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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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夕阳西下的时候
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夕阳的最后一缕余光落到了地平线下。黑暗慢慢的笼罩着这个小村子,马路上的阴影渐渐的逼近了村子里,从村外的路上出现了一个狭长的影子,越走越快,是一个老式的马车,由一匹全身都是黑毛的纯**拉着,四个蹄子在柏油马路上哒哒的响着,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能传出很远。
小恬在屋里看着电视,被外面的马蹄声吸引着,不自觉的迈步走出了院子,推开了院门。此刻,马车已经驶到了她家的门口,停住。车上坐着五个人,俩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太太,一个三四十最的中年男人,地上还坐着一个小孩。赶车的是一个全身被黑袍子包裹着的人,低垂着头,背上背着一个拐杖似的东西,手里拿着赶车的鞭子,杆的末端是一个骷髅头。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人探出半个身子:小恬,来到奶奶这里来,奶奶带你回家。
小恬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打量了一个,确定这个人就是她的奶奶,就想欢快的跑过去。
她刚刚迈步走出了院子,马车后面的坐着的那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很愤怒的对着小恬的奶奶说:别喊她,她还有时间,你给我住嘴,咱们走。
说完,赶车的黑衣人一甩骷髅鞭子,啪的一声,黑马甩开四蹄,拉着马车走了
小恬被那个老人的气势给镇住了,有些害怕,有些委屈,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2、夜里三点多钟
小恬在被窝里哭醒了,她的父母,后天和伊瑰,被孩子哭闹的声音吵醒了,俩个人赶忙从被窝里出来,连衣服也没顾得穿上,就奔着小恬的卧室里去了。伊瑰先到的,打开了灯,坐到了床边,抱起了小恬,用手摸着她的脸蛋,轻轻的说着:不哭了宝贝,做噩梦了吧,别怕,妈妈爸爸来了。
后天也坐在床边,看着母子俩个人。
小恬断断续续的说着:妈妈,我怕,说完搂着了伊瑰的脖子。母亲把她抱的更紧了:孩子别怕,噩梦已经过去了,妈妈在呢。
小恬哭了一阵就不哭了,委屈的说:妈妈,奶奶去别处了,想带着我去,可是后面有一个老太太,太可怕了,不带我去,还吓我。
后天和伊瑰俩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宝贝那就是做梦,你肯定想奶奶了吧?等周末了,妈妈爸爸带着你回乡下,咱们去看看奶奶去,你不是挺喜欢奶奶家的那只大白鹅么?你不是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吗?叫什么来着?
:叫妞妞。
:对,妞妞,咱们周末了去看奶奶,顺便去看看妞妞。
:可是奶奶已经走了,坐着黑马车走了,奶奶不要我了。
:小孩子别乱说,奶奶好好的在乡下呆着呢。
时钟指向了凌晨三点一刻钟。
主卧里响起了电话声,伊瑰叫后天去接电话,里面传出了后天的弟弟后震的声音:哥,咱妈要不行了,你赶快来吧,妈就在等你了。
后天手里的电话打哒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里面还在想着嘟嘟的声音。
后天有些失常似的快步走进次卧,对着还在说话的母子说:你们别睡了,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走,咱妈不行了,快点,别收拾了,穿上衣服拿上钱,咱们现在就走。
小恬听到这个话,不自觉的喊了一声奶奶,眼里又落下了泪水。伊瑰的眼泪也在眼圈里转悠,她默默的起身,用拥抱安慰心里已经接近崩溃的丈夫。
他们一家在四点的时候,就开车去了乡下。
3、凌晨三点半
神姨还在被窝里睡觉,她的老公出差去了,外面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还有后震的老婆莱雪很着急的声音:神姨,您起来了么?有事找您帮忙。
神姨三十几岁,平时没什么事,乐于助人,是村委会的成员。她从被窝里出来,简单的穿了一件衣服,嘴里喊着:来了,来了,这么早什么事啊?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外面还很黑,借着路灯的光亮,莱雪肿着眼睛挺着肚子看见神姨出来了,用双手拉着神姨的双手:神姨,我婆婆要不行了,现在在等着我大哥呢,我们家那口子也不懂这事,您给捞忙去吧,我们家都慌了,没什么主意。
