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对方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主人的动作随风舞动,一袭传统蓝色连衣裙外套着白色围裙,围裙下方两个小口袋各自绣着黑色精巧的图案。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金属链,链上串着一个倒“U”形状的饰物。黑白圈纹的裤袜外包裹着长长的皮靴,显得纤细干练。
等到她的速度不再那么快,艾维尔又凑近了一些才看清她的面貌——整张脸美丽却苍白消瘦,分外惹眼的是几乎占了大半张脸的黑眼睛。眼窝深陷发黑,显得略为病态。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眼神犀利透着肃杀,浑身散发出杀神般的血气。
但是与她的气质完全相反的是她跳跃的动作——优雅又美丽,就像是高傲的公主;靴尖在空中轻轻一点,无数淡紫蝴蝶闪现,一个华丽的转身就凭空跃出数米之远,像是被蝴蝶托着翩翩起舞——只是艾维尔相信,她跳的是死亡之舞。如此精妙的空中移位,若是加上他的精神攻击,足以杀敌人措手不及。
对方也早就看到了艾维尔,但是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在空中轻轻跳跃着,就像是为他而表演。艾维尔更是一派随意,在她的默许下一脸赞叹地仔细观察着。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对方看似漫无目的的跳跃是存在一定规律的。而且每跳出一步之前她的双眼会在不经意间快速地扫过脚下,似乎是……在寻找预先搭建好的阶梯。
不,不是阶梯……艾维尔又立即否定掉先前的结论。莫非……
艾维尔一脸凝重地闭上双眼,启用势之眼来观察这片区域。果然不出他所料!空间里实际上遍布移动的光点,那些光点似乎是按照某种周期运动的,而对方之所以采用“脚尖点—转身—起跳—脚尖点”的跳跃方式,实际上是顺应这些光点的移动规律,踩着光点前进!
恍然大悟的艾维尔开始静静感受光点的移动速度、递变周期,再加上自己对光点的特殊感应,像那个女人一样在空中自由跳跃似乎也并非难事。半晌,艾维尔摆出最优雅的姿态,学着对方的动作开始了空中华尔兹——
一开始艾维尔的步伐还不怎么熟练,晃晃悠悠地差点坠落。然而凭着聪颖的天资以及轻盈的身体,他慢慢掌握了这项普通人眼中不可能的技术。在这高处自由舞动跳跃的感觉,使艾维尔感到十分欣喜与激动。不过,他觉得自己需要练习,他需要的不是优雅的姿态,他需要更快的速度,越快越好,希望能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出……
而对方看到姿态同样优雅华丽的艾维尔,眼中似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轻轻一跃落到了一个小丘上,并示意艾维尔过来。
“干得不错。我是爱丽丝,这儿是仙境中的泪水谷。”对方的声音意外的轻柔,但是能听出几分阴沉,因此艾维尔可不敢轻易怠慢。
他恭敬地行了个绅士礼仪,轻声介绍自己:“爱丽丝小姐,在下艾维尔·路西夏尔·金。”
对方因为他一丝不苟的礼仪而露出了一个较为温和的浅笑:“啊,艾维尔,代表骄傲俊朗……很适合你。那么艾维尔先生,我的仙境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她打量着眼前略显年轻且看起来没有丝毫力量的少年,“我能知道你是如何进入的吗?”
谈起这个,艾维尔无奈地苦笑起来,示意自己不是很清楚。
爱丽丝却丝毫不在意,双手叉腰道:“既然来到我的仙境,你对人尊敬有礼的态度又令我很满意……我想你不介意多呆一会顺便学些东西吧?或者这就是你来的本意,”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刀,上面刻满血红的纹路,像是某种邪恶的咒语,充满着血腥之意。轻轻一挥,刀锋划出一片血色,令人感到一分刺骨的凉意,“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说起杀伐之道,没有人能够小瞧我的存在——至少在你出生的那个地方,是这样的。”
说着,指了指艾维尔别在腰间的短匕,似乎想要艾维尔同她比划一番。
“哦,不,爱丽丝小姐,虽然有些不敬,我也实在是不愿弗了您的好意……但是我的体质,永远无法达到您的水平。我的志向从来不是依靠身体力量,”艾维尔眼中充满坚定之色,右手抚上自己的心脏之处,“我依靠的是心灵的力量,请您原谅。”
爱丽丝脸上难掩惊讶的神色,更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艾维尔一番。终于,在确定艾维尔身上的确没有任何力量,她哪怕是用小指也能碾死他之后,神色便古怪了起来。而艾维尔也因对方忽明忽暗的神色有些忐忑不安。
终于,爱丽丝抬起头来,脸色凝重地看了眼艾维尔,说:“跟我来。”说罢脚尖点地就向远处飞去。艾维尔虽然疑惑不已,但也是紧随其后。
他们越过几个山涧,在巨大的蘑菇上跳跃,再从这边的骨牌跳到那边的骨牌,甚至还被一种埋在地面的奇特圆形蘑菇从低谷一下子弹到壁上!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奇妙感觉的艾维尔内心激动又兴奋。终于,爱丽丝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你看到了什么?”爱丽丝目光灼灼地问道。
艾维尔看出对方眼中的期待之意,用势之眼代替了自己的肉眼,发现角落中漂浮着一个闪着白光的透明的老式眼镜,好像是完全用水晶制成的。
“一个漂浮的眼镜。”艾维尔如实回答。
“啊……这真是太好了,你果然能看到……”爱丽丝看起来十分的欣喜,“原来不止我一个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东西。”
爱丽丝略显急切地指了指那个瓶子说:“拿起来,看看能感受到什么。”
艾维尔照做了,他轻轻拾起那个眼镜——“爱丽丝,要多喝汤才能长高。”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并不是精神震荡的形式,而是真实萦绕在耳边的声音!而自己的脑海里也闪现出一个素未谋面的和蔼的老妇人形象,令艾维尔惊讶万分。
艾维尔轻轻地复述出妇人的话,因为他对人心感情的敏感与了解,他的语调与感情竟然与老妇人如出一辙。
爱丽丝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恍惚,脸上露出怀恋的神色。两人在略微伤感的氛围中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爱丽丝率先打破了僵局:“这是记忆碎片。只要你感受过一次,从此以后你就能自动获得——我想你会需要它的。获得它的方法非常简单,因为你已经拥有足够的天赋,只要按照你平时的方法‘捕猎’,它会自己掉出来,只要仔细些就能发现它。”
爱丽丝顿了顿,有些伤感地说道:“我在仙境中轮回了一次又一次。我无数次地缅怀这些记忆,无数次拥抱那些已经过去的。在无尽的杀戮中,我才能获得些许安慰。你比我幸运,也比我不幸。你走得注定比我遥远,但背负的一定会比我多。”
不愿再说下去,爱丽丝挥了挥手:“你离开吧,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有了这些,你会发现世界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有趣得多。不过看你的样子,一定会乐在其中吧。”
艾维尔神色复杂地望着对方略显寂寥的背影,出声问道:“我能回来学习更多的东西吗?”
爱丽丝顿住,转身淡淡一笑:“当然。不过我不会再回来这个泪水谷了,有无数个同样的泪水谷在迎接我,继续我永无休止的旅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爱上杀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