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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尴尬的报告会

西南科技学院是一所普通的全日制本科院校,座落于西南市北郊的西南大学城,占地两千亩,学生三万人,在西南市也算小有名气。

西南科技学院的正校门,据说是名家设计,豪华大方,气势磅礴,里头冤枉钱无数。进校门不远的左侧,是一个布告栏,但凡学校有演讲、报告、体育竞赛之类的活动,都会在布告栏上贴海报,以广而告之。

现在布告栏里就有两张海报,一张幅面广阔,印刷精美,颜色炫丽,一个美女的照片就占了海报面积的六成。美女的形象正是歌以舞之,舞以蹈之。海报标题是“引爆眼球之夜——著名男歌星某某某西南演唱会”,地点在学校篮球馆,时间为今晚八点。

另一张海报就寒酸多了,一张A4大小的白纸,上面打印着几行字:

“关于在足球烯结构中注入稀土元素引起性能改变之初探

报告人:徐言

报告地点:教学一楼大阶梯教室

时间:×年×月×日晚七点半”(恰好也是今晚)。

西南科技学院有教学楼十栋,大阶梯教室却只有一间,别无分号。阶梯教室可容八百人,多媒体设备十分先进,即使坐在最偏僻的角落,声音图像都十分清晰,犹如眼前。教室白天用于各教授的一些公开课,晚上则从周一到周五,举办各类辩论赛、演讲、学术研讨会、学术报告会等活动。现在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各类活动繁多,特别是这类公开演讲活动更受欢迎,既锻炼了学生们的语言表达能力,又扩大了学生们的交际范围,还能增进学生们的求知欲望,正所谓一举多得。因此,获得大阶梯教室的使用权十分难,很多人申请,据说申请表都排到两个月以后了。

今天晚上大阶梯教室的使用权,自然是属于那个徐言的了。

两份海报并头而立,高下立断,恰如那王子与乞丐。

过往学生不时驻足,看的自然是那个演唱会的海报。那份报告会的海报,则如后娘棍棒下的苦孩子,缩在角落里簌簌发抖,少人问津。

此刻,校学生会办公室内。

“师兄,帮帮忙吧,给我调一调。调到明天或后天,要不一星期后也行。”

“那怎么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阶梯教室有多么抢手,瞧瞧,我这里的申请表,都快一百份了,怎么调得动?”

“我理解,我理解。可是师兄你看,某某某今晚在我校开演唱会,大家伙都跑去看演唱会了,谁会来听我的报告呀?”

“这是你和某某某的PK,关乎两位魅力值的问题,请恕我不予置评。”

“师兄,你真会开玩笑。瞧那位海报上的妩媚表情,甩我八条大街呢。哪能跟他比?我就是气不过,凭啥我一开报告会,他就来捣乱。”

“瞧你说的,以为自己多大个人物似的,我倒是希望他来给你捣捣乱,那也得人家看得上你吧。”

“师兄,实话说吧,我真没瞧出这某某某有什么本事,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不阴不阳的,偏偏唱歌还老跑调。选秀,选秀,你说怎么净选出这号人物呢?”

“谁都像你这么老土呀,这叫流行时尚,很受那些半大孩子欢迎的。某某某这次来西南开演唱会,据说场面极为火爆,一票难求,黑市票价都炒到两千块了。所以临时决定在各高校巡回演唱,拉拉人气。三个月后某某选秀总决赛打响,这是在提前拉票呢。”

“你说这倒霉催的。”

徐言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整个人无精打彩的。其实他也没指望学生会能帮他调整日期——即便学生会掌握着大阶梯教室使用权的审批——毕竟那么多人在排队侯着呢。只是他心里实在窝火,憋在心里难受,到学生会来诉诉苦罢了。

这次报告会他足足准备了三个月,查资料,写报告。甚至在宿舍对着镜子排练了好几次,将报告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反复考虑了多遍,正所谓“一颗红心,多种准备了”。为此连女朋友的约会都放了三次鸽子,现在正处于冷战呢。