神姨听说了后,先是一惊,然后问莱雪:姑姑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你别着急,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别慌。
:我也不知道,就是刚才,俩点多的时候,突然给我们那屋打电话,说让我们俩个赶紧过去,等去了,就发现我婆婆已经要不行了,手机也扔了,然后他就赶紧给他哥打电话,让他哥赶紧回家。
:我知道了,你先回家,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莱雪回家,神姨回屋,正好,里屋的电话响了:喂,大姐,你要生了啊,太好了,喜事啊。不过大姐,我不能去医院看你了,我隔壁的邻居,我一直叫她姑姑的那个,还剩最后一口气,我刚才答应去给她家捞忙去,所以,这俩天我去不了你那了,等满月了我肯定去。就这样啊大家,我先收拾一下,就去了啊。
4、在次卧里
后天的母亲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个白色的被单子,褥子也是白色的,身上已经换上是孝衣,是那种老式的白色的孝衣。
旁边跪着的是他的小儿子,她的大女儿跪在另一边,小儿子用手拉着他的妈妈的手,低声的哭泣着。旁边站着一圈人,都在屋里站着,是母亲的一些直系亲属,三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和老头。
母亲的最嘎巴了一下,用力的抬了抬手,眼睛瞪的直直的。
后震停止了哭泣,女儿也不哭了,屋里刚才的小声的嗡嗡声也停止了。后震将耳朵贴在了母亲的嘴上,恍惚挺着是说:天子呢?
后震说:妈,我三点给大哥打电话了,现在四点半了,应该在路上了。
母亲的眼睛瞪了一下,慢慢的直了的腰板有点塌陷了。
旁边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对着后震的耳朵说:表兄,我刚才给大表兄打电话了,家里和手机都没人接,表嫂的手机关机呢,估计刚上高速吧,得四个小时呢
后震听完了点了点头,小声的问:神姨呢,来没呢?
:来了,刚到门口,在打电话联系锣鼓呢。
5、天还没亮,车上
后天一家坐在车里,天刚蒙蒙亮,他们驾车下了高速,来到了乡间小路上。这里的环境十分的不好,是国内有名的“黑雾城”,环境问题十分的严峻。这几天正是污染严重的时期,天空中总是飘着黑烟浓雾。
乡间小路上飘着粉尘,前方模模糊糊的,能见度很低。在车后座上,映出了小恬的脸庞,脸上严肃的表情,盯着侧方。俩边都是农村常见的平房,在迷雾中亮着点点的灯光。四周还不时的发出几声狗吠声。还伴随着偶尔的夫妻吵架的声音。
汽车路过一家房舍,那家的门突然打开,在迷雾中飘过一个黑色的身影,小恬木然的看着,伊瑰在副驾驶上,因为三点起的,所以现在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睛颓废的看着前方,偶尔向左方看看他的老公,一幅疲劳驾驶的样子。
前方出现了一只鸡的样子,那只鸡好像还不是很灵便的感觉,后天踩了一个急刹车,三个人直直的没有着急着慌的意思。
旁边有人敲车门的声音,小恬的脸庞出现在了敲门的那边,嘴里的哈气染白了半个车窗。后天摇下车窗,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疯婆子模样的老太婆,那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手里拿着一个镶着猫头的棍子。
那个疯婆子看见车窗摇了下来,对着里面的人乱喊到:你们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赶紧,倒车回家。
后天身材木讷的看着疯婆子,小恬嫌弃的表情跃然到了脸上:爸爸,咱们快走,别搭理她,咱们快去看奶奶。
后天嘴里嘟囔着:哪来的疯人,滚一边去。
伊瑰也嘟囔着:大早上的碰上个疯婆子,真是晦气。老公快走吧,赶上妈的最后一面。
汽车发动,噌的一下子就窜出去了。
神婆子看着嘴里叨囔着:又来了新人了,哦也。等汽车走远了,她还在叫着:又有新人了,好啊,喔。噢。噢。
汽车消失在了弄雾里。
6、后震家里,凌晨四点
神姨出现在了家门口,院子里已经站着俩个人,都是亲戚,此时天还没有亮,神姨穿过院子,直接来到了侧卧。屋里只有后震和他的母亲,后震的眼睛挂着泪花跪在母亲身边,母亲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神姨轻轻的来到他的母亲身边,用手拉起她的手:姑姑,咱们先去医院吧,来
后震的母亲听见好像有人跟她说话,勉强的睁开眼睛,一看不是自己的儿子,就用力的摇了摇头。
后震在傍边说:神姨,我妈有话,不想死在医院,就想死在家里,不去医院了。现在在等我大哥
神姨的眼睛里也挂着泪花,轻轻的说:那你守着姑姑,我去准备了
后震点头,说:辛苦神姨
……..
