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心思再看酒店信息,关了电脑,穿上外套,走出家门,也不知道去哪,就胡乱地往前走着,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转折点太多了,我真的没法一下子反应过来。
手机响了,是江尚,我咔掉了,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又响了,还是他,又咔掉,手机关机。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感觉天慢慢地变黑了,带着丝丝凉风,冷嗖嗖的,我打了个冷颤,抱紧了自己,不知道该去哪,不想回家,江尚的样子在我心里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了,不想回去面对一个陌生人,不知阿霞下班了没有,今晚先去她那蹭一个晚上吧,我把手机开机,一下子蹦出数条信息来。
“凌波你在哪?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凌波你到底在哪呀?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去接你。”
“凌波求求你,快回家吧,我很担心你。”
“凌波我错了,我求求你了,回家吧。”
……
我不想再看,退出收件箱,打算打电话给阿霞,却又一个电话打进来,还是江尚的号码,我再次咔掉电话,准备发个信息告诉他我今晚不回家了,虽然他做错事了,但是让他担心还是不好的。
正在写信息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来了,是江尚老家的电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凌波呀,你现在在哪里呀?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晚上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呢。”
“阿姨我没事,我在朋友家,我明天会回家的。”
“凌波呀,我不知道阿尚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但是不管怎么样,家还是要回的,回去两个人好好谈谈才能解决问题呀。”
“阿姨我……”
“孩子,听阿姨的话,先回去吧,我和你叔过两天就去广州了,我们一定会帮你教训他的,听话啊。”
“哦,”我黯然地挂了电话,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家的时候,江尚又打来了电话,我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
“凌波,你在哪?我去接你回来。”听得出来,他非常的焦急。
“我在中大北门这里。”我的声音冷冷的,顺便还打了个冷颤,江边的风吹得挺冷的。
“我马上过来,你别走开。”
电话挂了,我茫然地看着江面,一艘夜游的轮船从我眼前经过,我又想起了肖浩刚来广州的时候,我带他去夜游珠江的情景,我们站在船顶上,风挺大的,虽然是夏天,可穿着吊带衫的我还是感觉很凉,现在在上面肯定冷得不行,我心里想着,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手臂,江尚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到吧,这里离家里已经很远了,靠着牌坊找了个避风一点的角落站着。
当那辆熟悉的车子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尚下了车,用我从未见过的速度奔向我,我木然地被他抱着,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他搂着我上了车,他的胸膛还是那么温暖,可是我却觉得他很陌生。
一路上,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很紧张地看着我,我的冷静与漠然或许也让他觉得很不自然吧,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我刚才冲了好几次红灯,肯定要交不少罚款了。”他讪讪地笑着,想要打破僵局。
我把头转向窗外,不看他。
“凌波,别这样好不好,我爱的是你,我跟她真的只是酒后乱性,你放心,这事我会解决好的,你别担心,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婚期的……”
经过一个下午的思考,我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我还是不想跟他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跟他说什么,难道要说没关系么,或者像个泼妇一样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么。
回到家,他像我第一次去他家一样,叫了外卖回来,看着我吃了,然后帮我倒水泡脚,那晚我做了一整个晚上的梦,梦到自己在一辆车上,在不停地向前冲,不知道终点是哪里,也不知道开车的人是谁,甚至连路都没有,只是往前冲着,直到醒来,也没有在哪里停靠过……
一早睁开眼睛,看到江尚正在床前盯着我看,我眨了眨眼睛,“还没去上班?”
“我今天请了假了,我已经做好早餐,你起来吃吧。”他捋着我披散在脸上的头发。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却感觉不大对劲,一股液体从我的下身流过,像是来大姨妈时的感觉,我顿时傻了,杵在那不动了。
“怎么了?”正在准备“迎接”我下床的江尚看到我的脸色突然大变,把脸凑过来,关切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猛地抓住他的手。
“怎么啦?怎么啦?说话呀,凌波。”江尚握着我冰凉的手,使劲揉着。
我反应过来,又猛地抽出手,下了床,奔向洗手间。
当看到底裤上的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时,我吓呆了,坐上马桶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外,江尚小声地敲着门,“没事吧,凌波?”
我打开门,呆呆地看着他,“我流血了。”
“什么?”他也被吓到了,“赶紧换衣服,我们马上去医院。”
挂了急诊,医生干脆利落,“先兆流产,赶紧去做B超。”
在B超室门外等候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江尚也是,在那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过来握住我的手,安慰着我。
果然,做B超时,**里已不见了胚胎,我的心已经麻木了,江尚看到结果的时候,也是面如死灰,当医生开单做清宫手术的时候,他一遍遍地问着: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只要能保住孩子,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医生以非常专业的说词告知:无回天之力了。然后不忘安慰一句:放心,你们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在进入手术室之际,我回头看了江尚一眼,我的眼神里或许写着无助,或许写着哀怨,他的表情也非常复杂,怜惜,歉疚,或许还带着些许悔意。躺在手术台上我还在想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带着口罩的医生往输液管里注射着什么,而我慢慢地失去知觉了……
当我清醒过来,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思想,两滴眼泪就从我的眼里流了出来,那个陪了我两个多月的小东西,就这么离开我了。
江尚抱着我,离开了医院,上了车,回了家,直到把我放在床上,都没有说一句话,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很害怕,莫名其妙地害怕,他走去了阳台上打电话,虽然他尽量把声音压低了,但是我还是听到了电话的内容,打给他父母的,让他们尽快过来。
叔叔阿姨坐了当晚的火车过来,从家里带了很多东西过来,阿姨一见我就抱着我哭了,然后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把江尚骂了个狗血喷头,江尚一言不发,任由他们骂着。
江尚继续去上班了,把我完全交给了他的父母,虽然阿姨把我当成坐月子一样养着,但是我的心里却还是猛烈地觉得与他们生疏了许多,怀孕的时候虽然和他们相隔千里,却总有一家人的感觉,仿佛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就是我肚子里的那块肉而已,孩子没了,感觉也没了,我也不再去关注婚礼酒席的事,甚至连婚纱都没有去挑。家人再次打电话来询问结婚的事时,我说这事可能得拖一拖了,好在妈妈没有多问,只是说迟点也好,再多了解了解先。
我感觉身体恢复完全的时候,我提出了婚礼暂缓,他们都没有异议,他的父母当场提出尽快回乡下,说家里一大堆事,第二天,他们就买了车票回去了。
又恢复到两个人的生活,可是跟以前的二人世界却大不一样了,江尚依然每天早出晚归,只是不再时不时地发个不短信过来,甚至周末有时也会一个人出去了,即使在家也是一个人在那做他的事,顶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和我闲聊几句,我也终于又找到了一份做市场助理的工作,感觉两个人有点同床异梦的感觉。有时,江尚似乎想跟我说什么,但是我总觉得心很累,不想再听到任何东西,有时,当我做好心理准备,想要跟他说个明白,主动去找他的时候,他又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终于在一个周末,江尚又一个人出去了的时候,我收拾了我的东西,把钥匙放在餐桌上,搬出了那个生活了几个月的房子,江尚给我买的所有东西,除了我日常穿的衣服之外,其他都没有带走,在出租车上,我发了条短信给他,只说我走了,别再找我了,然后把手机卡扔掉了,换上我新买的卡。