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再回水家
浩荡春风，最惹人怜爱的不是春意款款，而是多年不曾感觉到的爱意。
一路乘云顺风，三人有说有笑。水澈说阿行这些年经方叔指点灵力大增，制移形器的时候已经不会累的发晕了。水家因为没有家主主持，并没有人上门挑衅，只是水家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了。顾莹迟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书塾教书。因为顾欢白的不告而别，顾夫人思念儿子曾经一病不起，好的是顾欢儿得知家里的事后，经常回家陪伴顾夫人。
武林中因为王家和七雄山庄掀起血雨腥风，争斗还未接近尾声，两家势均力敌，倒是让金家赚了不少利。无业山这些年都在查探魔卵之事，于江湖中事不怎么插手。
说到火炘兄弟，水澈曾经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过他们。大家都成熟了不少。火炘见到水澈还是仇意满满，水澈见他时，心境却已经平静了不少。四年多的时间，每天早晚都会听三见道长讲经论道，心中的躁动和冲动已经从三角形磨成了六边形，何况，二十五岁的水澈更能理性的认识到水火两家的恩怨源自水家祖先的无情绝义，更能公平的考虑到火氏一族灭族之后的痛苦与无助。
有一句话叫做近乡情更怯。就在快要进入莱州境内的时候，顾欢白一路不停的嘴不知道为什么闭上了，而且抿的紧紧的。步寻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在水家住了四五天，竟然已经对这里那么的留恋和怀念。就在她看见顾欢白的反应后，她也抑制不住的紧紧抓住水澈的衣袖，回忆起在水家的种种，期待着现在的水家和莱州城变成了什么样子。
还在天上，步寻就看到方管家带着一大群家丁和婢女焦急的等在门口。
顾欢白说了一句〝我先回家了〞就朝着城北飞去。水澈抱住步寻的肩膀，纵身一跃，两人跳下云头，步寻在一片眩晕下轻轻落在了地上。
方叔含着老泪颤颤巍巍的迎面跑来，〝少爷，您可回来了!〞后面的家丁和婢女们齐齐说道:〝少爷〞
水澈一边走进家门一边说:〝方叔，家里可好?〞
〝好好，一切都好。七雄山庄派来的人尽心尽职，没有人骚扰水宅。〞
水澈:〝方叔，你让人给我打盆洗澡水。〞
方叔:〝好。少爷风尘仆仆，是应该先洗个澡。〞叫来一个有点胖的家丁吩咐下去了。
水澈问步寻:〝你累了吧，先回水云阁休息吧，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步寻刚要答话，方管家就说:〝步姑娘要不要也洗个澡?〞步寻刚想说话，又听方管家对着门外说:〝阿兰呢?〞
阿兰小跑着进来:〝是，方叔。〞
方叔:〝去给步姑娘打水洗澡。〞
阿兰说了一声〝是〞就出去了。
方叔对水澈说:〝我这就去准备饭菜。〞说完就去厨房了。水澈和步寻相视一笑。
水家的一切都像平常一样有条不紊。水澈匆匆洗了个澡就让方叔带着他去水家的后院查看。水家自己的桑田在莱州城外，现在还不到的蚕季，照顾蚕蛹的雇工只需要每天看一眼就行了。干药材在库房中存放，每过几天就拿出来晒一下。书房的书因为家丁的懒惰被虫子啃了几页。方叔正在训斥那个人。最重要的是水家的粮仓和护院。粮仓的存粮还剩三分之二，够所有人迟到秋天收获，春天播种的青苗已经在准备着了，现在是中午，雇工们都去午休了，留下满院还未挑完的种子放在在临时搭起的布棚下，下午一开工就会继续挑种。护院还是按规矩每天早晚训练，因为有宫护长的监督，虽然护院们的功夫没有多大进步也不至于倒退。
水澈和步寻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下，就到顾家拜访顾莹迟去了。
顾莹迟瘦了，倒是更显得书生气足。巧的是顾欢儿也在娘家，还带着她的儿子司马承。顾欢儿一见步寻就很喜欢她，拉着她到她的房间说要给步寻一件礼物。步寻觉得一定是顾欢白在他姐姐面前夸她的好话来的。〝还算顾欢白有良心。〞步寻想，到了顾欢儿的房间，顾欢儿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黄琥珀菊花钿。顾欢儿说:〝来，这是我出嫁前我娘送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谢谢你这几年照欢白。〞
步寻摆手像打鼓：〝顾姐姐，其实我也没怎么照顾顾欢白，你不用这么客气。〞
顾欢儿:〝你不收下才是跟我客气，看你头发也不好好打理，怎么只扎了个头绳，我帮你梳一个发髻吧，你觉得双丫髻怎么样?你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和小孩一样，梳这个发髻正适合你。我再把你的头发留些披散着，更好看些。〞顾欢儿说着，就好像步寻已经同意了似的。
