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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就此道别

文鸢约了地方去接他,然后把他带到了旅馆,泰明佑整个人晒得黑黑的,看上去也是精神疲惫。

“我不是让你回去么,为什么你要跟过来?”她已经有些怒气了。

泰明佑一把拉住她的胳臂,“你先别生气,别气,我担心你有事,你从来不把事情告诉我,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文鸢忍不住叹息,帮她?差点一不小心就落到卡龙手里尸骨无存了。要是养殖场还活跃着,他这种人的器官,应该很好卖吧。

泰明佑突然扑了过来,孩子一般抱住了文鸢的脖子,委屈而心酸的道,“塔拉,我知道我不够好,我没有保住爷爷的泰氏,我没有用。可是我可以努力重新来过啊,以我们泰家的人脉,就算不倚靠泰氏也可以做别的事情,我本来就不喜欢医药学,塔拉,和我在一起,我们重头开始啊,你那么聪明,有你在我们一定可以的。”

文鸢一点一点的掰开他的手,“泰明佑,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如果你需要法律上的援助或者其他事情,我一定会出面帮你,但是你现在必须回家去,你不能老是跟着我啊。”

“为什么你从来不接受我?”泰明佑终于道出了心底最深的一丝疑惑,“从来,你做的每件事无疑都是为我好的,你做的每件事都超出了一个女子愿意为一个男人做的,我那个时候还跟妈妈说,我以后要娶的妻子就必须像你一样,哪怕没有华丽的家世和背景,只要在你的身边我就觉得安心和满足,妈妈当时就很不满意她劝我再考虑一下,后来你就用一堆借口逼我和朱副行长的千金交往,我答应的时候妈妈都高兴坏了,她还一直夸你。可是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你的心根本不在我的身上。童文鸢,你的心从来都不在我的身上,无论我怎么做,你从来都不会认真看我,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你的玩偶还是棋子?我以为是因为你骄傲,你自尊心强,不愿让别人觉得是你高攀了我,可是泰氏易主的时候,爷爷走的时候,你连面都不曾出现,童文鸢,那个时候我就决定,要彻底放弃你。”

文鸢有些思维短路的看着泰明佑,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他放弃她?那么他不是应该离她远远的么,他为什么还紧跟着她。“塔斯,明佑,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忘不掉,我忘不掉你!童文鸢,你是个恶魔,你是个魔鬼,你是个——”他蜷缩成一团,自暴自弃的哭泣了起来,文鸢吓得在一旁手足无措。

她的手机在桌子上嗡嗡的响着,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过来拿起来接听,耳机里传来卡龙低沉的声音,“老大走了。葬礼在明天一早,我会把地址告诉你,你愿意的话可以出席。”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

“不必了——”

文鸢只感觉到被人撞了一下,手机脱手而出,却没有摔到地上,她转过头,看到泰明佑脸色苍白的握着她的电话。“你在干吗?”

“童文鸢,我在和你说话,你居然还接别人的电话。为什么我始终感觉到只有我一个人在为我们两个的关系担忧紧张,你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跟你去滑雪的时候,你的那些朋友尤其是那个亚瑟丝毫不忌惮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或者对你身边所有的人来说,我就什么都不是吗?”

文鸢看着他,若不是他现在情绪不稳,她早就想骂人了,他到底想说他是什么呀!

“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晚一天下飞机?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一个人都找不到,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像傻瓜一样到处找你,又听说最近菲律宾对旅客不友好,我一心一意只是担心你,害怕你出事?你知不知道我拿着你的照片一家家的酒店旅馆询问,别人把我当白痴一样看,可是我想说不定你就躲在哪里,等着我去找你,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一定会高兴极了。所以最后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在想那样也不错,至少我们遇到彼此了,以后就可以在一起了。现在泰氏没有了,你也不用老是为泰氏担心,为泰氏打算,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文鸢深吸一口气,所有的愤怒和诧异都打消了,她懂得他心底的委屈和酸楚,这是她一手造成的,这是她的错,她活该被责骂,而他的话里却找不到一丝指责,指责她的没有良心,指责她的翻脸无情,他却一遍遍的给她描绘出美好的希望。

“明佑,不是这样子的。”她抓住了他的手,拿走了电话,那端卡龙早就挂了电话,“明佑,我不指望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自己做的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被原谅的范围。泰氏的易主,我也十分的抱歉,我应该等到完成你和朱海蓉的订婚才走,我应该看着记者会发布——可是那个时候我有我不得不走的原因。明佑,你必须站起来,一个人独立起来,你爷爷不在了,以后泰家你就必须支撑起来。”

“所以你不会跟我走的是不是?所以你为我为泰氏所作的一切根本就是骗人的对不对,那你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啊!”

文鸢看着他,眼底生出莫名的悲凉。背后敲门声响起,两人都诧异的看向门口,文鸢迟疑了一会儿,才朝着门口走去,却被泰明佑一步抢上前,他一手撑住了门,“童文鸢,你要就这样走掉?你要就这样不负责任的丢掉我一个人走掉?”他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他的情绪已经陷入失控的边缘,文鸢头痛不已的扶着额头,她不想看着他这样,她一点都不想,她想起第一次在交通局面谈室看到他时,他自负而嚣张的笑容,他在人群里目空一切游离在外的神色,他总是耍赖的负气的摆脸色,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却本性天真而善良。

门最终还是被推了开来,看到门外两个人时,文鸢的脸色不由得一紧,正是卡龙和夜椎。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西服衬衫,胸口戴着白色的花朵。

泰明佑诧异的睁圆了眼睛,片刻后就恼怒起来,“你们都谁啊,给我滚出去!”

