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昨天的事恍若去年,而去年的事恍若昨天。
“护士小姐,扎针的时候能不能轻点?”我恳请这位雀斑护士等会下手千万不要太狠。
“你还挺心疼你女朋友的嘛。”护士很自然的说笑。
“呵呵。”我干笑两声应和着。
“放心好了,我都工作快五年了。很快的,不会很疼的。”护士很自信的安慰我。
“恩,好的,谢谢了。”但是为什么我仍感觉渗得慌呢?
“不客气。好了,怎么样,不疼吧。”护士扎完针,调整起点滴的速度笑着说。
“吸,吸。是,不是很疼。呵呵。”我都觉得自己笑声很假,还是掺了水的那种。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喊我啊。”护士临走前叮嘱道。
“咳,咳,喂,小尾巴同学,扎针已经结束了,应该不疼了吧,你掐我胳膊的手是不是可以松开了?”我哭丧着脸说。
苏薇躺在椅子上,虚弱的开口:“我很害怕打针,你是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我在心里默默念叨。
“不这样分担伤害,我怕会哭鼻子,那样就太丢脸了。”苏薇解释说。
“那你就不怕掐的我哭鼻子啊?”我义正言辞的反问道。
“那是你的喽,我怕什么。这也是组织上相信你,不然哪会给你考验的机会。”苏薇一个眼神扫来。
“我还要感谢组织上的信任和培养喽?”我没好气的说。
“你又哪里晓得知道组织上在多么困难的情况下给了你这个机会?”
“我当然知道。你掐的越用力我就越痛,也就是代表着组织上越困难。”我十分肯定的回答。
“哈哈。”小尾巴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身体在轻颤着。
“别乱动呀,万一针头乱了,可是要重新扎针的。”我也是一样的开心,理由嘛,呵呵,猜得到吧。但是我不可以笑,还必须假装很痛的样子,“我的任务算是顺利完成了吧?”
“勉勉强强啦,马马虎虎及格了。真的很疼吗,我帮你揉揉好了。”苏薇看着我苦着脸,提出安慰。
柔荑,手如柔荑,这是《诗经》里的诗句,它‘突地’蹦进我的脑海。带着小漩涡的手揉揉,还别说,真舒服,这买卖不亏,先苦后甜,哈哈。
“你贼笑什么呢,去,去,都不疼了,还骗我帮你揉胳膊,我可是病人啊,一点同情心都没,鄙视你。”苏薇很快就发现了我的破绽,没办法啊,我根本忍不住想笑的冲动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哦,明明你自己愿意的,什么时候我骗你帮我揉胳膊来着。”这句话我当然没说出口,不然再被掐,不划算。我假装生气,恩,生气中。
“扑哧。”小尾巴又开心的笑了。
被看穿了?不可能吧。我生气的氛围就这样被破坏了,哎,只好问道:“怎么了又是?”
“这样的场景你就没想起什么来?”苏薇伸手虚指一圈。
“场景?好像是有点印象,你说说看。”我是真的没想起来什么,假装想起来,再让小尾巴说出来好了。嘿嘿。
“看你支吾的,我就晓得你没想起来。提示你,你眉骨那里的伤疤是怎么来的?”苏薇想坐起来,可又担心起针头,只好虚点了下。
“噢!”我摸摸眉骨那里的伤疤,想起了些。那年也是在这样类似的医院场景,不过在床上躺着的是我。
那是个很老很老的故事,老的原因是它发生在六年前,也是个很老套的故事,但结局却不一样。
在一个很冷的冬天,平凡的家庭多了一个男婴,那就是我。——来自于老妈的转述。
在我上学以前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因为听到太多太多的类似的话语,什么‘动不动就哭,像个女孩子一样’,像,像什么,女孩子,就如同我被按在拓印上狠狠的刷了一百遍呀,一百遍,覆盖了原来的印记。
好在我上学后明白了,我是个男孩,只是会很容易掉泪而已。
直到遇到了她——小尾巴,哦不,那个时候还不叫这个,是一个名为苏薇的女孩。就算是六年后的今天,我仍历历在目。一连下着六七天的雨,灰色的天空,雨还在继续,整个人仿佛被泡在了水里,快要窒息。雨点打在树叶上‘哗哗’作响,声音听起来有点刺耳。记忆这玩意儿真是不可思议。当时的我一点儿也不去留意那风景,并不觉得它会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绝没料到在六年后,我可能将那一草一木记得这么清楚。老实说,那时候的我根本不会去在意什么风景,我只关心我面前的作业,还有好多没抄完呢,也根本没有气力去留意周遭的风景。然而,现在想起来率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的,却是那一片雨天的风光,微微寒意的风挟着些雨滴从窗户外吹来,还混着泥土的气息。
“安静,安静下,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位新同学,大家欢迎。”班主任带头拍起巴掌。
