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杯浊酒半黄沙
暮霭沉沉,脚边尽是枯骨,这里已经是死亡壁垒深处,巫凯行走在无垠荒凉的地上。这已经是巫凯走进死亡壁垒的第七天了,进入了死亡壁垒之内的戈壁地带。
死亡壁垒内几乎没有任何生物,巫凯自从真正进入这里之后,就几乎没有见到过活物。
这里的天使晴朗的,从外部看进去死亡壁垒被重重黑沙所掩盖,但巫凯只是在黑沙内走了五天,其中遇到了黑沙带特有的风暴。今天的天空变得异常的晴朗,从来见过哪怕一丝云带的存在。巫凯以前生活过的那总是淡淡的阴云笼罩的天穹是无法与这里相比较的。
浓重的黑沙阻挡了人类的视线的同时,也是一道天然屏障存在,在巫凯的认知里,从未有人能够活着进入黑沙带,现在才知道,原来黑沙带里存在着无可比拟的危险之物。更别说来到死亡壁垒的腹地。如果不是荒芜而且毫无生机的大地与渐渐减少的满地白骨,巫凯怀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巫凯已经疲惫不堪,这已经是他生命的极限。胸前的油画,也是魔月之主口中所谓的时间之书残页,已经脱离巫凯的身体,被巫凯收了起来。
巫凯找了个风化岩石附近的阴凉处,再次研究起这幅油画来,这块神奇的画布救了巫凯一命,但是现在看起来平淡无奇,就是一块有年头的古董油画而已。
而之前发生的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时,也让人摸不着头脑,究竟来自何处,为何对巫凯有着如此神奇的贴近。
在离开了黑沙地带之后,巫凯曾经尝试着再次激活油画的功能,但是都以失败告终,可能只有在某种特定环境中才会出现吧,巫凯只能无奈的收起了油画。
举目远望,茫茫的烈日下,没有任何生机同时也断绝了人的希望,这是名副其实的死地。不过对于巫凯来说,总比蓝色基地要好,他隐隐对蓝色基地产生了恐惧,从司徒朵的话语中,他发现自己可能处在蓝色基地的某种阴谋控制之中,而突然出现的安洛斯,则更是来自未知之处,并且单方面和自己有了一个约定。
太阳已经偏西了,巫凯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粮食和水之类的物品,这几天都是每当清晨的时候,等待着裸露在荒野中的岩石上凝结出的露水,至于白天,如此毒辣的太阳,在这荒野中找到泉水的可能性完全为零,要么渴死要么饿死要么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至今巫凯依然没能从死亡的阴影当中脱离出来。
巫凯离开了岩石背阴处,开始启程,休息了几个小时的巫凯再次踏上行程,也许现在不是赶路的好时机,在戈壁滩里行走,夜晚是赶路的最好时机。但是巫凯无法停下来,只要身上恢复一点力气,就逼着自己一定要往前走。
行走,除了证明自己还活着,还证明自己需要活下去。
太阳已偏,呜呜的风声开始响起,阳光也阴暗了下来,丝丝凉风带着沙尘扑打着早已经风化不堪的戈壁岩石,巫凯知道这是这个地方的黑风暴开始渐起的信号,自从进入了这片荒蛮之地后,巫凯就经常远远的见到这个地方的黑风暴连绵不绝,
但是当巫凯离开了暂时避身休息的风化岩石之后,看见的黑风暴,并不是以往看到的那种在黑沙带里肆虐的小型风暴,有几次巫凯被小型风暴卷入之后,并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只是迷迷糊糊的被带到了另外的地方,最后一次被小风暴卷入之后,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或许自己已经距离刚刚走进死亡壁垒的位置有几百公里了吧,就算现在再次穿越黑沙带回去的,可能已经是另一个地方了。
那么要是被眼前所遮天蔽日的风暴所淹没的话,恐怕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饶是巫凯已经经历过非人的环境和经历,依然被眼前自然所呈现的伟力而震撼不已。风暴中被卷起的巨石,就像是泡沫一样,环绕着风暴边缘飞舞。
巫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就跑,速度越来越快,这里是茫茫的荒野,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地方。在刚才来的路上,他路过过一个岩石群,必须要躲到那里去。
但是风暴越来越近,狂风越来越烈,刚开始只是卷起黑沙,打在巫凯的身上,钻入了口鼻中。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巫凯已经能感觉到身上的生疼,那是狂风卷起的碎石打在了身上。
巫凯就像一片风中的柳叶一样,已经难以维持奔跑的姿势,开始随着狂风摇摆,速度也大不如前,脚步也渐渐的蹒跚起来。
终于,巫凯感觉自己无处着力,身体变得轻飘飘起来,眼前的大地骤然变小了,同时隐隐的能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一条黑色的带子,他知道自己终于还是没能逃脱自然释放的怒火。一个拳头大的碎石呼啸而来,打在了巫凯的身上,巫凯早已经失去了痛感,只是一下子浑身无力的失去了知觉。
…..