神姨从屋里退出来,外面后震的一个表姐正在等着她:神姨,你跟我来,来后面
神姨随着表姐来到了后面的一个小屋里,表姐推开门,神姨往里一开,顿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了下来,她问表姐:他知道不啊?
:还不知道,不敢告诉他,怕他承受不了
神姨哽咽着摆了摆手:咱们先走吧,先去准备
7、加油站
后天一家子开着车穿行在公路上,油表箱显示着油料不多了,正好前方有一个亮着的加油站的牌子,后天将车开了进去,停在了加油站的旁边。他下车,推门走进了加油站里面,里面没有人,灯一闪一闪的,看着很晃眼,旁边摆着俩排卖的吃的东西,斜对着门口的就是收银台。后天刚走进去,里面就出来一个跛脚的男人,脸上有这浓密的胡须,他出来后趴在收银台上,斜着眼看了一眼后天:加油请自便,我这里是公家的加油站,第一次加油不收费,但是每人只限加15升。
:怎么会有不要钱的油呢?你们是哪里开的啊?
:这么多废话,加不加油,收钱的话你拿什么付账?
:我有钱,我就是以前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说着他去兜里掏钱包
灯光正好晃到了那个老板的那边,老板把头一抬,后天看见他的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疤:你有钱?你掏出来看看
后天掏出了钱夹,打开说:你看,这不是很多钱么?
那个老板发出了恐怖的笑声:哈哈,那是钱?你自己看看,真是可笑
后天低头看了看,钱夹里面夹着一沓白纸
那老板看见他那满脸纠结的表情说:小伙子别想了,每个人都会遇到这种情况的,我这店就是给你们这种人准备的。自己加油去吧,饿了那里有吃的,可以拿点在路上吃。说完也不等后天道谢,拖着脚进里屋了。
伊瑰对着后座的女儿说:我去上个厕所,你去不啊?小恬摇了摇头。
伊瑰独自下了车,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对面的街道上有人疑神疑鬼的缩头看她,她用正眼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走进了加油站旁边的卫生间,里面同样的闪着暗黑的灯光时隐时灭的,墙上的玻璃坏了一大块,地上有些碎玻璃片,里面有些恶臭,她忧郁了一下,走进去了。挑了一个里面最干净的隔间,进去之后,砰的一声,隔间的门被风关上了,正在解裤带的她被吓的差点尿在了裤子了,她慢慢的蹲了下来,忽然觉得隔壁有人在敲门板的声音,还有哗哗的冲水的声音,她有些害怕。
在她的身后,慢慢的伸出来一个人手一样的东西,皮肤黝黑的,手指慢慢的张开。这时伊瑰方便完毕,站了起来,也没有冲水就急匆匆的走出了隔间。她站在卫生间里面向着门外走,突然,从镜子里映出来一个人正在从门外往里走,伊瑰漠然的看见,镜子里的门前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像,匆匆的一瞥,竟发觉,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奶奶。她对奶奶的印象比较的深刻,因为她是奶奶抱大的。一股暖流流向了心田,她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的影像慢慢的淡去,并飘向了门外,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一个低沉撕裂的声音:快点,往前走,别停下,大家在等着你
一瞥中,伊瑰仿佛听见奶奶在说:瑰儿,快离开这里,快回去,快。。。。奶奶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远去了。她刚刚所在的隔间喷出了一股水流,喷的满地都是
后天一个人傻傻的出来,慢慢的加了油,等到了15升的时候,加油器自动停止了加油。
他坐上车,这时伊瑰也上了车,大声的说:老公快开车,快走。车子徐徐的发动了。
在路上,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伊瑰说:加油站里有鬼。
:你看见什么了?
