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娟等人辞别了李叔,就按照信上所说的地址一路奔着城西而去,因为那封信是杨娟舅舅托人带的,信上的地址并不是十分详细,只落着个小西门的地名,李叔看过说在城西,分手前就指点了他们要走的大致路径,毕竟李叔是要照看着整个商队的,也没有办法送他们去那个地方。
却说杨娟等人驾了马车转过街口,便是一条宽敞的大路,道路两旁商铺林立,但行人却不是很多,此时已是正午,夏日的骄阳似火,很多人都被烈日烤得躲回家中歇晌去了。林师兄有意放慢了马车的行进的速度,此时的车箱内已是闷热难耐,杨娟已经潮湿的衣裳,随手打起了车窗上的帘子,却仍不见一丝风吹进来,倒是耀眼的阳光差点刺花了眼,又见了林师兄座在车辕上挥汗如雨,赵伯也被太阳烤得晕晕欲睡的样子,尽管杨娟焦急着快点找到舅舅,但也不得不让林师兄寻了家酒楼暂时歇息吃饭。
林师兄停稳了马车,几个人进了酒楼,此时已过了午饭时间,酒楼中的客人并不算多,正靠着柜台晕晕欲睡的伙计见有人进了门,立即精神了百倍,立即挂了笑脸迎了上来。将几人引到一处宽敞的餐桌前,殷勤地上了茶水,等着客人点菜。连着两三日赶路,每餐都是啃着干粮,杨娟早已是食不下咽了,便想着好好地吃一顿,也给众人补充一下体力。就一口气点了四个素菜,又点了两个大肉菜,然后又随伙计推荐了两个店内的拿手菜,又叫了些酒给赵伯,让伙计到后厨催了快些做了拿过来。
赵伯和林师兄已经习惯了和杨娟一起用饭,杜家姐弟却胆怯着不想上前,被杨娟训了几句才到桌前侧了身子坐了,待到饭菜上来也不十分敢夹菜,倒是杨娟给夹到碗里,才端了碗快速的吃了起来。杜淼姐弟两个原本家庭就不富足,遭灾后更是一顿饱饭也不曾吃过,即使跟了杨娟,也因为一直在赶路而顿顿吃干粮食。那杜磊毕竟年纪还小,见了满桌的好菜,杨娟又和气,向亲人一样照顾他,便不再顾忌什么,吃得小嘴上都是油,看起来非常可爱。杨娟瞧着他的样子,心底是十分的柔软,不由得脸上挂上了慈爱的微笑。
这顿饭几人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待到酒足饭饱时,外面的阳光已没有刚刚进店时那样强烈,又似乎已起了丝丝微风,让人舒爽了很多,于是叫来伙计结账,准备备继续上路寻人。
“几位客官,一共是二十八两三钱银子,那三钱的零就给你们抹了,您付二十八两就好。”“什么?二十八两?”开始杨娟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伙计又重复了一遍,才确信真的是二十八两。在这个时代,银子还是非常硬通的货币的,几个人从小镇一路行来,走了一千二百里,历时二十天,吃住总共花费不过八九两银子,如今这桌上仅仅八个菜、一壶酒、五碗米饭就要二十八两,杨娟随即明白自己这是遇到黑店了。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点的菜并不是很贵,加在一起不过一两多银子,不禁要问怎么会算出这么多的?那伙计见杨娟问了,并不慌张,指着桌上一个碟子说:“这道香炸鱼唇几位尝了吧,味道怎么样?这道菜可是足足用了180条黄河鲤鱼,是取了鲤鱼上唇的两条须子,用秘制的调料淹了,再裹了面浆椒盐,用热油炸了才成的,菜价是十八两八钱,而还有这盘麻辣鸭舌,那是足足杀了40只鸭子,菜价是八两八钱的。”杨娟听了不禁皱眉,先不说这两道菜是不是如伙计所说用了这些材料,即使真的用了,那剩下的那180条没的须子的鲤鱼、40只没了舌头的鸭子又在哪?这些也都要算在她的帐上?正待分辩时,从后厨里又冲出来两名拿了菜刀的大汉,出来后也不说话,只是站在不远处瞪着他们。其他两桌还没吃完的顾客见了这种情况,都快速地结了帐离开了。
杨娟知道今天自己的哑巴亏是吃定了,若是不付钱,这事一定不会善了。想想也怪自己,伙计推荐了菜,也没细问,又没查看价格,现在饭都吃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是付帐走人了。林师兄打开了包袱,里面还有十六两银子,杨娟身上还有不足五两,那还是上次买车马剩下的,总共不到二十一两,这个时候是不能露财的,所以木箱子里的金银是万万动得不的,其实即使杨娟想动也动不得,那些都在空间里放着呢,杨娟难道还要上演一出凭空消失,然后再大变活人,拿着银子出来?
