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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话 兄与弟

是南方难耐的酷暑。

晨起雾后下了一场雨,山里的空气本该是清新舒适的。不巧的是这场雨下的不是时候,土囊里的湿气被土囊表层的树叶杂草囤积着舍不得散去,太阳逐渐升上日头,水汽迫切的想要蒸发,于是山里变得相当潮湿与闷热。

“哥哥,我们不练功这样跑出去真的好吗?”陆独的裤子上都是山里雨后湿湿的泥土,刚刚又下了一场小雨,他觉得裤子好像粘在了腿上,特别难受。

寻昭没有理会弟弟的牢骚,他们两个不想练功,为了不让父亲发现,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上山。刚刚下过雨,山路泥泞难行,杂草丛生,乱石挡路,而且空气又湿又热,寻昭心烦意乱,却还要照顾弟弟的情绪。父亲从不让两个小孩子单独出去玩耍,寻昭心里不太踏实,总是担心父亲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哥哥,真的会有白鹿吗?白鹿长角吗?身上毛多不多啊?”陆独跨过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哥哥寻昭从上面使劲拉了他一把,满山都是这样坑坑洼洼不平坦的道路,陆独还总是有很多问题问个不停。

“那也要登上山顶才知道啊,那天你遇见的那个叔叔不是说了吗,这座山有白鹿居住。”寻昭拍了拍粘在自己与弟弟身上的枯草残叶,信心满满的说道。

“他还说只要把自己的愿望写下来挂在白鹿的角上,就会成真咧!哥哥你写的是什么啊?”

寻昭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口袋,又使劲拉了陆独一把,两人终于站到了一个平坦一点的地方。

“哈哈,愿望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寻昭笑笑,看着气喘吁吁的弟弟。

“切,哥哥不告诉我,也别想知道我的愿望。”陆独死死护住自己的口袋,好像眼前会有人要抢走他的愿望看一看似得。

“哈哈哈,别说哥哥故意的啊,你的愿望写完就扔在桌子上,我不小心就看到了。”

寻昭今天少见的哈哈哈笑起来,看着弟弟一脸郁闷的表情。

“不过,是我自己看到的,所以不是陆独你说出来的啊,肯定是会实现的。”寻昭鼓励道,陆独也呵呵的笑了起来。此时太阳没有正午时毒辣,而且有山中大树的遮挡。倒也不是那么酷热。地上的土壤也终于被晒干了水分,湿气散去,空气清新,寻昭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他看弟弟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猜想他肯定是太累所以睡着了。

他干脆也靠着一棵树坐下,天上的云一朵一朵,流动的特别缓慢。

他双手合十,看了一下闭着眼睛的弟弟,不禁苦笑。

他知道他和弟弟的愿望其实是一样的。

然后寻昭闭上眼睛,他知道他此时和弟弟想着同一件事情。他们要快点登上这座山的山顶,然后同时把自己的愿望挂在白鹿的角上。白鹿是这座山的守护神,可惜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寻昭心里却好像总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支持着他去寻找白鹿。并且他十分相信,他和弟弟一定可以见到。

有这么一个传说却一直流传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真的验证过。如果凡人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只要登上这座山的山顶,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去寻找白鹿。因为这个时候白鹿喝饱了云雾,它们会在山顶休息。如果在这个时候上山并且找到白鹿。把写下的愿望挂在白鹿的角上,诚心的祈求白鹿的庇佑,那么这个人写下的愿望就会实现。”

从山脚下往山上一路攀爬,在没有到半山腰的地方有一片竹林,竹林旁边还有一大块空地。从山脚下的城镇村庄到这片竹林的路相当难以攀爬,偶尔有樵夫或是猎人走到这附近也很难发现这一片竹林。这里是寻昭陆独兄弟俩平时练功和修炼法术的地方。

