣,陈立文叹了一口气,没说话。这不好说,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己知道刚刚的话说的有点重,可是事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够退了。况且这件事他也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也妥协了,所以现在他不好开这个口,尤其面对着枯荣,这个江湖上的老前辈,他又怎么能开这个口呢。
他是有意缓和,可是张老道却没有买他这个情,冷笑了一声,对着他说道:“怎么了?不好开口?开不了口?你也知道丢人啊?哼,既然你不好开口就让我替你说吧。”
说道这里张老道转过身看向了枯荣,面带愤慨的说道:“大师,您知道这江湖上响当当的活阎王刚刚说了什么吗?呵呵,让我们帮日本人,从旁协助,这不是叫我们赤裸裸的卖国吗,您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谁知道听到了张老道的话,枯荣并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感到愤慨。依旧云淡风轻的看着陈立文说道:“是吗?那不知陈兄,这日本人开出了什么条件?”
“东三省,止步于东三省。”
“原来如此。”
听到了陈立文的回答,枯荣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一旁,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到枯荣无动于衷,张老道急了,连声的说道:“大师,您不会也觉得应该这么做吧。”
枯荣并没有回答,准确的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国已不国,又有什么办法。其实如果只是这样就能够换来日本人的满足,枯荣倒是觉得也挺好,毕竟现在的中国经不起折腾了,也不能折腾了。
可是日本人会满足吗?
枯荣的不言不语只是暗自皱眉,陈立文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确自己一开始也是这样,就算不同意又能怎样呢?想到这里,陈立文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略带疲惫的说道:“够了,张二牛,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民国政府是一个怎样的处境,现在的中国又是一个怎样的处境。我们不答应,失去的就不单单是老祖宗的宝贝这么简单,会更多,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们可以选择,民国政府和日本人宣战,我不相信凭着我们中国这几万万的同胞打不过一个日本。”
“你知道的,这个结果,如果宣战会是怎样,你知道的。”
是啊,宣战的结果,自己又何尝不知。听到了陈立文的话,张老道无力的跌坐在了一旁,他所说的自己又何尝不知,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当初的泱泱大国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不甘心当初傲立东方的庞然大物,现在居然需要别人的施舍才能苟活于世。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事实就是事实,不容争辩。
“没试过又怎么知道,难道我们现在连试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如果说这个国家只能够靠着出卖祖宗才得以苟活,那么要这个国家又有何用。”
就在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时候,赵瞎子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来,打断了众人的思路。张老道等人抬起头看着面前缓缓而来的赵瞎子,挂起了不同的神色,张老道的脸上是欣慰,枯荣则是若有所思,而陈立文则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不悦。
“未曾指教。”
刚走到众人面前,陈立文略带不悦的声音传来,让赵瞎子是淡淡的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陈立文,生冷的开口道:“无名之辈,赵四海。”
听到轻飘飘的“赵四海”三个字,陈立文的脸上挂起了若有所思,轻声的说道:“原来是赵四海赵爷,在下失礼了,还请见谅。”
“没事,我这个人一向大度,哪怕是看见那些个汉奸走狗,也总是不曾在意。”
带着嘲讽的话让陈立文是再次的皱起了眉头,不过片刻之后便换成了一脸苦涩,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就算是跳进了黄河都洗不清,毕竟江湖中人不会管你许多,在他们的眼中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一切都是如此的单纯,或者说直白。
不过尽管如此,陈立文还是略带疲惫的开口道:“是啊,国家,国家,一个连老百姓都保护不了,一个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的国家又叫什么国家。不过赵爷你想过没有?如果输了,会是怎样的情景,到时候灭亡的不单单是这个国家,而是这个民族。我们不是不和他们斗,而是现在不能斗,也斗不起,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将那帮日本畜生赶出去,并且我相信很快就会实现了。”
陈立文诚恳的话其实赵瞎子已经认同了,毕竟他不是那什么都不懂只凭一腔热血的小年轻,这么多年他经历了这么多事,这点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懂。可是他不愿意答应,或者说心中依旧排斥,毕竟这种事不会有谁愿意这么做,因为只要有人点头,那么恐怕他就再也无法在江湖上行走,因为你已经被打上了汉奸走狗的名头,甩都甩不掉。
听到了陈立文的话,赵瞎子也不再开口,因为道理已经摆在这里,谁都明白,可是却没有谁愿意答应。
“行吧,陈兄,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就由我来带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