那伙计见众人凑不出银子,眼珠一转打起了马车的主意,那马车是在涉水时赵伯去买来的,用了二十三两银子,可此时却让那伙计说得好象一文不值了,最后好说孬说,折算了十两银子,赵伯赶紧将车上的行李卷搬下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生怕被别人再抢了去。
几个人从酒楼出来,只剩下不足三两的银子,除了各自的衣服,也就是那行李卷被赵叔背在了肩上,再也不肯假他人之手。
尽管杨娟其实是不在乎这二十几两银子的,但从感情上是非常不爽的,想着就这些个奸商,早晚要让他们把这些银钱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此时通往城西的大路上已经人来人往,行人如织了,老少五个人失了马车,只能步行住城西走。路上问过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杨娟舅舅王富贵的铺子,只是几个人都说,那些卖皮货的铺子都集中在城西小西门附近,到了那里或许就能打听到了。没有了车马代步,几人的速度慢了不少,直至黄昏才一路打听着到了小西门,又问了几家铺子,才有人指了一条巷子里的小铺子给他们。等走到近处杨娟一看,那间铺子的房子非常低矮,门脸和招牌也破败不堪,待进了铺子的门,此时正值盛夏,正是毛皮铺子的淡季,铺子里的货物并不是很多,却摆放得有些零乱,闻到一股毛皮特有的骚臭味,还有霉味扑面而来。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妇人见有人进门便迎了上来,热情地询问几人要习什么。待到杨娟说出自己是来投亲的,要找舅舅王富贵时,便收了笑容,用眼晴瞄了杨娟等人一会才回头冲着铺子的里屋喊了声:“老东西,有人找你!”说着就扭呀扭地回后面去了。
“是谁找我?”杨娟就见一个五十多岁,身体消瘦,两鬓斑白的男子从里屋出来,身上的衣服虽洗得有些旧了,却还算整齐,便微微有些佝偻人身子让人看上去没了生气。这个舅爷赵伯是认识的,虽然十年未见却也不会认错,忙推了杨娟上前见礼。杨娟忙上前行了礼、叫了舅舅并拿出了那封信作凭证。
等王富贵弄明白眼前这位姑娘就是自己唯一的只见过一面的外甥女时,不禁流下混浊的眼泪。自己十年未归乡,当初那个还要抱在怀里的小甥女已经长大了,如今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怎能让他不激动?待看到杨娟及身后几个人都风尘扑扑的样子,赶紧将他们往铺子后面的宅子里让。从铺子的走廊穿过去就是王富贵的家,后面的宅院不大,房子倒也不少,正房四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将众人让到正房的堂屋坐下,又喊了家里人来见面。初见的那个妇人便是杨娟的舅母,杨娟重又给她行了礼。接着又进来两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各自带着三个孩子,这是杨娟的两个表嫂,大表嫂杨氏30岁,有二儿一女,大儿子10岁,女儿6岁,最小的二儿子才8个月;二表嫂李氏27岁,前面两个都是女儿,分别8岁和5岁,小的那个是儿子,已经3周岁了。两个表哥都没在家里,说是出门做事去了,却没细说究竟到哪里做些什么。
待到众人都见了礼,王富贵又吩咐两个儿媳去准备晚饭。杨娟又拿了两个早就准备好的银簪子给舅母,说是她孝敬给舅母,舅母接了,直接插在了头上。待到又重新坐下,王富贵才问起凯云烟为什么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来了候城。当听说小镇在地震中毁了,云烟的父母都在地震中死了,只得来投奔舅舅话时,王富贵不禁失声痛哭,而旁边的舅母却变了脸色,再没有说过话。
晚饭做好的时候,凯云烟的两个表哥也都回来,显然是在外面喝了酒的,到了家也只和云烟认识了一下就各自回了房。晚饭依旧摆在堂屋,舅舅、舅母及杨娟等五坐了,只等杨娟稍一谦让,两个表嫂也就带着各自的孩子上了桌。桌子本就不大,现在人又多了,几个孩子只能站着,但显然下手也都不慢,就连几个小一点的孩子,碗里也被两个表嫂放了几筷子菜。没多大一会儿,桌上的菜就被吃了个精光,杨娟只好放了饭碗,好在中午吃得晚,此时还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