他们并非是什么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也绝不是如今零零散散的修仙妄想以得道升天的术士。但他们在练功,这种功夫也许看上去确实有点像如今电视里经常播放的武侠片一样,飞檐走壁,击掌穿石。他们修炼的法术也想电影特技一样可以劈水断流,业火生风。但在这两兄弟看来这些是理所应当的事。他们来自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家族,无论是那些普通人叹为观止的武技,还是凡人不可置信的法术,在他们的家族,这些都统称为御魂之术。

而从战国开始,或者是从更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千百年来,他们一直有个不为人知的名字——御魂师。

这个家族最开始的名字是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之一的阴阳家,后来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对诸子百家的压迫,让这个家族逐渐走向地下。又一直到汉武帝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御魂师们一直没有正大光明在历史中亮相的机会。后世留下的阴阳家的印象,好像就是一群成天妄想炼制长生不老弹丹以求升天的痴人们。

但其实阴阳家或者说是御魂师的身影,从来就在历史中留下过神秘的色彩。在乱世之中辅佐明主,在乐世之中安居聚富。任时代变迁,起起伏伏,御魂师们一直在默默的发挥着他们的特殊能力。他们像是一只庞大却无形的军队,没有统治千军万马,却有着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

而御魂之术就是御魂师区别于普通人的神秘而又特殊的能力。

“哥哥,我听父亲提起过,我们御魂师家族分武技,天道,束魂和外道。爸爸说外道失传已久,而四大修法青岩,赤火,黑水,白木使用天道,我们自己也练习武技,可没有人使用束魂啊!”陆独趴在哥哥的背上,八岁的弟弟刚刚在树下竟然不自觉的打起了盹,让寻昭感到无可奈何。

父亲向来对两兄弟要求极为严格,不准他们下山和家族里的人们住在一起。每周有五天的时间,兄弟俩要独自在山腰的那片竹林中研习武技和法术。想到这,寻昭觉得不能再耽误时间了,父亲在正午和太阳落山的时候都会送来食物,吃完中饭后父亲刚走,兄弟二人马不停蹄的上了山,加上刚才休息的时间,寻昭猜想大概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哥哥,你说是为什么啊?”背上的弟弟到是不急不缓的悠哉。

“束魂是高级的御魂之术。御魂师想要控制别的生灵的灵魂,首先自己的灵魂力需要足够强大。爷爷不是说过吗,越是具象和具有活力的事物所具有的魂力就越巨大。换言之,人和一些高级的动物的魂力远远凌驾在别的生物之上。”

“特别是人”寻昭顿了顿。

“只有当御魂师自己的魂力可以完全压制别的人时,才能对他进行控制。”寻昭又说道。他比弟弟大五岁,却能够将整个御魂师家族的所有事物记清楚,而且有着出乎意料的成熟。

“嗯,所以束魂就是控制别“约束别人的灵魂有那么难吗?哥哥我想学束魂,说不定我就可以约束爸爸,让他没办法天天要我们练武了!”陆独又开始述说他的伟大计划。

“不,这不是一件什么容易的事情。”寻昭好像突然特别认真的答道。

“人生来赤身裸体,身体发肤都是父母给予的,唯一拥有的就是微不足道的灵魂。”

“有灵魂,人行走于天地,才不至于是活尸死肉。灵魂不只是一种生存的力量,也是一个人所包含的所有情感和回忆。试图控制别人的灵魂,控制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剥夺他最基本却也是全部的所有物,说来又有什么光彩呢?”

陆独似乎听不太懂哥哥的话,但他觉得,既然是哥哥说的肯定都是正确的。

“自古以来,制人容易,制心难。攻城容易,攻心难。束魂就是这么个道理,想要强制约束别人的灵魂本就是天方夜谭,但说来可笑,上天偏偏赋予了御魂师这个特权。”寻昭的语气平稳,陆独似乎觉得他有那么一点生气,但他马上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所以哥哥这么说,我们御魂师还是非常厉害的咯!”寻昭不再说话,距离山顶只有几步之遥了。

“真希望能够将到白鹿呢!”陆独又说道。

“是啊,一定可以见到。”

寻昭继续背着弟弟,不再说话。山顶马上就要到了,寻昭却似乎在想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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