班主任怎么来了,真是耽误我抄作业时间,到时候又要挨批,说怎么不写作业啊,您倒是给我时间抄作业呀,快要下早读课了都。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苏薇。这学期转学到这里,请大家多多帮助,谢谢。”
声音委婉动听,清脆中带着暖暖的感觉,像是在我清晨起床时,窗外小树林里的杜鹃在‘布谷布谷’地歌唱。
现在根本想不起当时苏薇的样子,当然了,如果我花点时间也是可以想起来的,模糊的脸庞及依稀的身影。
只记得班主任带苏薇进门那一刻,那窗外下着忧伤的雨,也无法抵挡她明媚的微笑,嘴角的酒窝如同穿透厚厚的乌云的阳光,带着温暖直射而来。
“苏薇,你先坐那里。”班主任指向了第四排的座位,和我隔着好几个位子,并且在我的前面。
叮叮,叮叮,叮叮……
人算不如天算啊,怎么就下课呢,我作业还没抄完呢。
“现在把作业都收上来吧。”班主任发话了,而我想哭了。
小尾巴的第一次到来就给我带来了厄运,放学后我又被留在教室罚写,这不是第一次,但绝对是最后一次。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早上再提前30分钟来抄作业。由此可见,学生的生涯是多么辛苦,抄作业都要提前半小时到学校,那要是自己写呢?
尽管我很贪玩,但是成绩却是在不上不下的中游徘徊,上课总喜欢神游世界,经常走神不知哪里去。苏薇来了以后,我又多了件事。在上课的时候,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这样造成的后果不用多说,因为它早就注定是个悲剧。
“易胥羲,你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数学课上数学老师点到我的名字。这里不得不提下我的数学老师,我一直认为我耳朵比别人的大,原因当然是被数学老师拽的,是的,是被拽,不是扭你耳朵,他用小拇指抵在你的下颚骨上,其他手指一起用力往外猛拽耳朵,每次都可以很清楚的听到耳朵被拽的吱吱声,过后耳朵就像是被火灼伤似的,火燎火燎的,唯一可能存在的好处就是在冬天放学回家不会感觉到寒冷。基本上我放学留校都是因为数学,这门功课作业太多太难了,造成我和数学老师呆在一起的时间,三年下来比一般的同学要多上不少,耳朵嘛,自然也就避免不了做第二套广播体操‘伸展运动’的命运。
“A,选A。”同桌很小声地提示我。
我也就很自信的大声回答:“A。”
“哈哈,哈哈……”笑声轰然而起。
我明白了,那不是数学老师想要的答案。一个不经意间的眼角余光瞥见苏薇,她也在捂着嘴,我的心在颤抖,很难过,涌起想哭的感受,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眼眶里的泪珠在滚动。我不敢晃动,更不敢眨眼睛,要是掉下来,那就太丢脸了。
我可以毫不在意的在所有人面前丢脸,也只为换你一个笑脸,但却不是这样的开始。千万不要笑我没用,我那只是还没习惯做个坚强的男孩。
那天我都处于恍惚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课,什么时候放地学,又是怎样回到的家。回家后我更是不敢流露出一点点的异样,那样只会遭到老妈的审问。不管是上课被批评还是因为什么而被批评,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怕我妈,从小就开始有了吧,不记得何时看过的电视上说过一句话,女人是老虎。我妈很有老虎的范,而且她属老虎的,更悲剧的是我是一个乖乖兔,命中注定了被我妈这头猛虎压得死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转学来的学生都特别的牛掰,反正苏薇的成绩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各科小考当中脱颖而出,最终于期中考试毫无悬念的拿下班级的探花以及年级排名的第十。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班主任决定实施同桌间的‘一对一’帮助,‘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嘛,其实就是成绩好的学生帮助成绩差的学生,竟然还是男女搭配,难道班主任是想在我们身上实现他上学那会不曾实现的小小愿望?
这个件事对于我来说是好坏差半,别人的话不敢说都是好事,但起码有好几对是惨不忍睹的。在那个时刻,好学生和差学生有着同一个心情,怎么就非要期中考试后弄这个呢,怎么我考试时候就没有发挥失常下啊那就不用和她同桌了,怎么我成绩就不能再好点啊那就不用她来辅导了啊,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悲痛欲绝的眼神出卖了他们。噢,忘了说了,期中考试结束座位重新安排了,幸运的是我和苏薇同桌了,不幸的是我又多了个监督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