“该滚的是你吧。”卡龙不动声色的道,夜椎挡住了他的手臂,他知道卡龙一出手,很少有能够活着的,看眼前的男子模样也不像是个自由搏击高手。他飞快的扫了一眼文鸢的脸色,静静的道,“我们找童小姐有事,方不方便让我们单独谈谈。”夜椎的语气坚决,不容置疑,泰明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夜椎闪身进来,刻意的用身体挡开了卡龙和泰明佑,然后朝她微微一点头,“出去一步说话好么?”

走到旅馆之外,文鸢肆意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发胀的脑仁舒服了不少。“好久不见面了,大哥?”她揶揄的道。

夜椎自嘲的扬了扬嘴角,“看到你过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但你实在不该再来这里。你要去旅行,还有许多目的地。”

“哥,那个小子。”尾随在不远处的卡龙突然出了一声,夜椎看去,原来是泰明佑跟了出来,不由得只能苦笑,“他也是担心我们对文鸢不利,随便他。”

“我们对她不利?我看他怒气汹汹的样子还怕他对文鸢不利呢,不然也不用准备了一半跑出来。你不是也担心才跟来的么?”

夜椎有些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我是怕你一失手,闹出人命。”

卡龙讪讪的抓了抓头发,往更远的地方走了几步。

“惊沉他,走了?”文鸢知道他们三人的感情,就像断骨连着筋,渗入血液的羁绊,看到夜椎失落的点了点头,她抱歉的道,“你们在准备他的后事?”

“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在那里看着——看着他最后离开的时刻。”

“我白天的时候看他还好好的。”

“他是自杀。”夜椎的语气里带着些自嘲,却掩不住落寞和疼痛,“护士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拔掉了输液管,他就是靠着那些液体迫使心脏跳动的。我知道他是在怪我们,怪我们用那些透着毒汁的液体强留他的生命,让他的尊严和自尊心扫地。他是那么强悍的一个人,他是我们的老大,他曾经只身挡在卡夫卡的面前,断裂的肋骨刺穿他的肺部,他只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摇了摇头,一声都没有吭过。我们却锯掉了他的腿,让他躺在病床上看着他一点点被病毒吞噬,无能为力。”

文鸢忍不住走过去,一手用力按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再讲下去,然后一手用力抱住了他的肩膀,她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他这样折磨自己。

“惊沉不会怪你的,他永远不会怪你的,在他眼里你和卡龙都是他的手足兄弟,永远都是。”

“对,所以我们要送他,送他安安静静的走,送我们的兄弟走,从今以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打扰他。”夜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听得文鸢心里发毛,她忍不住暗暗忧心,担心她遗漏了他话语中的某个含义。

泰明佑想要走过来,卡龙却挡住了他的路,卡龙的眼神是强横的,带着一股霸气,一时间和泰明佑对峙起来。

夜椎打了个响指,夜色中声音格外的响亮,卡龙让开了路,由着泰明佑靠近他俩。

泰明佑走到夜椎面前,伸出手想要拉起文鸢的手臂,却被夜椎轻易的架开了,他神色肃然的说,“她是我的妹妹,我的家人,我夜椎这辈子决不允许任何人触犯我的家人,否则,天涯海角我会令他挫骨扬灰,后悔莫及。”说完他转身拥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也永远都不要再找我。”

第二天一早,文鸢收到了两张机票,上面写着她和泰明佑的名字。用的是他们的本名,起飞时间是一个小时后。她瞥了一眼手表,已经来不及去惊沉的葬礼了。

打开门,门外站了一个穿着黑色西服衬衫胸口戴着一躲白色小花的年轻男子,他恭顺的弯腰,用流利的中文说,“老大让我来送童小姐和那位先生离开,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

文鸢看着他,他的眼眸里透着一股执着,仿佛就是那种踏着我的尸体,你才可以过去的执着。

泰明佑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拖着他的小行李箱,见到了她,微微的点头。

一路上,三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文鸢始终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泰明佑伸过手去想要抓她的手,文鸢蓦然避开,讶异的看着他。

“那个男人,他根本不是你的哥哥,是不是?”终于,泰明佑开了口。

“他说是,就是。”

“他是为了你才来菲律宾的,是不是?他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里的,于是再也不能回头。”

文鸢不由得一怔,“你在说什么?是谁告诉你的?”

“那个叫卡龙的人。他对你们的事情,倒是很清楚。”

“他还说过什么?”

“他还说,离开你哥哥,对你才是最好的,越远越安全。”

文鸢看着他,眼眸里闪过一丝恍惚。泰明佑却精神一震,猛然一拳击向开车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一个急刹车,车子飞快的撞向了路边的土丘。“这是地址,昨晚卡龙和我说话时我留意着记下来了。塔拉,去找他吧。”

文鸢接过了纸片,飞快的跳下车拦下了一辆路边的铛铛车。泰明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酸涩的笑了笑,他必须要回去了,回去不惜一切重掌泰氏,夺回原本就该属于他,和他父亲的东西。一辆小车停在了他的身边,“先生,要去哪里么?”司机期盼的望着他的行李箱。“机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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