:我在卫生间里看见我奶奶了,她出现了,我看见她了。
:别瞎说了,奶奶去世已经一年多了,你是不是想她了。
:也许是吧,太困了吧
后天想活跃下,拧开了收音机,发现不管是哪个频道,都是嘶嘶的声音。掏出电话,没有信号,看了看老婆,不知道要说什么,汽车继续看,消失在了雾里
7、后震家里另一个小屋里
神姨和一个阿姨正在整理孝服和孝带,旁边已经一大摞了,她们每人头上戴着孝帽子,腰上系着孝袋子
:我说神姨,你说他们家怎么会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情,真是让人伤心
:可不是嘛,刚才我去看了姑姑了,还有一口气,在等着他见他大儿子最后一眼呢
:哎,后震还真是可怜,你说她妈妈已经这样了,他
神姨赶紧捂上她的嘴:别说,这个事千万别说呢,还不是时候
那个阿姨也自己捂着自己的嘴,然后放下来:是啊,看我这嘴,没有把门的,今天不说话了,干活。
俩个人继续的做着孝服
8、
突然院子里挂起了一阵风,卷起了好多的尘土。后面刚才神姨去的小屋子的门,突然哐的一声打开了,从里面闪出一道黑影,院子和屋子里的电灯兹兹的响了几下,然后,断电了。正在忙着的神姨拿出手机照着亮,其他的人效仿,神姨赶紧的吩咐人:二姐,你家里不是平时背着蜡烛么?你快去拿一包过来,这时候停电,真不是时候。三嫂,你赶紧联系村里的电工和镇子里的变电站,问问是怎么回事,白天要用电的
风又刮起了一阵,风中隐隐约约的传出了嚎叫的声音,吹着窗户乱响,站在院子的里的几个人都揉着眼睛,神姨说话了:大家都先到外屋里去躲躲吧。
天空中飘来一张白纸,忽忽悠悠的随着风飘进了外屋,正好神姨要进里屋,那张纸随着神姨走动带起的风,飘进了里屋。后震还跪在母亲的身边,那张纸飘到了母亲的上方,轻轻的落在了炕的一角。
神姨俯下身子对着后震说:你看姑姑已经这样了,你先把孝服穿上吧
后震随着神姨来到了做孝服的那个小屋,里面点着一根蜡烛,神姨帮着给他穿上了整套的孝子服装。后震问神姨:神姨,我哥有信没呢?
:还没呢,一直打不通,都俩个小时了,该到了吧
:我媳妇呢,怎么没看到她?
神姨的脸上偷偷的露出了一幅伤心难过的表情:雪儿啊,她啊。神姨结结巴巴的说:我让她去找电工了,明天白天不能停电,我让她去问问怎么回事。
:神姨你多催催我哥。我去守着我妈了。
8、后天开车到了村口
整个村子都停电了,里面黑乎乎的的,只有车灯照着的地方是亮的,村口的大牌子写着村子的名字,旁边躺着一个无家可归的要饭的,那人看见有车过来了,本能的爬起来,挡在了路的边上,后天来了一个急刹车,那人对着车里大喊:别进去,进去就出不来了,别进去,你还有机会
后天也不管对方说了什么,也没有去计较那些,那个人还在拼命的敲打着车门:你还有机会,别进去
后天一踩油门,车在他旁边窜了进去
9.
后天开车到了弟弟家门前,发现门前已经贴好了白色的对联,旁边墙外摆着几个花圈,门口摆着俩个纸人。他们一家三口下了车,后天推门进去,喊着:妈,妈,儿子来了
10.