步寻:〝不不不，顾姐姐，我觉得这个辫子就挺好，梳起来方便，简单大方，不用改一个发髻了。〞步寻想到四年前为水澈梳的发髻，不想为其他人卷起青丝画眉妆。
顾欢儿看她坚持，也就不勉强她了，〝好吧，只是这个花钿你一定收下。〞顾欢儿将花钿交到步寻的手中。
步寻想再拒绝人家就不礼貌了，于是接下了花钿。
顾欢儿和步寻回到前厅，水澈他们正说着什么，顾莹迟好像很为难。
顾莹迟:〝欢白，你娘可能不会想让你离开家。〞
顾欢白:〝我知道，可是爹，这件事关系到异界的存亡，我一定要出一份力的。〞
顾莹迟叹了一口:〝你这次在家呆几天?〞
顾欢白:〝明天就会走。〞
水澈:〝我们可以后天走的，阿行的移形器制的不错。〞
顾夫人:〝那就后天再走吧。〞顾莹迟走到内堂，拿出来一个盒子。〝这是你娘给你求的平安符，也帮澈儿求了一个，你们带在身上吧。〞
水澈:〝谢谢婶娘。〞
顾欢儿问:〝你们说什么呢?〞
顾欢白:〝我后天要和水澈去七雄山庄，姐，家里的事你多照应着点。〞步寻看向水澈:〝他又要走了吗?〞水澈看到步寻的目光，将步寻拉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会带你一起去的。〞步寻立刻眉开眼笑。
顾欢儿:〝刚回来就要走?〞顾欢白刚想答话，从外面跑进来一个穿着灰色绸缎的十岁上下的小男孩一边跑一边说:〝舅舅带上我吧，刚才水舅舅也说要带着步姐姐走呢。〞
顾欢白无语了，这是什么辈分?步寻惊讶这个小孩竟然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水澈和她说的悄悄话。水澈又在她耳边说:〝他是司马承，顾欢儿的儿子，关西外运司马家的孙子。司马家的人都有在千里之外听到别人声音的本领。〞步寻点点头，忽然觉得在异界太没有隐私了。
顾欢儿:〝阿承，不要胡闹。〞
顾欢白:〝阿承想和舅舅出去闯荡江湖，还要再等几年。〞
阿承:〝等到什么时候?〞
顾欢白嘴角一翘:〝等到你娘变成老太婆。〞步寻和水澈都忍着不笑出声来，顾夫人骂顾欢白这么大了还是没个正经，顾欢儿伸手就打了顾欢白两下，司马承也跟着又踢又打，显然不是为他娘打抱不平，而是觉得这样好玩。
顾莹迟将不安分的司马承抱在怀里，阻止了外甥打舅舅的行为，问水澈:〝这么说，魔卵已经找到了?〞
水澈:〝现在已经成魔了，乎薄在魔界称霸，统治了魔界，但是三宝道长说乎薄因恨成魔，不会轻易放弃报复妖界的计划，魔界的魔少，乎薄很可能会从其他三界下手，招揽足够的魔兵攻打妖界，所以要我们加强戒备，不能成为魔界和妖界的牺牲品。〞
顾欢白:〝那三宝道长有什么计划吗?我们该怎么做?〞
水澈:〝三宝道长希望我们能劝说七雄山庄不要跟王家斗了，异界江湖联手抵抗乎薄。〞
顾欢白笑了:〝开玩笑呢吧?七雄山庄和王家的争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们怎么能一两句话就劝说的了他们?〞
顾莹迟也说:〝三宝道长是不是不知道如今的江湖什么样呀?我听说他这些年来一直在魔界和妖界辗转。〞
水澈:〝三宝道长一直都关注江湖的动静，他相信只要是威胁到异界的事，不论是七雄山庄还是王家都会毫不犹豫的放下小家的恩仇，顾全大局。他要我们去劝说七雄山庄一定有他的道理。〞
顾莹迟:〝可是如果只是七雄山庄单方面放下，未免对七雄山庄太不公平。王家不可能因为七雄山庄不斗了，就不对七雄山庄下手。〞
水澈:〝王家那边由无业山派人亲自劝说，我们只需要说通七雄山庄。〞
顾欢白:〝不管怎么样，做了才知道，一定要试试的。〞
顾莹迟点点头，水澈说:〝那我们先回家了。〞
顾夫人本来想留下他们吃晚饭，但是顾莹迟说:〝也好，你刚回来，家里肯定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顾叔叔就不留你了。〞
顾欢白将水澈和步寻送到门外就回去了。水澈和步寻没有乘云，不是因为路程短，而是水澈说要带步寻好好看一看莱州城。
就和电视里演的古装片一样，街上的小贩吆喝声不绝，大家都穿着粗布麻衣，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有时候步寻也能看见些不一样的，比如卖糖人的小贩卖出的糖人舔一口会从一个正在飞升的仙女变成胡子拉碴满脸威武的武将，走钢丝用的钢丝会自己变换形状，最有趣的是一只小黄鸟在魔术师的手中会突然变得雕一般大，吓得看热闹的小孩一阵阵惊呼。一种竹蜻蜓只要人抓住它，它就会将人变成陀螺一样不停旋转，这当然是给小孩子玩的。街上的店铺里还卖不同的盒子，盒子看起来很小，其实内部空间很大，步寻还看到店里卖一种鸡蛋大的小房子，标价贵的吓人，就是不知道房子里面有多大，人怎么进去;。还有的店里卖面具，什么材质的面具都有，只要一戴到脸上，你的容貌就会在一炷香之内变得和面具一样，步寻想不通除了在逃犯还会有谁买这种东西。他们还到一家专卖四年前水澈给步寻买的护身罩的店里。护身罩分为好多种，步寻的是霹雳雷火罩，还剩一次使用机会，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使。除了霹雳雷火罩还有酥麻罩、金钟罩、迷魂罩、和万箭穿心罩等等，这些罩都太暴力，只有酥麻罩听起来好一些。
