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赤鲸
那道纤弱的身影划过陈小希上空,陈小希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张苍白脸庞,不顾一切冲了出去。
陈小希拉住了姜兰儿惨白纤细的右手,已然忘记自己正身处半空,向下坠落。他紧紧地握着姜兰儿的手掌,凝望眼前的人儿。
姜兰儿眉头紧皱,俏脸苍白,嘴角淌着鲜血,徐徐张开眼睛,看见陈小希在自己身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诧异之后,便昏了过去。
陈小希一惊,回过神来,感觉到耳旁呼呼风响,一看四周想起自己正身处半空,也不由得大骇。脑中想起之前听见水声,暗暗祈祷自己二人能坠入深水之中,却也没报多大希望。只是将姜兰儿拉进自己怀中紧紧护住,翻身使自己背部向下,身体蜷缩成一团。
“哗”的一声巨响,陈小希姜兰儿二人落入水中。陈小希只觉自己背部生疼,体内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碎一般,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却只能紧紧憋住呼吸。两人沉入水下三丈有余方才停住,却不见水底。陈小希一手托着姜兰儿,一手划水,双足并用欲要浮出水面,而姜兰儿在水中醒了过来,起初挣扎不停,吸入江水,随后明白情况忙屏住呼吸停止挣扎,却手脚软弱再无半分气力,
只能双手微微划动,定聆珠从手中滑出,漫漫飘至主人怀中。
一番挣扎过后,陈小希二人终于露出水面,却已然力竭。水流湍急已将二人冲出老远,不见两岸。陈小希眼前一黑就要昏厥,脑中却蓦地想起如若自己昏了过去,姜兰儿必然便会丧命,赶紧一咬舌尖,强逼自己使出力气踩水,一手紧紧抱住姜兰儿,一手拍水,却已只能随激流漂走。
就在陈小希实在无半点力气之时,忽见不远之处蓦地升起一粗状水柱,高逾十丈。水柱喷出之处颜色火红,看似小岛。
而这小岛却是缓缓移动的!
陈小希大骇,想要逃生却使不出半分力气,眼看小岛向自己靠近,却突然停止喷水,沉入水中。
陈小希正疑惑,却突然感觉自己二人开始打转,一看周围只见江水正绕两人旋转,自身正处于旋窝之中。还不及多想,身子突然向下一沉没入水中,便感觉江水倒流将自己卷走。陈小希依稀看到一赤色巨影,正张开血盆大口,要把自己吸进腹中。
陈小希心中苦涩,没想到没被打死摔死,最终倒连累姜兰儿跟着自己做了这巨兽食物。随后陈小希姜兰儿被吸入巨口,顺着水流进入巨兽腹中。途中陈小希被巨兽喉咙凸起撞击,牵动内伤,剧痛脱力之下昏了过去。巨兽越潜越深,只见一红色巨影若隐若现。
其实陈小希二人所坠入河流乃是诺水的一条分支,名为“清江”,最宽处超过百丈,其中奇异水兽数不胜数,而那赤色巨兽,更是这江中霸主“赤鲸”。《神异经》(注1)有载:“西方水中有巨兽,其色赤,大如山,名曰赤鲸。常于江中,亦入海捕食,蒲牢之天敌也。其肉黄白,食之可令人燥热气短也。”这赤鲸原是一种淡水鲸,于大江大河中活动捕猎,如今陈姜二人遇上,难免不会做了那巨兽食物。
此时那党项少族长亦身受重伤,被手下搀扶着来到崖边,一伙人向下张望,只见下方雾气缭绕,水声潺潺,哪里看得见陈小希洛兰儿二人。于是少族长摆了摆手,带众手下离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陈小希看来大概是过了很久罢。陈小希昏迷中一会儿感觉冰冷刺骨,一会儿又觉得燥热难忍;一会儿又看见爷爷正对着自己和蔼微笑,一会儿又看见洛兰儿正对自己笑语嫣然。突然,一张苍白美丽的脸盘浮现眼前,挂着凄美的笑容,眼神中却透露出似无奈,似不舍,似绝望的目光,就那么看着陈小希,蓦地又消失不见。
“啊!”陈小希一惊,醒了过来。首先映入陈小希眼帘的,是淡淡的青光。
不知何时姜兰儿已经醒了过来,正拿着定聆珠凭着珠光四处探寻,听到陈小希喊声转过身来。陈小希撑着身子做了起来,只觉双手所触粘滑非常,四周燥热无比,空气中蔓延着一股令人欲呕的腥臭之味,身旁居然还有些鲜虾活鱼,正在挣扎摆动。
姜兰儿走将过来,蹲在陈小希身旁,道:“你醒了,我查看了一下,我们应该是正在什么动物的腹中。”
