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物仿若无根无源,似是从茫茫太虚深处打来,既然没有出处、自然也就没有结果。
耶律休哥听声辨位,已知道有极厉害的暗器打来,身形却丝毫不见慌乱,搏狼式仍旧威猛不绝。他知道,暗器来处必定打的是商镇英掌力不及的身后部位,也知道,光从暗器飙射来的破空锐响中可以推测,此暗器故非凡品,只是暗器中似乎夹杂着不止一道力量,力量既然分出不同、那么方向自然也就不一,这样的手法当真可怕!
商镇英甫听破空声起,已经料到游婉玉出手,用的正是那在巧器榜上位列第一的“旋凌镖”,也正是韩庸托游婉玉教给雪丫头的那一手绝艺了。他心里固然不悦,原来他成名多年,与一个契丹青年交手而迟迟难胜反而渐趋败境已经颇失身份,又得受一位年轻女子的帮助才能获胜,确实有些丢脸,但是,他毕竟是在江湖中沉浮过多年的人物,对方来意不善且是异族高手,张口就要拿雪丫头,其中原因耐人寻味。如今,正处在胜负立判的当口,他也并不顾及那么许多了,掌力不断催发下,来助“旋凌镖”完成合围之势。
也算耶律休哥眼力超卓,事先识出“旋凌镖”暗劲不一,在镖旋至肋下之时猛然后撤,躲过了这一镖,但是,他的眉却仍旧皱着,死死盯着仍在半空旋转却已失去了目标的镖。果然,镖头一转,首劲方失、次劲即来。镖势猛地向耶律休哥肩头袭来。
耶律休哥暗道厉害,身形一转,已在商镇英雄浑的掌力中打起了转。那袭向肩头的一镖又已失去准头,可是本该无力掉落在地的“旋凌镖”却在耶律休哥转身闪躲所带起的劲气中再生暗劲。
这一下,不光耶律休哥没有料到,就连早知“旋凌镖”允称镖道之首的商镇英也大为惊叹,无怪盛名之下无虚士,此镖暗藏异劲已经不易,仍可因势而动其方位,当真神鬼莫测!
而在此时,耶律休哥终于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只见他身形骤然停顿,要知,习武之人在身法运行之时腾挪换位之际,最难的是凌空止力,而不受惯性制约继续滑行空中,可是很显然,耶律休哥做到了。
“旋凌镖”本裹挟着重重劲气射出了攻击范围,可在这时,“噗”的一声,“旋凌镖”竟然狠狠扎进耶律休哥右腿中,耶律休哥闷哼一声,坐在地上,手掌向前猛劈,他知道,射入腿部的镖,势头未止……
好可怕的一镖!
“嗖”的一声,那令人胆颤的破空声再次响起,那一镖竟然生生地从耶律休哥的皮肉中旋出,猛地向他的咽喉射去。
耶律休哥见机得快,向前虚劈的那一掌终究显出了威力,镖头一滞,耶律休哥身子忽的向后一仰,在“旋凌镖”几乎是蹭着头皮的情况下,躲过了这致命的一镖。
那镖势头终止,游婉玉倩影一动,灵巧的将镖接在手中,面噙微笑:“你这人啊,躲得可真快哩。”
耶律休哥身形一动,闪身尽数躲过商镇英掌力环绕,饶是他躲得潇洒,也中了数掌,受了不轻的内伤。
商镇英收掌撤步不再进击,笑道:“玉儿此技当真精妙无双。耶律小子,你已中老夫三掌,受伤不轻,你年纪轻轻能有这一身修为实属不易,你走吧。”
耶律休哥面露冷笑:“你若今日不杀我,日后便再也杀不了我。”
商镇英道:“你固然天赋极高,日后武功也必定远胜于我,不过,那又怎样,武功代表不了一切。”
耶律休哥冷笑:“哦,是吗,武功代表不了一切,但是起码它能够代表一种求索,你非我族,是永远无法理解的。”他转身对着游婉玉,一声轻笑,面露轻佻:“姑娘此镖,在下是记下了,不过,你不要忘了,下次见面,若姑娘还傻到用这一招的话,可是要吃大亏的。”
游婉玉黛眉微皱,道:“小女子今日暗中出手已是不该,这些微末道行,不过是小女子防身之技罢了,还望阁下不要介怀。”
“‘红嫣’游婉玉,姑娘的称号当真起得香艳动听啊。”耶律休哥闭目轻叹。
游婉玉美目一闪,娇声道:“你这人要走还不走,尽说些不中用的废话,可不要让商老爷子改变心意,再把你留下啊。”
耶律休哥虎目倏睁,朗声一笑:“庞门故老商镇英,在下今日是领教了,他日有缘,诸位再会。”身法一纵,已腾身院外,匆匆而去。
商镇英仰天一叹:“契丹中竟有这样的人才,大宋不免危矣。”
游婉玉轻移莲步,走到商镇英面前道:“老爷子也不必过于担心了,宋辽两国自从定下了澶渊之盟后,不是一直和睦相处吗?”
商镇英似是陷入沉思,缓缓道:“你不知道,眼下宋辽两国名义上虽是兄弟之国,世代和睦,可其中暗流涌动,一直关系不稳,辽国虎视江南富庶之地,可我大宋又何时放下了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念头,耶律休哥是契丹名将,他此次南来中原,难保不是辽国用兵江南的前奏,只是他意图带走雪儿,个中阴谋实是难测,故此老夫放他一马,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伎俩。”说到这里商镇英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游婉玉道:“对了,雪丫头呢?”
游婉玉一惊,忙道:“我刚刚让她躲进屋里了,怎么现在还不出来?”
商镇英神色大变:“不对,她让人带走了!”
“什么!”游婉玉快步闪进屋中。果然,屋里空空无人,商雪杳然无踪。
商镇英猛一跺脚,恨声道:“你我只顾对敌,殊不知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来的人里恐怕不知耶律休哥一人。”
游婉玉急道:“雪儿,雪儿,他们为何要捉走雪儿?”
商镇英面露悲痛:“雪儿身份特殊,敌人想必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想要以之要挟整个庞门了。”
“雪儿究竟是谁?”游婉玉不解。
商镇英一叹:“此时说来话长,玉儿,我先不跟你解释,请你速速去找韩庸,请他出面找回雪丫头。”
“老爷子,你去哪里啊?”
“老夫,只怕又要重返一次庞门了!”
“那老爷子一切小心,玉儿再不耽搁了,这就启程,赶往九江。”
“嗯,你一路上小心,保重。”
商镇英看着游婉玉快步行出了院门,叹了口气,喃喃道:“终究免不了再涉江湖吗?”言罢,皱了皱眉,只觉这位老者在这一场风波里仿佛又老了几岁。
一阵劲风吹过,令人犹感寒意,可这毕竟是五月暮春的天啊,难不成,江南要迎来那梅雨时节的微微雨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