妈妈在里屋里,外面刮进去一股穿堂风,将院子外面、外屋和里屋门口的蜡烛都吹灭了。只有母亲身边的四只蜡烛火焰飘忽不定,但是没有熄灭。
神姨赶紧喊着让人重新点上蜡烛
母亲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高声的喊着:天儿来了,天儿来了。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头已经抬起来了,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从新躺好了。
11.
此刻,后天刚刚出现在里屋,刚刚踏过门槛,大声的说了声:妈,儿子来了。。。。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12.
正在这时候,有一个人堵住了门口,阻止住了后天进屋的道路,伊瑰和小恬还在外屋,过道那站着几个人,都是六七十岁的年纪,只有一个人是三十多岁的妇女,她们每人都系着红腰带。
后天看见有人挡住了他的路,就急着白脸的说:让一下,请让一下
那个人左挡又挡的说:先别着急,儿啊,你这么着急可不好,先等一等。
后天听到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抬起头来看了下,这个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大声的说了声:爸爸,先让我看看妈妈,说着就想躲过去进屋。
他的爸爸拦住了他,说:天啊,先别去,你妈还没回来,等一会就该回来了。
:爸爸你说啥?妈不是要去世了么?怎么回事?
:可能是你听错了吧,不是你妈妈要去世,是你弟弟要有孩子了,你弟妹怀孕要生了,马上就生了,正在后屋那待产呢?
:不是我半夜是时候,震子给我打电话,说妈不行了,让我赶紧过来么?
:震子说你妈不行了?他胡说,我抽他,他媳妇要生孩子了,他怎么乐的脑袋里装粪了。
:我妈去哪了?震子在哪?我去看看他去
:你妈去计生委给你侄子报道去了,震子去买营养品,顺便去定酒店去了,明天咱们家请客,咱们家终于有了接班人了,呵呵
后天的焦急的表情终于有些缓和了,他的爸爸说:天子,既然你们这么早就来了,你看天还没亮呢,你们先去偏屋先去休息休息吧,我在这等你妈回来。
伊瑰从后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时走前一步说:爸爸,你先去休息休息吧,让天子盯着这里,我去看看雪儿和孩子,他们在哪里呢?
:噢,她们母子在后面的那个小屋呢,有你大姑照顾呢,挺好的,你去看看吧
:那我去看看,让小恬去偏屋去睡会去吧。我看咱们家这停电了,也不多点几枝蜡烛,多暗啊
:哎,就这么几枝存货了,谁知道突然停电了呢,弄个措手不及的。天子,咱们先带着小恬去偏屋休息吧
13.院子里
院子里刮起了狂风,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这阵风刮进了里屋的过道,刮开了门帘。
此刻地上摆着8根蜡烛,在狂风的肆虐下被吹灭了好几枝,在仅有的几枝蜡烛的光亮中,看见床上铺这一个白色的帷帐,地上是一个芦席,上面铺着一个草帘子,在正向西方,摆着一碗饭,饭上插着俩点着的香,一根长一根短,狂风把屋里原本的烟气都吹散了,芦席四周站着四个人,全部都是披麻戴孝,站在席子的四个角上。
14.伊瑰随着本家的一个姨奶奶辈的人来到了后面的小屋,小屋的帘子落着,帘子上刺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喜字,俩个人挑帘进去,门口站着的一个纸人吓了伊瑰一大跳,纸人和真人的身高形态都很相像,站在门口冲着门口的方向微笑着,着实是挺出人意料的。
里屋里站着的大姑赶紧过来,轻轻的拉着伊瑰:别害怕,这个是家乡的习俗,是为了驱魔的,来来快进来,让大姑看看你,都好几年没看见你了,孩子几岁了?
:大姑,小恬已经十二岁了,今天也一起来了,在别的屋子睡觉呢现在。
:你看好几年没见着了,肯定长的特高了吧。哎,你看,今天是你妯娌的喜日子,来,你们姐俩先聊聊
大姑拉着伊瑰到了床前,只见莱雪躺在床上,脸上红扑扑的,嘴唇上涂着鲜红的口红,全身穿着白色的袍子,说是浴袍不是浴袍,睡衣不是睡衣的,不知道是什么款式,敞着怀抱着孩子,正在给孩子喂奶呢。
伊瑰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孩子的眼睛是血红血红的,被莱雪抱在胸前,俩个小腿不停的蹬着。
伊瑰刚想大声的喊雪儿,莱雪抢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伊瑰会意,小声的说:雪儿,孩子怎么样?