千思万虑,没成想半路上杀出个某某某来,无妄之灾啊。

“真他妈晦气”,徐言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也不知骂的是谁。

晚七点,徐言提早到了阶梯教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往日这时候都坐下小半人了。徐言坐在讲台边,眼望着教室外,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毕竟学校篮球馆不大,只能容纳五千人,学校这么多学生,是不会全部跑过去的,好歹从指缝里漏过百八十人吧。那也算没白费三个月心血不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阶梯教室静悄悄的,只有徐言“咚咚”的心跳声,以及日渐粗重的呼吸声。

七点二十分,还是没有人来。徐言合上报告书,心里一片沮丧。

正要走,教室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没过几秒,一个家伙猛冲进来,直奔前排的一个座位。

徐言很激动,以至于语无伦次:“这位同学,谢谢,谢谢你!我一定会完成这个报告会,噢,这位同学喝口水先,哪怕只有你一个人听,我一定会完成。握个手吧,抽烟不?”

那家伙喘了口气,从座位底下摸出本书来,眼睛瞄着徐言,神情里透着尴尬:“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叫我来拿书,她还在体育馆外等着呢。”

徐言懵了会,旋即勃然大怒,喊道:“你说什么不好意思?你说不好意思有用吗?我几个月的心血全都白费了,你们这些混蛋,人妖有什么好看的。没素质没修养的混蛋。”

那家伙不看徐言的眼睛,低着头匆匆出了教室,脚步声迅即不闻。

徐言怒气勃发,抬脚直奔课桌,眼看要踢上,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这一脚下去,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呀,损坏公物,学校铁定没有损失,反而可能小赚一笔,可这是在他徐言的身上赚出来的。君不见,墙角的摄像头正亮着呢。

有气发不出,徐言直直的站了好一会,楞是顺不过来。半晌,才无力地瘫在座位上,无言。

八点十多分,徐言无精打彩地从大阶梯教室出来,准备回宿舍。

校园里很安静,道路两旁的树木静静的站着,微微的风在树间流淌。没有都市的喧嚣,当然篮球馆那边是一定热闹的,但篮球馆离教学楼有较远距离,而且室内隔音效果好,声浪传不过来。

往日这个时候,教学楼这块是蛮热闹的,上自习的,去图书馆的,听演讲的,还有那些成双成对花前月下的。但今晚这里几乎没人,徐言就纳闷了,这篮球馆有这么大吗?把全校学生都装了去?

徐言心中郁闷,走路都靠着边走。教学楼到宿舍有一段距离,得绕过一片小树林。以往徐言是绕着走,因为小树林又叫情人林,不小心闯进去,万一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乐子就大了。

但今晚徐言不怕,铁定没人,而且月明星稀,美景如画,恰好游览一番。

徐言慢慢走进去,树林里树木稀疏,一些水泥铸的桌椅在林间忽隐忽现。偶尔有一丛丛的權木和野草,是昆虫们的天然乐园。昆虫的振翅和低鸣声,演出了一首低回婉转的音乐。惟其鸣唱,更显小树林的幽静。

徐言在水泥椅子上坐了会,平复着受伤的心情。他的情绪依然低落,再没有比白费力气更令人沮丧的了,而他从来不是一个乐观外向的人,因此,受的打击更严重。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进去没多久,小树林间就起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树叶在轻微的振动,空气中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奇异啸声,落叶下小虫的低鸣声也悄然止息。

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白光,在这一霎那,小树林里恍如白昼,四下里纤毫毕现。

徐言惊讶地抬起头,望向天空,发现那道白光划破天际,直奔自己而来。

在这一时刻,徐言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或者说什么都来不及想。在下一刻,徐言就发现自己浑身沐浴在那一道白光里了。

白光一闪即逝,四周很快暗淡下来,黑夜重新统治了这片天地。由于刚才白光的强烈对比,四周似乎比之前黑暗了许多。

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但小树林中徐言的身体,却无声地消失了,好像他从未踏进这片小树林一样。

第二天,《西南日报》上登出一篇新闻,对夜晚这道白光进行了报道,据专家分析,此乃一种特殊的天气现象,此前未有,以后亦难再现云云,望广大市民不要担心,不要制造谣言,造成恐慌,违者将如何如何。

过了几天,西南科技学院门口的布告栏上,贴出了一张A4纸大小的寻人启事,启事说:“兹有冶金与材料工程系大三学生徐言,自某月某日起外出,至今未归,该生特征若干,请知其下落者,及时告知行踪给某某,电话一二三,当面重谢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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