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飞机起飞还是20分钟,大家纷纷赶着进场,可雅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大家都以为她这几天玩的太累了,而且每次意识到文鸢在走神或者冷场都是她负责吵闹调节气氛,这其实是件不轻松的活儿。
“来,我帮你拿。”走在最后的堂顺手接过可雅的行李箱,可雅的手却故意一滑,拉杆掉在了地上。“呀,好像坏掉了,你们等等我,我来修。”
“修什么呀,好端端,这不是有备用杆的么。”堂有些莫名其妙,停了下来抽出行李箱另一侧的备用拉杆,虽然不顺手了一点但还不影响走路。
“等等,等等,我想到了,我还要买几瓶辣椒酱回去。”
“你可以让你妈邮给你的,或者eBay。还能货到付款。”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堂!”可雅有些恼怒,恨恨的一跺脚,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咬牙切齿的瞪着堂怒道。走在最前面的贝利也折了回来,看了看两人,莫名道,“怎么回事的是你呀,可雅,你干嘛一直不肯走呢,我发觉你一路上都在拖拖拉拉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事?如果舍不得的话,等到有假期,我们再陪你回来就是了。”
可雅委屈的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子,嘴也嘟了起来。菲比和文鸢纷纷走到她身边,菲比一手揽住她的脖子道,“回到伦敦请你吃辣子鸡,虽然没有这边的味道正宗。”
“我……”可雅才说了一个字,瞥了一眼文鸢又闭嘴了。
“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文鸢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她,“你通知他了是不是?”
可雅嗫嚅着不敢说什么,抬头瞄了几眼文鸢的脸色,终于道,“他毕竟是你哥哥不是么?我还记得三年前我们一起走的时候,当时我的全家都来送我,却只有他一个人来送你,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很伤心,但后来你在飞机上对我说,他不仅是你的哥哥,也等同于你的父母,长辈,你所有的家人。那个时候你们连拥抱都没有,可是我发现你们彼此的眼神,都很信赖,就好像知道对方所有的想法似地。我那时候还很羡慕呢,有一个哥哥就是好。所以我不希望你走之前,你们还是在吵架。”
其余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可雅的心思,不像她大小姐般的外表,却是更加的细腻和平静,懂得包容的意义。可惜这一次,她却没有看清事情的本质。
文鸢走过去抱了抱可雅,然后毅然决然的说,“我们登机吧,他不会来送我了。”
可雅叹了口气,跟着众人朝登机口走去。她还是不停的回头,把自己落在了最后面。但是文鸢的话最终被验证了。
其实夜椎很早就到了机场,他将自己藏在角落里,看着五个人进入候机厅,买水买饮料,一路嬉闹,那个叫做可雅的娇小的女生不停的回头四处张望,五个人都因为她而停下来不走,然后文鸢说了几句话,另外四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跟着她进了登机口。
他的胸口还缠绕着绷带,压低的帽檐下贴着止血胶布。他是从医院里溜出来的,爆表比他以为的更带种一些,他以为他会退缩会孬,不料爆表却是典型的身残志坚。早知如此,他就应该迅速避开文鸢解决了那个麻烦,而不是等到被人逼到墙角。不过现在他却大大松了一口气,她离开了,她最终的选择却是乖乖的离开,不得不说她很聪明,虽然聪明的人容易陷入死局,聪明的人也容易愁思苦多,庆幸的是她在关键的时刻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若是她执意留下来,最终是逃不过被成为宋家明牺牲品的命运,因为,宋家明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宋家明让她姓宋,让她生活在自己身边,养育她这么多年,他就绝不会做无聊的事,他必须从她身上捞回什么东西来。因为,宋家明已经开始联络他了。夜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一点一滴中他已经慢慢的淡忘了那个生活在养殖场的小男孩,双手沾满鲜血,眼神乖戾而狠绝,宁愿咬碎牙龈也不肯露出丝毫胆怯的小男孩。那个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什么叫做同情,什么叫做软弱,什么叫做怜悯,什么叫做不舍的小男孩,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只有活下去,只有怎么变得更强,怎么打败敌人怎么欺骗怎么怎么让敌人永无反抗的机会。
但是,宋家明没有淡忘,他比任何人都记得更清楚,他亲眼看着那个小小的男孩子,普通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根本不可能展现出如此完美的杀人天赋,只有天性中的猎食者才能存活了养殖场,而猎食者是没有年龄种族优劣之分的,猎食者只有两种命运,捕猎与猎物。而那个男孩坚定的眼神告诉着每一个观众以及他的对手,他,注定是一个捕猎者。
而宋家明从懂事起也一直存在着一种近乎信仰的念头,那就是成为巅峰的强者,呼风唤雨的强者,于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那个男孩,他需要他作为自己最锋利的武器。
武器,绝不是一件死物,任何死物都成为不了最绝色的武器,最上乘的武器必须是活的。就譬如一把刀比不过一个牙尖嘴利的律师,一颗原子弹比不过一个冷面黑心的政客。所以要做最强者,他就必须得到最强大的武器,人,情感,权利,地位。
宋家明发给夜椎的电邮里,还给了他两张飞往菲律宾的电子机票,一张是他的,另一张是要他带着文鸢一起同去。好在,她已经返回英国了。
夜椎回到家,收拾行李,他的东西很简单,一只双肩包就可以装下。当初的租赁合同是他签下的,一签三年,他也并不打算退租,若是万一她回来毕竟还需要一个落脚点。
在离开前夜椎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他拨通了举报电话,亲眼看着缉毒组带走了爆表和修理厂的一干人,他知道迅狼,朔信,豪安最终会被放回来,但是爆表,恐怕接下来的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了。他必须送这个人走,因为他克扣了爆表一批数量巨大的货品,就算爆表要放过他,爆表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他的,只有将爆表与他背后的人分离开,这批货品才能成为无头公案。
他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他害怕有一天文鸢独自回来将不得不卷入这场暴力风暴中。
登上飞机前的一刻,他停步在过道入口,望着一片火烧云似地云彩,那是夕阳迟暮的美好,却也是一天的落幕。他真的要回去了,他心底一直纠缠着,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卡夫卡和惊沉,但却一刻也不想回忆起养殖场炼狱般的日子。
这是他被宋家明领养后的十几年来,第一次回去,十几年中他陪文鸢去过许多地方旅行,东南亚几乎踏遍,但是每一次他都刻意避开菲律宾,他并不是一个菲律宾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被会被遗弃在那里,他只知道自己被遗弃错了地方,哪怕一所简简单单的孤儿院对养殖场的孤儿来说也会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