:孩子挺好的,天家有后了我就满意了。哎,嫂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天还没亮呢,路上开车挺好的吧?
:你还问我这么早呢,不是你老公半夜十二点给我老公打电话说咱们要不行了么,我们在火风火燎的赶来了么,你还问呢,都困死我了,一会我得去睡会了
:我震子说咱们要。。。。了?不可能,我刚才还看见咱妈了呢,他那嘴就那样,满嘴的没把门的,嫂子你别生气,一会我说说他。
:别说他了,他肯定是高兴过度了,说错了,你刚生完孩子,要注意休息,别着风了啊,盖好了。
:嫂子我知道了,你坐,快坐床上。
伊瑰坐在了床上,看着门边的纸人,越看越觉得有些渗人。
15.
一只黑猫从后面的小屋里穿过门帘跑了出来,发出瞄的一声,穿过里屋的过道,来到了门口,那里,神姨刚刚定完白天的锣鼓音乐和做饭的大厨等等,现在手里拿着一摞灵纸,在过道上点燃了一堆火,然后去外面喊来了一个侄女辈的亲戚,让她跪在火堆的旁边,给前来行礼的人回礼。此时已经将近五点钟了,天有点蒙蒙亮了,本家的几个亲戚已经穿好了孝帽孝带,站在门口,挨着顺序来烧纸,姨姨大爷的好几个,每个人烧完纸后进去去观看了死者的最后一面,每个人都是掩面而出,泣不成声。
16.伊瑰坐在床上,旁边的大姑对着床上莱雪的耳朵说了声:咱走吧,时间到了,你妈该来了
莱雪已经喂完了奶,系上了扣子,将孩子抱在胸前,对着伊瑰说:嫂子咱们去大屋吧,咱们该回来了
伊瑰站起身来:来,雪儿,我扶你起来,孩子先给我
孩子在伊瑰的坏里做了一个鬼脸,吓的她大叫一声,旁边的大姑赶紧说:还是我来抱孩子吧,你这个姿势不对,应该这么抱。
伊瑰扶着下了床的莱雪,大姑抱着孩子,四个人先后的出了小屋,来到了大屋里。只见大屋里空荡荡的,正西方有一个插着香的饭碗,地上有一个空荡荡的芦席,后面跟着她们四个人的是后天、爸爸、小恬、姨奶奶,姨姑父,俩个舅舅舅妈、后天的爷爷奶奶和伊瑰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整个屋子都几乎站满了人,炕上还站着俩个小孩。
后天的爸爸说:咱们先等一会吧,天儿他妈过俩分钟就回来了
大家就在那默默的等着,外面的风吹进了屋里,点燃的香的燃气飘的满屋都是,环绕着大家,伊瑰的眼皮似乎变的重了,她想闭眼睡觉,但是这个场合又不对,她就在那忍着。
香气似乎有一种催眠的作用,每个人都昏昏欲睡的样子,都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后天的爸爸大喊了一声:孩子他妈,你来了。
这么一叫把大家都惊醒了,伊瑰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后天的妈妈躺在地上的芦席上,面色有些发红,耳朵尖也是红红的。此时她好像是刚睡醒的样子,直愣愣的看着四周的人,一看四周都是一些她那一辈或者是她上一辈的人,有些发蒙。后天的爸爸赶紧把她扶起来:我说孩子他妈,你还愣着干嘛啊?赶紧的跟大伙打个招呼,你看,你儿子,俩个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还有我爸你爸,我妈你妈都等着你呢,还不赶紧的打招呼,来。
后天的爸爸用双手扶着他的老伴,他妈妈环顾了一下四周,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大儿子,顿时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上前扑到了后天的肩膀上:儿啊,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来啊,儿啊,我的儿啊。
哭了十几秒,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看见了旁边的伊瑰、莱雪、小恬,这次哭的更伤心了。
后天的奶奶从他的爸爸身边走出来,拉着他妈妈的手说:儿媳啊,别哭了,该来的已经来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后天的妈妈听到这话,顿时就嚎啕大哭,:妈,你说咱们家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后天的爸爸听到这话,也由刚才的喜转变为了大哭,掩面而哭。
后天抱着他的妈妈说:妈,您哭什么啊,你看你现在没事了,侄子也挺健康的,爸爸的身体也挺好的,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别哭了,来,坐着
后天的妈妈听到了这个,哭的更伤心了:我的儿啊,你不应该来看我啊,你快走,带着你媳妇你孩子快走,他爸,赶紧把他们黏走,我不想看到她们,还有雪儿,一起都撵走,快点。
后天的爸爸赶紧的拉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急眼了:你拉我干嘛,赶紧让他们走
:哎呀,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了不好么?
