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我在家做为老大的唯一一点好处可能就是衣服永远都是穿新的吧。我们家条件本来就不好，没有那么多钱给每个人做新衣服，所以做的新衣服就只能是老大穿完了老二穿，直到老幺穿不了了才会收起来。下午放学后我、王艳还有吴明一起在校门口等我弟弟王军一起回家，王艳身上穿的就是我前年穿不下的旧蓝色衣服，有点大但长短还算合适，我们三个站在校门口还算是显眼，王军很快就看见了我们。
刚见到小军，小军就看见了我连上的伤，忙问我：“哥你这是怎么了，”
“哦，没事，有人欺负你妹妹，我把他打了一顿，挂了点彩。”
一路上说说笑笑我们三个就回到了家，我家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外面竹子围着，刮风下雨的里面还漏雨，一进院子就看见妈妈在院子的灶台上做饭，我妈妈叫谢小红，是一个和她的名字一样特别朴实的人，妈妈没有外出工作，王文山是一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人，在这个家里妈妈只要听他的话和照顾好我们几个就好了。进门我喊了她一声，她在忙着做饭所以也没注意到我脸上的伤。我们一家人都住在一间不大的小屋里，屋里就只能摆放两张床和一张放桌，晚上我们就用木板跟爸妈隔开睡。我进门就把我那缝缝补补的老式单肩包放在床上，转身就看见爸坐在桌子边用他那漆都掉的不能再掉的双红喜茶缸喝着茶，见我们会来就抬头开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我连上有伤就一脸严肃的说：“阿文啊，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啊，跟我说说”我从小就没少跟人打架，爸爸也很少管过我们打架，每次我跟人打架他都只是问问，可能是对我们不太关心吧。我随口答道：“没什么，妹妹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我就跟人打了起来，挂了点彩”听到我的回答爸喝了口茶，放下茶缸慢悠悠的说：“你已经五年级了，认识几个字就行了，明天就不用再去读书了，老子没读过书大字不认识一个，不照样把你们几个养的这么大了，家里条件不好，你弟妹太小就让他们上学，从今以后你就和我一起去挣家用和你弟妹的学费，读书也没看见有什么用啊，每天坐在学校里还不是要老子挣钱来供你，读书又不能吃饱饭，家里没那么多钱供你们三个都读书，我把你养了这么大，也该挣钱回报老子了，明天就跟我去工地上挑沙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没有书读，看这爸气定神闲的表情，我知道他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没有在开玩笑，小时候我不听话他没少打我，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于是我毫不犹豫的直接答道：“不要。”
听到我这么说，他把茶缸砰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开水撒的满地都是，咻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愤怒的用中指指着我的脸道“你个小子，什么时候老子说话轮的到你来说不啊，你皮痒了吧。”
我从小是在王文山的打骂中长大的，但弟妹却不同，从小弟妹就很受爸爸疼爱，爸爸几乎没有大声和他们说过话，我不只一次的问过妈妈为什么，她也只是一次一次的回答我：“我是大哥。”第一次听到妈妈这么回答的时候我还赌气的跟她说：“那我我可不可以不要是大哥。”妈妈没有回答只是尴尬的转过头不看我，见爸爸生气他们没有害怕只是看热闹的站在旁边看我。
我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要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我想让他看到我的决心，让我可以接着念书，所以我的眼神不敢有丝毫的闪烁。
一听我这么说，他又从新坐下了，冷笑了一声说：“出息，出息能当饭吃啊，你要出息是吧，有本事现在别让老子养啊。对于吃饱饭来说出息算个屁。今天不管怎么样，就算你说出花来都别想再去上学，”
听到自己的爸爸这么对自己说，心里就像拿刀子割一样的难受，我转过头看着听见里面声音站在门口一声没出的妈妈，希望她能够帮帮我，妈妈见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把头转向了另一边。我等了好久，可是一直没有等到妈妈开口，。我就这样眼睛一直看着我的妈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定是看累了，我的眼睛里水汽弥漫，嘴边泛着无力的笑，妈妈没有帮我，可是我一点也没有责怪她。我怎么能够责怪她呢，她一直都是那么卑微的生活在爸爸的淫威之下，自己都照顾不了。
小时候我听妈妈说起过她的身世，妈妈家以前好像还是湖南的什么地主，反正生活还不错。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逃难来到了我们这，我的爸爸也是湖南人，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就来到了我们这儿，经人介绍嫁给了我的爸爸，至少妈妈是这么跟我说的。生活在一起爸爸对妈妈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动不动就会对她大吼大叫，更甚至动手打也是有的，最常见的就是挨饿，一饿就是一两天，所以妈妈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好，你说妈妈自己都这样了我这么能够指望她呢。
我是一个很要面子要尊严的人，在学校帮弟妹出头或者在家调皮捣蛋做错事，即使被打得再惨我从来都没有低过头下过跪，也有可能是我不愿意给我爸爸下跪吧，毕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我这么能给这样的人下跪呢。可是这次我咚的一声跪在了爸爸面前，哀求他道：“爸，我求求你了，让我读书吧，我保证以后只要一有空我就去工地帮你，再说我从来没有让你给我出过学费啊。只要你让我读书，做什么都行。”那时候幼小的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了，希望爸爸会心软。可是我错了，我没有等到爸爸的心软，等来的确是他说：“你知道你以后上初中了要多少钱吗？你以为你还在上小学啊，出中有那么多课程，到时候你哪有时间去工地，还不是要靠老子。你要跪是吧，那好你给我跪远一点，别再我面前碍眼，给我滚远点。”说玩头也不回的躺在了床上。可是我始终没有起来，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样是没有用的，可是我依然不愿意起来，可能是心里仍然不愿意放弃吧。
我就那么一直跪着，心中百转千回。家里没有人理会我，吃饭的照样吃饭，只有妈妈偶尔拿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看我，我不知道我跪了有多久，也不记得我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疼起来的，起来后我闭着眼睛躺在了床上，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睡着，那时的我这么可能睡的着，我心里一直在诅咒着老天爷为什么不把我生在有钱人的家庭，妈妈在床边叫我吃饭，我没有理她，也没有吃晚饭，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睡着，希望天永远都不要亮，就让我怎么睡过去。
可是天不会因为你心情不好就不亮，第二天天依旧亮了。妈妈做好了早饭来叫我们起床，我仍旧没有动，爸愤愤的吼声从门外传来：“还没有断气就给我起来，要装死给我到外面装去，在我面前没用。”我突然睁开眼狠狠的瞪着门外，双手死死的握紧。我这样的举动没有让我爸爸改变主意，却吓坏了我的妈妈，在三个小孩中妈妈最喜欢的就是我，不知道从小我就最懂事，还是我在家受的罪最多。见我这样她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她把我抱的好紧，好像一不小心我就会消失一样。她一边忍着眼泪一边在我耳边轻声说：“文儿，这一辈子是妈妈没用，瞎了眼给不了你们好的生活，可是妈妈好爱好爱你啊，可不可以请求你别这样折磨你自己，妈看了心疼啊，你可是我这一辈子的指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