“父亲,这场风暴已经持续了整整五日了,这一次的敬王大会恐怕是赶不上了!”,漫天黄沙中,黄袍偏衫的少年诺敏,钻进了一个帐篷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摘下了蒙在口鼻上的面巾,躬身向着忧心忡忡的望着自己的半百老人说道。
盘膝而坐的半百老人的眼光离开了诺敏焦急的脸,只是抬头再次看了看透过褐黄的映进来的黄昏天光,将身前简易桌案上的酒樽抬起,饮了一口,凝视了一下酒杯杯底里沉淀下去少许黄沙,才叹了口气说道:“一杯浊酒半黄沙,也许是天意。”
“父亲!”诺敏的焦虑表露无遗,甚至更加的急切起来。
“要是这次敬王大会我们赶不及的话,那我们明年的配额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几年已经快无法支撑了,我们诺乌绿洲的生存空间将越发危险。”
“这个我比你清楚,这乌铁沙漠走廊的情况自从几日之前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你可知道什么原因?这是天意。”半百老人没有直接回答少年诺敏的话,这条沙漠走廊他经历过无数次,但是在这个时间段,这样异常的风暴应该是比较少见的,但是这一次,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
“前几日,你可感觉到了什么异常?有一股震波从东方袭来,我能感觉到我老了好几岁,也许,这是天命的召唤之音,我不应该在诺乌首领的位子上继续待下去了,等这次敬王大会结束,我就离开吧。我这次带你出来,就是希望你能有所历练。”半百老人说完准备站立起来。
“父亲!”诺敏急忙过来扶住了半百老人。
“你永远是我们的尊足。”
“算了,没有永远的尊足存在。”半百老人挡了挡了诺敏递过来的面巾,绕过了简易桌案,向着帐篷帘口走去,诺敏知道,每天这个时候自己的父亲都要出去看看。
刚出帐篷,呜呜的声音骤然变得凄厉,黄沙扑面而来,诺敏的赶紧递过面巾给半百老人,半百老人只是用面巾略微挡了挡口鼻,而没有直接戴上。另一只手则张开手掌,感应了一下风沙的强度,稍微点了点头。
“明天超不多可以出发了。”半百老人
放眼看去,在昏黄的沙尘之中,隐隐约约有几顶帐篷透出了微弱的火光。
两人朝着伏在沙漠里的小山一般的物资堆放地而去。物资堆的边缘,则是骆驼安静的并排趴着。
“诺风!”少年诺敏走到物资旁边的帐篷,拉开了一个口子,朝里面喊了一声,立刻把脸扭到了一边。略微停顿之后,回到了老人的身旁。
“敏阿俄(兄弟),天阿塔(领主),我在呢!”,几分钟之后从帐篷里窜出一个壮实的汉子,汉子名唤诺风,是这一次敬王大会的驼队负责人。
诺风出了帐篷,立即转身,将帐篷缝隙封好,阻挡了风沙的侵袭。
“早点回来哦。”随着汉子窜出来,风里隐隐有一个稍显粗犷的女子声音响起,诺风小心的看了看身后的帐篷,诚惶诚恐的走到半百老人的身前,单膝跪下。
被称作天阿塔的老人使劲的咳嗽了两下,身体颤抖,跪在地上的诺风随着咳嗽的声音,惶恐的站了起来,想要去扶老人。而天阿塔的眉头则是越皱越深,虽然被头上的围巾遮住了,但是散发出来怒气仿佛还是能被诺敏和诺风感觉到。
天阿塔甩开了手,只是说了一句:“过了这阵子再罚你,下不为例,跟我去看看。”
“是,天阿塔。”诺风终于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带路。
“呜呜~~”在物资堆边缘围城一圈的骆驼突然叫了起来,全然不顾风沙的弥漫,有个别甚至试图站立起来。
“有变故!诺风赶紧去安抚住。”三个人警觉起来,诺敏匆匆下了个命令。诺风则急忙向着那几个已经站立起来准备逃离的骆驼跑去,边跑嘴里边呜呜的叫着。
“啊!诺风你这个天杀的!….”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响彻了风沙,随后从刚才诺风的帐篷里跑出来一个仅穿了轻薄纱衣的女人,尖叫着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帐篷所在的位置,之后朝着诺风的方向跑去。
诺风又惊又急,一边要安抚驼队骆驼,一边又要安抚自己的女神,手里、脚上、嘴里忙成一团。
诺敏急忙回头跑向诺风的帐篷,却看见诺风的帐篷早已经塌了,而随着风沙吹起,隐隐露出一张人脸来。
“混账阿凤,荡货……”老人天阿塔的咳嗽声音开始急促起来,风沙扬起了阿凤的轻纱,饱满的身体在风中摇曳着从老人眼前跑过。
“父亲,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人。”诺敏七手八脚的拉开了帐篷,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人。或者说现在看起来更像尸体。
“发生了什么事?”被惊动的人们纷纷出了帐篷,向着物资堆放地赶来,负责护卫的卫士们则提着武器快速的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