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工作。顾清扬也不想这么快回家。明天要去医院做个小小的手术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她害怕给家里人看出来。郝静和梁东彦有事在身,不能一整天都陪着她。一觉醒来,白色的客房空落落的。
用热水器煮上水、洗漱、做脸部护理。
“我该怎么办呢?”她问。
镜子里的人沉默了。以前可以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应对指责和恶毒的评论,是因为理直气壮。而现在的自己,哪里有一丝底气去反驳?
跟沈谦有亲密关系。有孕。两样都占了。以第三者的身份。
谣言成为现实。
当初坦荡的回答,尖恶的讽刺,悉数打回脸上。
早该明白才对。
夜幕下的灯红酒绿,一个落魄、流落他乡的男人,需要一场艳遇,寻求慰藉。她?天知道犯了什么疯!死亡都挺过来了,还怕再次死亡!拥有一半记忆的残缺脑袋,为什么会选择沈谦来体验爱情!?更蠢的是,自己竟然骗过自己,以为自己爱他!
未曾料到,有一天,在沈谦面前,自己会如此卑贱!是报应吗?他以爱的名义出现,自己无情拒绝。当他只需要一个床伴时,自己就跟他上床了?顾清扬忽然想到,去年七夕,自己在家收拾行李,沈谦不期而至。两人好似又回到那些相持工作的日子,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再纠缠于乱七八糟的感情。沈谦帮她收拾东西,他们在阳台聊天。弦月挂在夜空,沈谦握着她递给他的温水,对她说:我爱过你。说的很认真。他还说他放弃爱她。她竟然忘了。一个在大洋彼岸一厢情愿却依旧坚持爱了自己三年的男人,说自己不爱了,那就不会再爱了。
热水器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水开了。倒了杯热水晾在一边,又让客房服务送一杯胡萝卜汁上来。因为是普通的三星级酒店,并没有完备的餐品供应。服务生礼貌地说没有胡萝卜汁,又问橙汁可不可以。顾清扬想了想,选了橙汁。
东西很快就送了上来,服务生很热情,还送了份石锅拌饭。
顾清扬以为她送错了,提醒说,“我并没有要拌饭。”
“郝女士,今天我们老板心情好,这份饭是赠送的。很多客人都因为这个饭专程来住我们的店,很不错的。现在又恰好是午饭时间,请用餐。”服务生恭敬地将碗筷摆上桌,说起酒店一派骄傲。
因为不想惹麻烦,所以用的是郝静的名义订的房。现在服务生这样称呼,让顾清扬有一瞬没反应过来。明白过来,顾清扬忙客气地回道,“谢谢,也恭喜你们老板。”
服务生笑了笑,“其实也跟我们老板没多大关系。只是因为喜欢的明星有了好归宿。”偏头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也无妨,就继续道,“温灵,小温公主。您知道吗?”温灵因为在一部武侠剧中成功饰演彝族公主被大众认识,观众们就亲切地称呼她为小温公主。说起温灵,服务生显得很高兴。不等顾清扬回应,就接着说,“和倾城的沈谦总经理在一起了。有人拍到沈先生陪温灵小姐产检呢!”又羡慕地说,“沈先生这种人可不是谁都遇得上的。”叹了口气,言之凿凿,“之前沈先生那个姓叶的未婚妻,明眼人一看就是沈家老爷子硬手腕搞的家族联姻。好不容易婚事告吹,之后那个顾清扬又出来搅局。一个老女人,整天恬不知耻地粘着沈先生,还说怀孕待产什么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去算计其他人也就算了,沈先生怎么说也算她朋友吧,把她从一个不上道的群演捧到一线,她还真好意思!不过,还好,沈先生和小温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啦!”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服务生的表情几番变化,最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顾清扬脸上的表情几乎挂不住,她知道自己的名声不怎么好,但万万想不到会被别人说成这样。勉强笑了笑。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事情会越描越黑。可是,即使不说话,也会变成恶毒的女人。除了多伦多那七天,自己对沈谦,哪里有值得人们说三道四的地方?因为沈谦的关系,不用做肮脏的交易就得到好的机会,可以拍好的戏,跟优秀的制作班底合作,可这也是那些投资方制片方一厢情愿的假想造成的。沈谦去美国的三年,自己跟他没有见过一面,怎么交易?而与沈谦的暧昧,几乎全是在娱乐媒体的四方鼓吹下亦真亦假,扑朔迷离。
“郝女士,你没事吧?”顾清扬的面色越来越白,服务生体贴地问。
“没事。”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您好好休息。”服务生推着餐车出去,将门带上。
顾清扬再也撑不下去,像晚秋时分树梢上残留的几片黄叶,簌簌地抖。是气愤,是不知所措。她拿起水往嘴巴里灌,水就不听话地从嘴角洒下去。平光杯在手里打颤。掉落,躺在地毯上,闷闷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