步寻逛街逛得不亦乐乎，虽然什么也没买(因为步寻假装这里没一样实用)。就在他们看路边的一个弄蛇人耍弄一条碧绿色的小蛇时，微凉的空气掺杂了一股热气让人顿时浑身发热。步寻还以为是哪个卖混沌的路过，水澈却感觉到一阵杀意。
水痕刀出鞘，挡住了扑向水澈的火龙。——是火炘。
水澈说:〝火炘，我不找你，你却对我穷追不舍?〞
火炘:〝该还的债你以为你能躲的掉吗?〞
水澈:〝我没想躲，当年是我水家对不起你们，但是好歹给你们留下一股血脉，如今你杀了我全家，水家也只剩我一个人，这样很公平了，你又何必苦苦相缠?〞
火炘:〝命是抵过了，可是我火家从此的日子过得颠沛流离，这种苦，还是要算在你的身上的!〞
水澈:〝我水家当年并没有拿走你火家一分一毫，并且妥善帮你们保管起来。我爹临终前告诉我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交给你，我现在就可以回家取给你。你若不信可以和我一起去取。〞水澈说的是钥匙，水淇葬礼时无嗔禅师派他的俗家弟子刘皑带给水澈一个盒子，里面有三把钥匙。本来水澈还不知道那三把钥匙是做什么的，经过这些年对水火两家的事的反复思量，水澈猜想一定是埋藏着火家财宝的密室的钥匙。虽然水淇没有说过火家地下有密室，但是水澈想不可能只将财宝埋在土里，那样太危险，肯定有一个装财宝的地方。
火炘听了并不相信，〝你想骗我去你家好让你家的人帮你铲除我，不用打这个算盘了!〞
水澈:〝还有你家的《星火诀》也在我手里，我没有骗你，把这些交给你只不过是想完成我对我爹的承诺。〞
火炘最在乎的就是他家的《星火诀》，不管水澈是不是骗他，即使只有一分希望他都要试一试。〝暂且信你一次，不过我不会去你家，今晚子时，锦城城郊的十里亭中等你，带上我的东西。〞说完火炘就乘云飞走了。
水澈站在原地，想着子时赴约的事，步寻问他:〝今晚去吗?〞
水澈:〝反正早晚都要给他，不如今晚就了结。〞
步寻:〝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水澈:〝不行，万一火炘和我交起手，我怕会伤到你。〞
步寻:〝就是知道你们一定会打起来，所以我才会不放心，我不想呆在水云阁担惊受怕。〞
水澈沉默了一下，〝好吧。〞
晚上，亥时的更声一过，步寻就到水澈的房中找他。可是整个主院就连一个仆人都没有。步寻赶紧叫来方叔，方叔派人将整个水家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水澈。正当步寻着急的时候她看到阿行在一边十分古怪。〝阿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阿行支支吾吾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方管家道:〝快说，少爷要是出了事，为你是问!〞
阿行赶紧说道:〝吃过晚饭，少爷来找我，要走了一个移形器。我当时没想到少爷要它做什么，反正少爷要我就给了……〞
〝哎呀，你真是……〞方叔谴责道。
步寻说:〝你还有没有移形器，给我一个。〞
方管家:〝步姑娘要去找少爷吗?您可不能冒险，您没有武功，去了不是白搭吗。〞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灰烟缭绕，水澈从里面走出来。可能是因为移形的副作用，看到满院的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移形到了自己家里。
〝你是不是去赴约了?〞步寻压下心里的喜悦，故作生气的问。
水澈:〝是。〞
步寻埋怨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你怎么自己走了?〞
水澈:〝我本来想提前去将东西放在那里，然后躲在暗处看火炘将东西拿走后就回来，不会碰上火炘的，所以就没叫你。〞
〝那你也应该和我说一声啊，看把这满院子的人急的。〞步寻说。
水澈笑着说:〝我怕你还是会要求和我一起去。〞
方叔说:〝不管怎么样平安回来就好，大家都折腾一晚上了，都回去睡吧。〞于是所有人都打着哈欠各自回房睡了。
步寻对水澈说:〝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跟我说一声。〞
水澈将步寻额前的一缕掉下来的头发掖到耳后，说道:〝好。〞
水澈给火炘的东西里夹了一封信，告诉他火家的东西都在火家宅子地下，还告诉他水火两家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