陈小希见姜兰儿面色已然苍白毫无血色,眉头微皱,一手拿着定聆珠,一手捂着鼻子,显然十分厌恶这腥臭之味。陈小希看看四周,道:“我们是在一条红色鲸鱼的肚子里面。”正说完,突然一大股凉水从上方冲下,浇到二人头上,在这鲸鱼腹中也避无可避。陈小希暗道:“原来刚才一冷一热的感觉是因为这个。”
姜兰儿向上看了看,道:“这腹壁滑腻非常,我们是爬不上去的。”陈小希站起身来四处观察,忖道:“幸好这鲸鱼腹中空旷,不然巨鲸一分泌消化液,自己二人必会马上尸骨无存,也不知那珠子能否抵挡得住。再者这里面燥热难忍,空气也不多,自己二人如不想法出去,迟早会死在里面,再被当作粪便排出,那可就太……。”想着便转身对姜兰儿道:“兰……兰儿姑娘,我有个法子出去。”姜兰儿从一看到陈小希,陈小希大部分时间便是显得痴痴傻傻,如今见这少年如此之快便有了注意,不觉有些好奇,道:“甚么办法?”相处这么久,陈小希还是首次与她对话,不免也有些害羞,道:“我们可以刺激这鲸鱼胃壁,使它反胃将我们吐出去。”姜兰儿听了虽不知何为反胃,却也明白他的意思,暗道虽是被吐出,也总比变作那什么好上一千倍了。便对陈小希道:“这倒也算是个好办法,可是,我们出去后,又怎样再次逃走呢?”
陈小希一愣,对啊,怎么再次逃走呢?
想着不由得抓了抓头,道:“这个……那鲸鱼既然把我们吐出来了,也该不会再……,那也太……”
姜兰儿心知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他道:“我们出去后大半也是处于深水之中,这鲸鱼是要呼吸的,不如等它浮出水面睡觉的时候,我们再出去吧。”
于是二人只得等待,心里只希望这鲸鱼早点歇息,而陈小希则更希望这鲸鱼莫要乱吃东西,引起分泌胃液那就糟了。
起初二人还能忍受燥热腥臭,但久而久之,燥热之下二人竟然开始脱水,姜兰儿只得催动定聆珠笼罩二人,抵御热气腥味。
陈小希看着身边与洛兰儿一般模样的女子,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些甚么。姜兰儿看了看陈小希,突然开口问道:“你叫甚么名字?”陈小希闻言一怔,道:“我、我叫陈小希。”姜兰儿听了显得有些诧异,道:“怎么是个女孩子的名字。”陈小希猜到她会如此说,只得道:“这、是我爷爷给我起的,爷爷说这代表这希望。”姜兰儿一怔,“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于是四周便又只剩下上面不时流下水来的哗哗声,和赤鲸的心跳声,还有那不时响起的巨大的嘶鸣声。
又是良久,姜兰儿突然道:“你口中的兰儿,究竟是谁呀?”陈小希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显得有些慌乱,道:“她、她是我一个朋友。”“朋友?”姜兰儿喃呢一声,看了看陈小希,低下头去不再言语,眼波流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小希看着少女模样,不免心中又生疑惑,心道:“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且怎么会跟洛兰儿长的一模一样?”,默然半饷,正欲开口问其来历,忽然一声尖利长啸传入耳中,震得耳膜生疼,轰轰作响,就算身处鲸腹也听得清清楚楚。,陈小希痛苦难忍,立即捂住耳朵。姜兰儿听得啸声,讶道:“难道是诺水中的凶兽蒲牢?”
此时那赤鲸正停于深水之中,在其身前不远处,一青色似龙非龙异兽正尖啸不止,与其对峙,正是异兽蒲牢。据《神异经》记载,蒲牢乃上古异兽,传闻乃龙之第四子,形状像龙但比龙略小,好鸣叫。生于在海滨,平时最惧鲸鱼。每每遇到鲸鱼袭击时,蒲牢便大叫不止。于是人们就将其形象置于钟上,并将撞钟之杵雕成鲸鱼状,以其撞钟,求其声大而亮。现今没想到在这大江之中,却出现此等异兽,只怕二人早已随着赤鲸出了清江,到了诺水之中。
此时,赤鲸蒲牢这对天敌相遇,只怕要展开一场剧烈争斗。
注1:《神异经》,据传为东方朔所著,全书分东荒经、东南荒经、南荒经、西南荒经、西荒经、西北荒经、北荒经、东北荒经、中荒经等九章,记载神州各奇珍异兽,天材地宝,神山仙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