:在什么一起啊?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现在咱们全家不是在一起了么?还差老二了,老二一会就来
:不能让老二来,老二快跑
17.神姨帮忙在大厅里照看着火堆,小侄女累了让她休息去了,这时,后震从门外走进了门里,外面已经有点发白了,院子里的人全都穿着孝庄,陆续的有人抬着花圈和纸钱进来,大门口已经摆满了花圈,敲锣打鼓的车已经来了,在门外支起了一个大帐篷,留着给过来烧纸的人休息用的。
后震跪在火堆旁,神姨安慰他说:震子,已经这样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后震听到她这么说,嚎啕大哭:妈,媳妇,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扔下我一个人,让我可怎么活啊,妈啊,媳妇啊,还有我未出生的孩子,你们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啊。
18.
后天的爸妈正在里屋里闹着呢,突然,房子震了俩下,风中隐隐的传出了后震的声音:妈妈、媳妇,你们在哪里,儿子想你们,你们等着,儿子随后就来。
他的妈妈听到这话,立刻就有点发疯,有些发狂了,大声的说着:我不要他来这里,这里不是人来的地方。
他的丈夫抱住了她:孩他妈,冷静点,老二子会来的,咱们一家人就要团圆了
旁边的人也帮着抱住了她,后天的妈妈拼命的想突出重围,屋中的拉着跳的更诡异了,插着的香就要烧到底了,但是发出的烟气更加的浓烈和呛人了,屋里有被烟雾缭绕着。众人在烟雾里扭成了一团。
烟雾慢慢的吞噬了众人,幻化成了一个骷髅头的形状,将众人包裹在了里面。
19.
后震跪在火堆旁,用力的磕着头,即使是流血了也不感觉疼。天亮了,神姨搀着后震说:震子,灵车已经来了,咱们收拾一下,九点了把她们拉着去了把
:不,我不要这么做,我要陪着她们,我要陪着她们
:震子,听话,她们有她们要去的地方,人死了就得安定
:我不去,我不要,我就得陪着她们。
:震子,咱们去看她们最后一面,然后就交给神姨,好吧
神姨冲后面招了一下手,过来了俩个堂兄,三个人架着哭泣的跟个泪人似的后震,架到了里屋,后面跟着本家的几个叔叔婶婶大爷辈的人,穿着全素的孝服。
好几个人徐徐的挑帘走进了里屋,只见地上摆着俩个芦席,上面并排着躺着俩个人,一个是后震的母亲,一个是后震的媳妇。
后震再次看到这个景象,又一次的昏死了过去。
20.
屋里的几个人,在骷髅头似形状的烟雾中,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外带着鬼哭神嚎的声音,屋里的烟雾变成了流体状慢慢的顺着里屋、外屋,流出了院子,屋里子空无一人,院子里,大街上同样的空无一人,天边传来了一阵鬼笑的声音。
21.(回顾)
莱雪在从神姨家回去的路上,被一辆飞驰的汽车撞倒,和肚子里的孩子当场死亡
22.(回顾)
第二天,一处楼房的居民报警说整个楼道里满是煤气味,警察挨户敲门,到了后天那户人家敲了半天没有反应,踹开了房门,发现一家三口,煤气中毒,经确诊,是在天亮时全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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